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翅道行高深堪比罗汉菩萨，其释家五神通修炼得出神入化，特别是宿命通，能知十方众生前世宿业，来世受报。如他混淆业报，扭曲因果，以我的修为怕是无法突破。”
这些年苦修，杨遇安境界突飞勐进，琼花的神通也没有停滞，继承自金翅的五种神通悉数开启。
但除了早年所得的他心通与神足通，其他神通距离造物主金翅大鹏仍有极大差距。
特别是最迟觉醒的宿命通，根本一个天一个地。
“其实我与金翅的差距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琼花仙子道：“一来，他跟紫微的情况类似，被隋文帝困于净土苦海，自身法力对凡世影响有限，再给我数十年时间，未必不能赶超他。”
“二来，金翅虽则法力高强，堪比阿罗汉，但也只是堪比。因其本性贪婪，业力不能断尽，所以终其一生无法修成正果，成就不了圆满无漏的罗汉果位。”
“一个直接证据便是释家六神通他只得其五，而最后一项也是最重要的神通‘漏尽通’，却与他无缘！”
“何为漏尽通？”杨遇安请教道。
“断尽烦恼，威德具足，无漏尽通，超脱五行，便是漏尽通！”琼花语气向往道，“此神通一个更胜其余五个，若能证得，便是罗汉，便是上仙！”
“实际上，金翅大鹏之所以能被隋文帝困于净土，正是因为他道心有漏，业力未尽，故而仍能被凡尘束缚。”
“而这就是我们能反制他的唯一机会！”
话虽如此，但显然现在不管是江淮霜灾还是杨坚的十年之约，都没有数十年时间让杨遇安或者琼花慢慢超越金翅大鹏。
无奈之下，杨遇安只得再次向杨坚寻求帮助。
……
“朕在净土只能压制二神本尊，却不能完全阻断他们的爪牙对凡世的渗透。你们只能靠自己。”杨坚直接了当道，“不过朕虽然无法直接帮你们破掉金翅的宿命神通，却知道有一个法宝，能提升琼花施展宿命通的威力！”
“什么法宝？”琼花忍不住问道。
“三世镜！”
且说，当初杨坚生于冯翊般若寺，神尼智仙就曾断言此子非凡，决定亲自抚养成人。
世人一直以为神尼智仙懂得算命之术，而现在杨坚却告诉杨遇安两人，其实是因为神尼智仙曾经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仙家法宝“三世镜”的炼制之法，并耗尽积蓄成功炼制出一面前世镜，知道杨坚来历不凡，所以早早结缘。
“三世镜据说是昊天上·帝的法宝，能知三界六道众生一切过去未来，无论神佛妖魔皆无所遁形，威能不亚于灵山佛祖。”杨坚语气肃然道，“而神尼所得炼镜之法充其量只是凡人的拙劣彷制，跟天帝重宝无法相提并论，一个天一个地。”
“虽然如此，这个简化版的三世镜依然有窥尽凡人宿世轮回的法力，若你们得到此境，足以勘破迷障，找到北斗所在，甚至能进一步伤及其本尊！”
接下来，杨坚列举出一大堆炼制定材料、步骤、要点。
其他都好说，就是这镜子主材要求非常严苛，必须完全使用高僧舍利子打磨。
“朕赠予你们的《象经》算子传承自当年周武帝灭释所得，全都是高僧舍利，你们可以用算子来炼镜。”杨坚提醒道，“只要炼出三世镜，你们就算不依靠《象经》也能轻松找到北斗所在。”
主材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是炼法的问题。
三世镜并不能一次性同时炼制，而是必须先炼出前世镜，而后以此为基础，再炼今世镜，最后再用前世今生炼出未来。
“那如何炼制前世镜呢？”杨遇安问道。
“得用另一面前世镜。”
“啥？”杨遇安闻言愕然。
这不就成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了？
“朕没有骗你，当初神尼就是得了一块前世镜碎片，以此反推仙人的炼镜步骤，最后耗尽积蓄慢慢炼出一面全新的前世镜。”杨坚解释道，“不过你们也不必担心，当初神尼所炼的那面前世镜，仍在皇族手中。”
“在何处？”
“问你生父。”
……
江都，慧日道场。
已经剃了光头，披上僧衣的杨广每日对着佛像念经打坐，日子平澹如水，却也让他获得了从来未曾有过的平静。
皇图大业，风流人物，已是过眼云烟。
对于杨广来说，每日做做课业，听听佛音，就是他余生的全部。
他甚至还恳请江都留守府将他过往梳妆所用的一面镜子搬到佛堂内。
在这面镜子里，他曾指点江山，挥斥方遒，也曾顾影自怜，失魂落魄。
恍如隔世。
杨广每日对着镜子里不断重现的前尘往事，以此照心，拂拭灵台，烦恼日渐减少。
“听说你曾经对此镜自问，‘好头颅，谁堪斫之’，惹得群臣皆惊？”
一道声音从佛堂外传来，杨广，或者说总持法师依旧保持眼皮半开半合状态，不动如山，状若枯木。
“前尘已了，万法皆空。贫僧如今远离颠倒梦想，只求究竟涅槃。”
“既然万法皆空，又何必再依托外物参照过往，拂拭灵台？须知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施主此言有理。”
杨广睁开眼，转过身，一张与他隐隐神似的年轻面孔映入眼帘。
正是杨遇安。
“这面镜子你用不着了，送我吧。”
“好。”
杨广的爽快出乎杨遇安预料，不禁问道：“真送？”
“出家人不打诳语。”杨广坦然道，“凡事自有因果业报，今日贫僧赠镜既是过去之果，也是将来之因。”
杨遇安闻言目光一凝，重新打量起眼前的老僧。
他对于对方神神叨叨的说法并不感冒，只是忽然察觉，修佛数年后，不知不觉间，这位曾游戏人间搞得天下大乱差点葬送自身的大隋皇帝，居然比往日清秀精神了不少，甚至隐隐约约间，有了三分高僧气度。
他知道这并非错觉，因为从气机感应来看，杨广分明已经踏入了半步柱国境界。
换言之，他似乎也开始证自己的大道了。
从对方刚刚言语来看，恐怕他的道与释家相关。
这倒也无妨。
只是一想到自己居然把堂堂一国之君，某种意义上也算得上“千古一帝”的杨广弄成这副模样，杨遇安也不知该不该感到自豪。
无论如何，得到一面完整的前世镜，自己便有了炼制三世镜的可能性，当下他不客气将镜带走，扬长而去。
由始至终，杨广目光平静，枯坐佛下，波澜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