“和儿怎么了?”沈历焦急地问道。
姚淑宜紧紧抱着怀里柔软脆弱的一团,紧缩愁眉:“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昨儿开始就不肯吃奶,奶娘强喂了一些,最后都吐了。我摸着还有些发热。”
“那还不快去请太医?”
姚淑宜皱眉:“这么小的小孩,请太医是不是太招摇了?老爷,你如今是官身,凡事不比从前,万一被人知道了,难免说你小题大做。依我看,把后街的李医婆找来,吃两剂药也就差不多了。”
沈历焦躁地说道:“那婆子只会跳大神,请她来做什么!快让账房里拿我的名帖去把杨太医请来,就说二少爷急病,让他们快些!”
姚淑宜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银朱询问地看了她一眼,她点点头,银朱这才匆匆出了门。
沈历将手搭在沈应和额头上试了一会儿,并没觉得特别热,心中稍安,又道:“奶娘是做什么吃的?好好的小孩怎么一下子就病成这样?”
奶娘吓得扑通一声跪下了,连声说:“老爷饶命,我一切都是像往常一样啊,也不知道为什么小少爷突然就不吃奶了。”她怯怯地望了姚淑宜一眼,犹犹豫豫说道,“只有昨儿中午是太太,太太她……”
姚淑宜闻言,微笑着看了她一眼,奶娘一个激灵,忽然想到内院的事一切都是太太在安排,忙改口说道:“还是太太发现小少爷不对头,求老爷饶命!”
“没用的东西!”沈历骂了一句,忽然听见宁妈妈说道,“老爷,白管家求见。”
白喜微微躬着药,说道:“老爷,咱门派去的人在周伙计家里发现了侄小姐,要不要把侄小姐带回来?”
“马上给我带回来!”
“周伙计呢,要不要也带回来?”
“算了,他的卖身契已经赏了,带回来也没什么意思,你让他们好好教训他一顿,以后少掺和别人家的事!”
白喜退下后,姚淑宜有些担心地问:“你这么公然打人,万一周伙计嚷嚷起来,岂不是四邻皆知?到时候只怕名声不好听。”
“哼,他敢?要是嚷嚷一句,我就让他躺床上一辈子起不来!”沈历轻蔑地说道,“要不是已经赏了他卖身契,现在就是打死他也没人敢说个不字!雪樱胆子也太大了些,这回抓回来以后太太要小心看管,千万别再出岔子,到时候就不好跟周家交待了。”
半个时辰后,仍没见到白喜前来回话,沈历等不及,亲自到大门口看着,老远便看见门前一个小厮在跟翠晚说话,待走近时,两人已经分开了,翠晚正要往回走。
沈历有些疑心,那个小厮的打扮并不是自己家的,翠晚在这里又没有亲眷,她究竟在跟谁说话?
翠晚一回头便看见了沈历,神色顿时慌张起来,飞快地说了声:“见过老爷。”
“刚才是谁在跟你说话?”
“没,没什么,是有人来问路。”
“问路?怎么会来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奴婢刚好经过。”
沈历越来越疑心,情知问不出什么,挥挥手令她退下,望着远处小厮的背影,越来越觉得疑心,忙叫过门房,低声嘱咐了几句,门房飞快的跑了出去。
又过了半个时辰,一乘小轿悄悄进了沈家大门,宁妈妈在门口迎着,掀开轿帘时,只见雪樱双手双脚都被绑着,老老实实坐在轿内。
白喜道:“老爷,侄小姐抓回来了,周伙计也教训了,只是那个叫小柳的丫头逃走了。”
沈历冷哼道:“一个丫头,谅也翻不起什么大浪,不用管她。”
想起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幺姑,沈历禁不住亲自押着雪樱往后花园走去,四周静悄悄的,沈历来到幺姑房门口,轻声说:“幺姑,我把雪樱找回来了。”
屋内咚的一声响,跟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从窗口露出了脑袋,慌张地叫道:“雪樱,雪樱!你怎么没逃掉呀!不是早就走了吗?”
沈历吓了一跳,定睛看时,依稀看出几分幺姑昔日的模样,然而以前是弯眉杏眼,两靥生春,如今却是蓬头垢面,一副落魄的样子,丰满的两颊也凹陷了下去,看上去比姚淑宜还要老上几分。
沈历顿时觉得一腔热情全部被浇熄了。平静说道:“郑姨娘,人我带回来了,你以后要守本分,别再怂恿她逃走了,否则绝不会像这次这么轻易放过她。”
幺姑疯狂地叫道:“沈历,我的孩子呢?你们把我的孩子藏到哪里去了?我要见我的孩子!”
“你这副模样,怎么带孩子?”沈历问道一股轻微的臭味,像是多日没有洗澡的唯独,不由地厌恶起来,往后退了两步,摆着手说,“郑姨娘,你瞧瞧你,现在还有个人样吗?”
幺姑疯狂地摇着窗棂,嘶声叫道:“沈历,还我孩子!你要是不把孩子给我,我就跟你拼命!”
“没一点规矩!”沈历冷冷说道,“你给我好好反省反省,还有你那好侄女!”
幺姑看见雪樱被绑着手推了进来,顿时泪流满面,高叫道:“雪樱,雪樱你怎么样?他们有没有打你?”
雪樱苦笑一下,轻声说:“姑姑,你放心吧,他们并没有把我怎么样。”
沈历想了想,吩咐道:“侄小姐的手不用解开了,等她想明白了,以后不会再犯错了,这屋里就任她自由出入。”
幺姑怒道:“沈历,你把我们郑家的人当成了什么?雪樱他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绑她?”
沈历笑道:“幺姑,你真糊涂,雪樱死了爹娘,姑姑又得了失心疯,不靠我这个姑丈,还有谁能依靠?你放心吧,我已经给她找了一门好亲事,等她过门之后,你就知道我都是为你们着想。”
幺姑还在叫嚷,雪樱却平静说道:“姑父,你给我解开绳子吧,我以后再也不会逃了。我们郑家的人,说到做到。”
沈历见他神色虽然平静,眉宇间却有一种百折不挠的坚毅表情,微微有些诧异,于是点点头,宁妈妈忙上前解开了雪樱手上的绳子。
雪樱看着沈历,突然跪了下来:“姑父,雪樱有一事相求。”
“你还有什么话说?”
“请您准许雪樱出家,否则,我就死在您面前。”
一句话说的众人都呆住了。半晌,沈历才道:“小小年纪,胡说什么!”
雪樱微微一笑:“姑父,雪樱说到做到。回来的路上我已经想好了,我要出家。如果您强逼我嫁给周显扬,那么我唯有一死。”
“胡说八道!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好好进屋呆着,过两天周家还要来人相看!老宁,你多找几个人看着她,别让她胡闹!”
雪樱微微一笑,突然从袖中摸出一把剪刀,逼在了咽喉上:“姑父,你虽然能把我关在屋里,不过人要寻死的话,什么法子都能想到,撞墙,投水,上吊,绝食,并不是样样姑父都能防范的。雪樱虽然是个无依无靠的可怜人,但是如果我死在你家里,姑父恐怕也逃不了一个欺压孤女的名声吧?如果姑父执意不让我出家,那我也顾不得什么了。”
“你敢!”
“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不敢的?雪樱一生与人无争,末了却落得这个下场,如果连这个小小的要求姑父都不答应,非逼着我嫁人的话,雪樱只有一死。姑父,我知道你如今是官,不怕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可是,官再大,也管不了人的生死吧?如果我想死,一定会给我找到办法的。”
沈历进退两难,黑着脸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幺姑大哭起来,一声声喊着:“雪樱,你怎么那么傻?”
唯有雪樱仍旧微笑着,紧紧攥着手里的剪刀,一双秋水明眸闪着毫不畏惧的光芒。
“老爷,女大不中留,就由她去吧。”姚淑宜慢慢走近,淡淡说道,“雪樱,侍奉菩萨是功德一件,只是你还年轻,只怕耐不得寂寞,你要想清楚了,一旦踏入空门,这一辈子就跟世间人绝了一切关系。”
雪樱微笑道:“你放心,郑家的女儿说到做到。”
“雪樱!”随着一声长呼,沈应嘉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身后是两个神色慌张的小厮。
“大哥!”雪樱微笑的脸上滑下两行泪,说道,“大哥,雪樱要走了。”
“你别干傻事,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雪樱凄然一笑:“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路?难道真要我嫁周显扬?嫁错人的下场,看我姑姑就知道了。”
沈应嘉流泪说道:“雪樱,你别干傻事,我们再慢慢想办法。”
“谢谢大哥对我的一片心意,可是雪樱没用,居然没能逃得出去。大哥,你以后多保重。”
说时迟那时快,雪樱一手扯开发髻,咔嚓一剪子下去,乌黑浓密的长发顿时落了一地。
“雪樱!”沈应嘉踉跄着冲了上去,又被小厮们架了回来,挣扎着叫道,“雪樱,雪樱!”
雪樱微笑着,一下一下慢慢剪着,不多时,脚边已经铺了厚厚一层。(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