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村上合战过去了三个月,以织田家战败丢失村上地区作结,而针对织田家的包围网也因为信长名义上的退让而跟大多数势力达成了和解。
织田家终于可以由持续了接近半年的战争泥沼中抽身,躲在自己的地盘里,一边舔伤口,一边整理这次全方位战事的成败。
就算不看资料和情报,所有织田家的家臣都明白这次包围网对于织田家的伤害十分严重。先是外交上,与足利义昭的恶劣关系变成了公开的事实,各地大名对于织田家的态度也立即转变,最直观的就是上衫家和毛利家在包围网之初已中断跟织田家的外交来往。
其次是人才上,先有金崎撤退时大量的中下级武士战死,以及后来被多方包围之后,也有坂井尚政﹑森可成﹑佐佐政次﹑森可隆等重臣或是有力的年轻家臣战死,大大影响了本家在各地的统治,例如宇佐山城的防线也将要找寻新的重臣接手,伊势方向也同样要安排空缺位置的替补,森家的当主也换成只有十三岁的森长可等。
最后是领地,即使织田信正和信忠两人快速击溃了阿波三好家,杀死了荒木村重,但多次被策反的摄津国人在信长心中,已很难成为一方屏障。守护池田胜正的能力不足,必需要换上一位可以压制此地的武士到来。同时村上合战的战败,丢失村上地区也成了东美浓的一个隐患...
至于取得的成果?就仅仅是把敌人拒于门外,最多最多也就是打落了浅井家的士气,连通了美浓北近江到南近江的通道而已1。
成果与付出的代价完全不成正比,简直就是花了重金想要打造千亿票房的传说,可是到头来只上映不到几天就因票房惨淡而主动下架一样惨!
一步错步步错这个概念,完全可以说是信长在这次包围网之中的表现...
不过这些对于已回到郡上八幡城,潜心休养的阿犬来说并不怎么重要,反正织田家没有被打败,而且保有天下人的地位,那就没问题,因为她对信长很有信心,那些背叛和侵攻,都将会付出代价。
「母亲大人,有客人来——」
「不见,累了。」
躺椅上像个废人一样的阿犬摆了摆右手。这时她有点怀念小雪和五德仍在的日子,那时候不只可以饭来张口,而且小雪和五德每天她都会花心思去逗她开心,有时是跳舞,有时是聊天等等。
还有阿犬最喜欢跟小雪一起用餐,即使吃的对阿犬来说只是普通的食物,但只要看着小雪吃饭时那满足的样子,她觉得根本就是在天国。只可惜那位贴心的姪女走得太早了...
虽然阿犬有两个女儿,但很明显这两位都不属于懂得伺候伤者的类型。这次被信长派来的,是信长为阿犬安排的两个儿媳。信晴的正室,阿犬本来意属浅井亮亲的三女,只是因为两家开战而泡汤了。
这两位女生,一位是跟信晴订婚,佐久间信盛的次女佐久间铃兰;另一位是跟信义订婚,安藤守就的五女安藤月子。两人在阿犬眼中都只是半大的小女孩,在后世不过是刚刚初中的年纪,不过这就是战国时代,这个年纪就已经可以成家了。
「可﹑可...可是...」
两位都是武家之女,但胆子却是一点都不大,其中佐久间铃兰说话的时候都不敢直视阿犬。她们所在的武家很明显跟阿犬所认知的武家不同,这两位儿媳都是完全不懂兵法,刀只拿起过菜刀,也没切过肉,只切过蔬菜和豆腐...
阿犬看着这两个可以一整天安安静静待着做针线活的准儿媳,有时候都在想,自己以后的孙子会不会跟着她们一样变得文弱。
「怎么了?可是什么?不又是我哥的人过来问候之类吗?」
阿犬撇了撇嘴,她可是记得两个月之前,手下家臣近卫信景和阿福差点就因为用了信长军旗这种小事,而被织田本家中十六家武士联署要求下罪,要不是她当时顶着伤重未愈的身体跑到岐阜,强行把两人带回来,近卫信景和阿福十有八九就要被逼切腹谢罪了。
所以现时阿犬都不怎么想理会信长的来使,那口气还没有下来。
「不是...是上泉...」说到这里的佐久间铃兰低着头,她都快要被吓哭了,不是阿犬的话太可怕,而是她太害怕了。
佐久间铃兰作为一个由小到大都在尾张生活,听着阿犬各种非人事迹长大的一代,面对阿犬时大概都可以分类为两种反应:一是如卡夏那般祟拜,几乎把阿犬的一言一行都当成了行事的最高守则;另一个是恐惧,就算阿犬很正常地说话,他们都会因而感到了害怕。很不幸,佐久间铃兰就是属于第二种的女子。
「是一位名为上泉伊势守的浪人,织田信昌大人已经在接待了。」安藤月子虽然比较年轻,但看起来却多了一分稳重,即使害怕还是在好好地完成任务。
阿犬对这两个儿媳还算是满意的,只是希望她们可以性子再强硬一点。毕竟像五德和小玲这种强势的女子,才不会吃亏,重点是不会让阿犬的孙子吃亏!
「喔...马上过去,把我的刀拿来!」阿犬指着放在刀架上的村雨,她可没想到上泉信纲会突然到来。自北近江一战后,她已经有五年多没见过这位剑圣了。
不一会,换阿犬就由天守的居室之中来到本丸的会客间。
不只有正在招待的织田信昌和几位侍童,也有作为客人而来的上泉信纲,更有几位应该是跟着上泉信纲一同来到的武人。
然而,这些人在阿犬到来时,竟然全都立即行礼。那认真的程度连阿犬都觉得要让前田庆次郎他们好好学习一下,当小弟的正确方式。虽然只是形式主义,但问题是这才是尊敬老大的最直观表现!
没错,阿犬因而感觉身心十分舒畅。
「美浓守大人!」上泉信纲点头致意。
「好久不见了。」
阿犬微笑着坐到主位之上,而本来负责接待的织田信昌向阿犬点头,再向上泉信纲道了一声再会后就立即离席了。事实上织田信昌很忙,他每天的工作表都排得密密麻麻的,例如计划重建各支被打没了建制的足轻,发放已计算好的抚恤金,跟远山氏谈判知战的后续问题等等。被大量杂务纠缠的他,实在是不想再应付客人这种小事...
尤其是这三个月来,基本上每天都会有一拨人组团来问候,而阿犬又故意不理会信长,每次都把这位既是郡上织田家重臣又是织田家一门众来当作挡箭牌,这行为已经令他不厌其烦,更是向阿犬多次表示「在下已经不堪重负,请别再不负责任扮重伤员了」。
对的,阿犬身上的伤已经差不多好起来...
「听闻美浓守大人受了伤,在下收集了不少伤药,希望美浓守大人可以尽快痊愈。」上泉信纲是个武人,行事比较直率,立即就点明了自己的来意。
「啧啧,我还以为你是来讨回这把剑哦!」阿犬用右手解下用白布缠着的村雨放到两人的中间。
上泉信纲愣住,望向阿犬那缠着大量绷带的左手,他可是听到了阿犬左手受了重伤才过来送药的。
「哈哈哈——这左手呢,就算好起来也只有以前的一半不到,医师是这么说的。」阿犬也大方,没有隐瞒自己的伤情。
「这...」
「没关系,我们不比,可以让年轻的切磋啊!」阿犬指了指上泉信纲身边的几个武人,「这些不是你的弟子吗?」
「年轻人多切磋自是极好。」上泉信纲点头,他之所以训练弟子,就是想要培养出合格的兵法家,以应跟阿犬的半剑之约。
「是啊。」
阿犬「嘿嘿嘿」地笑了起来,因为她一进门就看到了上泉信纲那些弟子中,有一位身上的配刀是她有点兴趣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