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船队里的郑家人叫停了进攻的节奏,他们派人前去查看,但是也始终不见有人返回。
几名郑家的长老和直系家族中人开始商议,这种情况让他们有些不知所措。
其中一人说道:“近一万人的队伍消失了,去往山寨的距离应该不会那么远才对,那边到底是何进展?”
一名长老皱眉沉声说道:“黄河上下游的侦查船只也没有返回,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听到此言,所有人心里都咯噔了一下。这说明了什么,每个人心里都很清楚。
他们此行没有打出郑家的旗号,也不能那么张扬。如此一来,他们的身份只能是属于匪众!
‘这是没有退路了啊!’
几个郑家人相互看着,均发现各自心底惨淡的愁云。
一名长老站起来说道:“此战,只能取胜,而且这战利品也需要让出去很大的一部分!”
此时,他知道宇文家的布置就是个圈套,而撒网的人正是那皇帝。
但是他还是不想放下全部的利益,认为凭借着千年世家的身份,应该能获得自己所需的,哪怕会需要让出一部分!
整军备战!所有人全部上岸!
此时此景,郑家人也明白待在船上会更加的危险,因为黄河上下两端肯定有着大量战船正等着收网!
……
杨广静静地坐着,桌面上的报纸始终未被翻看。
听着外面宇文化及的汇报,他露出鄙夷的神色。截获的侦察船上有郑家子,对方竟然还想要谈判。
“哼!水匪而已,有何资格言说‘谈判’之词!”
御厨做好的饭菜被送来, 他看着小碗皱了下眉头,碗小了……。用筷子夹起汤片, 这不是他想要的!
砸吧下嘴, 那晚上吃的大碗宽面好香啊……。
咬了口旁边的肉饼, 没有香脆之感,也没有那种辣辣的感觉, 这味道不对啊……。
这一刻,他差点都想进山寨去当老师了……。
‘唉,希望梓童去授课能带回来一些吃的吧, 一个山寨,咋有那么多好吃的东西呢?’
……
宫楠坐在树杈上,砸吧了下嘴。连着吃了两顿兔子,却没有米饭和面食, 这让他想念寨子里的食物了。
那些辣椒结了那么多,才刚开始采摘,他还没吃过瘾呢……。
伸手接过鸟儿衔来的虫子, 用手指揉揉鸟头, 又把虫子递到它的嘴边。
这次出来也没带着‘丘比特’前来认路, 也是想着既然要去找野马群,那就顺便逮只老鹰,用它来送信也会更加的快。
活动了下双腿,疲惫感已经减轻。
‘等明日就直着向北走吧,只要注意好休息的节奏, 就算再遇到土匪截道, 也有体力能打能跑。’
想着留下的几十版报纸,除了留下的空白区域, 其他的内容都是层层递进, 那些内容也会逐步让民众适应这种新的阅读体验。
丰都市那里会有读报的人,想必其他的坊市也会出现这种工作岗位了吧。
宫楠轻笑了一下, 因为这让他想起了‘说书人’。
报纸上以后会连载《三国演义》,若是经由商铺那边演示几遍说书的范例,想来那本‘洪荒上部’也会经说书的形式给传播出去吧。
……
夜幕降临, 威虎寨的人脱下盔甲,除了儿童之外,全都化身搬运工。
他们是在搬运尸体,近一万五千个残尸需要经黄河运往其他地方进行焚烧。负责运输的人则是右屯卫的士兵,而宇文化及正是右屯卫的将军。
宇文化及接到从威虎寨传来的信息之后, 就亲自前来监管运输之事, 只是讨要俘虏被拒绝了。
他看着被拢的众多船舶,再看看经过一天战斗还是那么精神抖擞的寨民,心下也不由产生了巨大的震撼。
因为没有被允许进入,他只能在船上等着尸体被运出来。在这过程中他趁着火把的照明,仔细辨认了所有的寨民。
人太少了,男女加起来才两百多人,这是怎么打败万人队伍的啊!
宇文化及感觉就算是防守战,就算是以少胜多,这也太过于夸张了。而且看他们有说有笑的样子,难道就不知道累吗?
……
第二天,西苑里的部队已经撤离,杨广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但也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
只是当中午的时候,有官员汇报了建国门大街上的情景,那里全是被捆绑着的人,那里也被放置了诸多的重弩和全副铠甲!
杨广抚须大笑,他觉得这是几年来最能让他高兴的事了,他也很期待宫楠回来后会做什么。
之所以关注宫楠,是因为威虎寨里的回话,说此事交由对方来做决断。
下午的时候,‘三日报’的号外就出来了。
凑巧的是,今天还是开年的一月一日。
建国门大街上被捆着的人,再加上‘号外’上的战报,彻底点燃了洛阳城,众多世家贵族均闭门谢客,他们都在等着皇帝的动作。
很快,他们就得知了传来的消息。
柴家全族被灭, 因为柴绍盗用盔甲军械,还派族人参与水匪行径,偌大的家族, 男女老幼均受牵连。
不过, 令他们感到意外的是,那些大街上的人全被处以死刑,却没有传出有关郑家的处置方式。
那建国门大街上可是有着郑家的长老,还有那么多的郑家子,这关联肯定是能确定了的。
这是为何?难道是皇帝不想深究,是怕了那千年世家的影响力?
不过对于皇帝灭柴家满门之事,郑家倒是多有活动,他们似乎也是愿意将柴家用于充当皇帝的出气筒。
新年第一天的大朝会上,杨广不提此事,郑家的代表也没有提。
杨广等着能收到郑家送来的豪礼,可惜直至入夜,也没有等到一根毛。
他在书房气愤地摔砸着摆件,口中恶狠狠地喊道:“欺人太甚!给脸不要脸!”
是的,郑家人事后并没有给杨广献上告罪之礼,他们甚至就这么的当做不存在!
在荥阳、在开封县,郑家人则是严防死守,还派遣出去众多的子孙后代,就连家族众多财富都进行了转移。
他们并没有那么平静,杨广是什么心思,目前他们不能确定,但是他们知道对方是想趁机对郑家发难的!
至于赔罪之礼,他们不认为自己有罪,那就是没有罪!
千年世家是要面子的,那些都是水匪,怎么可能是他们郑家的人?
无论形势再怎么危险,这世家的牌面绝不容失!
……
淳化坊,唐国公府。
李渊送走家族来人后,坐于书房中久久不语。
李世民有些气愤地说道:“阿耶,若不是陇西来人,咱们还都摸不清此次事件的缘由呢。
父亲您身居高位,难道也不能参与此事的谋划吗?而且此事还与姐姐有所牵连,家族理应提前告知才是。”
李渊白了二儿子一眼说道:“你呀,多跟你大哥学学。今日他的接待事宜就做得很好,言谈举止都体现了有所担当的风度。
咱们是世家之人,无论遇到何事,自身的风度都不容有失,你这般喜怒显于形色可不是世家子弟该有的。”
李世民脸色一红,想起今日大哥他口齿伶俐,谈话节奏也似乎很有韵味,难道这就是年长成熟后的体现?
李渊见儿子脸上显羞愧之意,就先喝了一口茶汤,随后轻轻叹息一声。
“唉~!咱们是世家,还是五姓七望中的陇西郡李氏。家族考虑重要事务时是自有决断的,还无须事事都要告知我等。”
李世民还是心有不甘的轻声说道:“父亲身具国公之爵,有领任太原留守、晋阳宫监,家族之事理应有参与之权才是。”
李渊鼻息渐重,没有回话,他心中亦是有所气愤。他看了下大儿子,示意他教导下弟弟。
李建成见父亲打眼色,就点头应是,随之侧身换了个位置。
在这过程中,他伸直舌头打了个无声的哈欠。这是他练习那些歌曲时摸索出来的方法,能让自己说话时减少喉音,让音色更显清亮。
当他正面朝向李世民时就开口说道:“世民啊,咱们陇西李氏乃武将世家。
然而,能做到唯一出于西州而影响于中土的大族,所依靠的却并非仅仅是武勋那么简单。
相比于其他有名望的豪门,咱们陇西李氏缺少的是自家之言,也因此就少了能影响朝堂之话音。
家族看重各房子弟的前程,但也不是最为看重的。传承及名望,这才是宗族最为注重的。
威虎寨事件中参与的家族众多,目前也仅有郑家进去了,其他的均被守军拦截于外。
而在此事件中,也仅有柴家傻愣地压上了全身之资,也只有他们直接派遣了在军伍中任职的人!
如今皇权依然稳固,任何世家都不会直接以军职参与此事的,这就关联着家族传承的安稳。
父亲因身居要职,也就不在家族的考虑范围之内,倒是此事之后,待宫楠与秀宁的关系要好好思量一下了。”
李世民等到自己这哥哥话音落下,总算是松了口气。他不是因为听到解释而放心了,而是觉得对方语句不断地出现,给他造成了一定的压力。
李建成看着弟弟的反应,心下给自己的口才锻炼成果点了个赞。
李渊摇头晃脑地听完,放下茶杯,感慨道:“柴家已成过去,秀宁之事其他世家也都已得知。
但是,以后咱们要继续跟宫楠保持一定的距离。目前,他和秀宁的事情是两人间的事,在没有彻底明朗之前,也不可能是家族之事!”
说到这里,他又叹息了一声。眼睛微闭,回忆着那一日的经历,心下不知是对还是错。
宫楠究竟是何等身份?那威虎寨不可能是他一人营造,其背后究竟又是何人?圣人与其之关系,到底是何种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