溃败。
信长没有经历过,这是他第一次败得如此彻底,就算是被竹中重治算计的那几次,都只不过是大意,如果小心一点,再克服自身的性格缺憾,就可以避过。
可是这一次织田信长却无计可施,完全被浅井长政抓住七寸,连一丝还手的能力都没有。五千织田军在抵抗了一个时辰之后,就被九千的浅井军完全击溃。
即使信长一直坚持没有撤退,亦没有太大的效果,士气下降得虽然不多,仍是可以战斗,但织田军整个阵势都被撕裂开,即使士气高昂也只是延长被击溃的时间而已。因为在矶野员昌的那一次突进之下,织田军就注定了失败的结果。
由上洛开始,信长一直以来的胜仗不只令他变得自大,更让他的手下的足轻和武士变得轻视对手。就算信长在金崎做出了正确的决定,让军势撤退,可是心态却没有改变过来,都以为自己出战前必胜的织田军,而不是在撤退之中的织田军。
心态所造成的影响是巨大的,放松下来的人,总是会轻易被人超越,正如三好家一样。如果三好长庆一直维持着积极扩张的心态,而不是想要守成,那松永久秀未必就能展开他一系列的阴谋。
总而言之,过于放松的心态,令信长做出把中军数量减少的愚笨到了极点的决定,最后结果也由信长自己吃下...
「那个就是织田信长,快拿下他!」
矶野员昌,还是矶野员昌。他在这一场合战之中,仿佛变成无所不能一样,由突破到现时的追击,他的刀锋都是直指着织田军的心脏。
山道并不宽阔,织田信长骑着马仍可以跑得极快,原因是他身下的座骑是名马,而且在他的身后还有不少武士为他断后。
「前田利家在此!」
骑着一匹棕红色马的前田利家,手中一柄黑铁的长枪。虽然阿犬不爽他的个性,不过对于他的武艺却是肯定的,毕竟枪之又左是实打实打出来的名声,而不是像某些人一样,只在武士阶层之中吹出来的。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说的正是这个时候。这时回头,战死又或是被俘的机会绝对是极大,不过反过来说,也是一个用以展示自己忠心的时候。正如跟在阿犬身边一同殿后的木下秀吉,同样是为了向信长展示自己的忠心。
「包围他!」矶野员昌咬了咬牙。
一对一才是武士之道,可是矶野员昌知道自己的兵法并没有强得可以一骑破敌,他仍没有到可以浪漫的地步。如果在浅井﹑织田两家之中,他的兵法最多只能排到前二十。
浅井家和织田家的武士的往来极多,就算是姻联的也是不少,大部份上级武士都对彼此有了解。
可是矶野员昌面前的那一位前田利家却可以排在前五,即使他是尾张人但在北近江也是十分有名。因为前田利家当年跟阿犬以两人包围一城的事迹,为所有浪人津津乐道。
一个有胆识有能力的武士,这是外人对于前田利家的印象。
「卑鄙!」前田利家大叫。
可是矶野员昌充耳不闻。
追击的几十骑浅井武士之中有五骑迅速向前田利家展开了合击,铿锵声连环地响着,前田利家看起来就像是一叶在大海上的小船,随时都有可能被巨浪卷进深海之中。
接下来其余的几十骑浅井武士无畏地追击着信长...
就像少年漫画的主角一样,矶野员昌一路追击之中,身边的同伴为了打败魔王留下的干部,跟在他身边的渐渐减少。
不过同样的地,信长亦只剩下一人一骑。
「织田信长!」矶野员昌大喝。
信长撇了撇嘴,感到了一丝可笑。他现时的身边什么人都没有了,要是真的被追上,就大概会被杀死。
之前他才不可一世地把三万军势拉出来,然后进攻越前,以为自己可以像上洛时那般成功。可是这十天过去,他却成了现时这个样子——败军之将。
这样的反差令信长不自觉地笑了起来,他想起了今川义元,那一位当时的心情,可能跟他现时没有太大的分别。
矶野员昌的马可能没信长的好,可是他懂得留马力,不像信长那样一直加鞭。事实上,信长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需要长时间骑马,因此完全不是矶野员昌的对手。
不一会,矶野员昌就追上了信长。
「受死吧!」
不废话,不留任何时间,为免夜长梦多,矶野员昌一上来就是杀招,太刀横挥——
当!
信长举刀,那生疏了的身手就算来得及格挡,也保持不了身体的平衡...
在马上失去平衡的结果就是落马,即使是天下人也不会有例外。
不过在当自由落体的信长,这时在大脑里思考的,并不是自己已经死定了,而是冒出了另一些奇怪得连他自己都感到不思议的想法:阿犬的力量到底有多大。
看多了阿犬一人一骑在马上跟敌人决战,那来来回回的铿锵,力道绝对不会比这一击小,那么问??题来了,她是如何可以一直保持着平衡的?她那小小的身躯到底为什么会有那么可怕的力量?
没有老去,神奇的力量,认识阿犬的时间越久,信长就越得不思议。
只是这奇怪的想法也没能持续多久,因为矶野员昌的太刀又回来了,可是信长的手却无力再举刀,落马之时手扭了一下,左右手都像是脱臼一样无力地垂下。
至于信长用什么来面对这挥来的一刀?
信长笑了笑,决定要用苦笑。
这笑代表着他的不甘﹑不愤和后悔。只是他相信织田家并不会倒下,信忠已经成年,而且跟他跑的方向不同,应该可以逃出去。而在家中还有阿犬可以支持着场面,不同于当年信忠还年少。
「死吧!」
「呵...」
——当!
就在信长待死的一瞬间,
「主公!立即救出主公!」
信长睁开眼,在视线的不远处,出现了十多骑,带头的是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矮子,这个距离看起来丹羽长秀就像是个小孩一样,而他的身边还有一位引弓欲射的中年武士,信长记得他的名字好像是吉田重高。
矶野员昌那致命的一刀正是被箭矢打偏,只斩下了信长头盔的一角...
「喝!」矶野员昌再次挥刀。
可是结果没有改变,那一位引弓的的确就是吉田重高。虽然他的儿子比他要强,可是用箭挡刀这种事,他一样可以信手拈来。
时间不站在矶野员昌的一方,在两次失手之后,丹羽长秀等人已经冲到了过来,他不再纠缠,只是回转过马头,拍马离去。
「哈哈——哈——」
信长大笑了起来,本来的苦笑换成现时发自内心的大笑,心里所有一切的负面情绪都因为劫后余生而消失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