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娘子是谁?”
杨遇安凑了过来,小脸上写满了八卦二字。
“是为师的一位故友。”第五观主捋着胡子,缅怀起往事,“黄氏虽非世家大族,但在江淮一带也算有些名望。”
“为师昔年还托人去他们家问媒,只可惜后来种种际遇,最终没能喜结连理。”
第五观主有些遗憾道。
“黄娘子长得好看吗?”
“好看!”
第五观主下意识脱口而出,随机意识不妥,警惕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帮我师娘确认一下是不是劲敌。”杨遇安狡黠笑道,“毕竟长得好看,就不是什么普通朋友了……”
第五观主更警惕了:“把话说清楚,谁是你师娘了?”
“谁给我吃肉谁就是我师娘!”杨遇安相当光棍。
第五观主无言以对。
毕竟柳娘子捎来的肉,他也吃了不少。
还有酒。
第五某怎么就管不住这嘴呢……唉……
……
第五观主给黄娘子写信,倒也不是为了再续前缘。
至少不完全是。
原来收缴江南民船不久,皇帝又再次下令,让江都这边立即将船运往北边,以支援前线出征高丽
这还是前不久发生的事。
开皇十八年初,高丽王不知为什么突然飘了,居然勾结靺鞨人,两方合共万余骑兵力对辽西发动进攻。
全靠营州总管韦冲奋力抵抗,才算保住了地方。
杨坚虽然不像后来的杨广那么穷兵黩武,但敌人都欺负到脑门上了,不报复回去怎么成?
关键那厮还毫无悔改之意!
我大隋经过朕十八年励精图治,可不像汉初晋末那般衰弱。
和什么亲?绥什么靖?
我杨·天下大治·坚字典里就没这四个字。
打!
于是正月一过,杨坚下令以汉王杨谅,悍将王世积为行军元帅,率水陆两路三十万大军远征高丽。
尚书左仆射高颎,也即执宰重臣之一,被任命为汉王长史,统筹调度后勤。
可以说自平复江南以来,天下很久没有这等规模的大战了。
从北边的东西二京,到南边的江都城,整个大隋的战争机器再度轰鸣起来。
江都这边虽远在江南,但这不是刚好收缴了一大批民船吗?
正好可以供应水师。
一时之间,江淮二水之间,往来船只络绎不绝。
不少当地修行者也被官府临时征辟,负责运护卫船只北上。
就在这种背景下,黄家娘子不知从何人口中听闻江都出了一位“大梦第五郎”,还是自己旧识,于是写信来邀请对方一参加护船北上的任务。
“这是好事啊!”
杨遇安搞清楚前因后果,当即举双手赞成。
他还有一份北边的前朝幽魂遗愿任务未做呢,正好趁机去看看。
“师傅如今的名声只在江都城中流传,说句不好听的,江都僧多粥少,还缺一个什么大梦第五郎吗?”
“还不如趁着此番北上,将名望传至江淮一带,说不定从今往后,咱们后土祠就多出许多外地香客!”
“我看你只是想趁机出城玩吧?”第五观主自以为看穿杨遇安心中小九九。
不过话说回来,自从上回南下以后,师徒二人已经一年多没有离开江都了。
趁这机会出去散散心,会会故友也不错?
这时杨遇安送上致命一击:“师傅你想啊,你这次是为官府做事,柳娘子肯定没法缠着你了。这不正好可以清净一段时间了吗?”
“有道理啊!”
第五观主拊掌大赞,随即又警惕起来:“这会不说人家是你师娘了?”
“可您老更是我师傅啊!”杨遇安一脸真诚道,“若您非要跟黄娘子再续前缘,我们这些当徒弟的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了呗!”
……
山阳渎是连接淮河与长江中下游地区的重要水上通道,也是来往两地的捷径。
因为这次是为公家做事,师徒二人终于坐上官府的驿船,不必再冒险出海。
虽然眼下就算想出海也无船可坐——都成了他们运往北边的军资。
此时船上除了船工以外,还有一众江淮修行者,当中大多是黄娘子邀请来的。
一上船,黄娘子就如同黄鹂鸟一般四下奔走串联,与众人寒暄。
不得不说,黄娘子虽年近四旬,但保养极好,一颦一笑,皆是江南女子特有的柔美。
特别是一双柔情似水的大眼睛,看得一众江湖好汉神魂颠倒。
难怪师傅第五观主至今仍对人家念念不忘。
柳娘子虽也是难得的美人,但平日粗手粗脚惯了,中老年人有些遭不住。
“哟,这不是第五郎吗?农家还以为你忘了农咧!”
黄娘子走到第五观主跟前,热情拉起后者的手,引得一众好汉频频侧目。
“呵呵,一别十数年,黄娘子无恙否?”第五观主故作矜持见礼道。
“什么黄娘子白娘子的!难不成十几年不见,第五郎就与农家生分了?”黄娘子娇声嗔怪道,“农是阿涓!”
“啊,对对对!人上了年纪脑子就是容易犯湖涂,阿涓妹子有怪莫怪,嘿嘿!”第五观主瞬间破防,笑成了猪哥样。
一旁的杨遇安感觉有些丢人,悄悄熘到船边看风景去了。
……
在黄娘子的介绍下,第五观主一一与船上修行者结识。
当知道他就是那位江都后土祠的大梦第五郎后,众人暗暗妒忌他与黄娘子举止亲密之余,又不禁有些好奇。
这大梦第五郎,果真有江湖传闻中那般神奇,能够梦中断桉,附身杀敌?
“诸位好汉郎君,且听农家一言!”
黄娘子吸引了众人瞩目。
“此番来为官府做事,虽说是农家的主意,但毕竟事关公门,往日的江湖把式怕是上不得台面。”
“幸好第五郎顾念旧时交情,愿登船相助,否则农家一介女流,也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说到这里,她故意侧身,将第五观主推到众人面前。
“第五郎也算半个公门中人,干脆往后几日,船上船下,咱们这些人如何布防,如何轮值,都听从第五郎号令,如何?”
被美人如此当众青睐,第五观主当时就有些飘了,笑道:“既然是阿涓妹子开口,第五某就恭敬不如从命,暂代几日统领之职,如何?”
“自是唯第五郎马首是瞻!”
黄娘子带头叫好,其他人跟着响应。
只是声音稀稀拉拉,基本是卖黄娘子一个面子。
……
这夜,第五观主酒也不喝,觉也不睡,将床板当成书桉,奋笔疾书,扬言写出一个妥当的护船方略来。
难得人家黄娘子抬举,自己不能丢人啊!
杨遇安见状有心相劝,你一个连战场都没上过的前任团主现任祠监,写个屁的布防方略?
那黄娘子明显有阴谋啊。
但转头看到师傅一脸打了鸡血的模样,又默默闭嘴。
这孔雀开屏,羚羊斗角,铁树开花……都是劝不住的。
“罢了,反正丢人的又不是我。”
杨遇安摇摇头,盖被子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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