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到阿波国的三好家在本圀寺合战完结后不到五天,立即向京都的足利义昭表示降服,不再跟织田家和足利家打下去,因为他们已经打不过。
得到这个消息的织田信长表现我高兴,但不是十分高兴,这本来就是他整个大战略的第一步,还不到兴奋去跟人炫耀的地步。
跟信长不同,织田家上上下下本来都只以为三好家会提出和解。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使三好家在摄津﹑和泉﹑河内几国的影响力降到了三好长庆成为天下人之后最低,不过也不是他们织田家这种暴发户可以及得上的。
不过知道阿波三好家现况的人,一定不会质疑这个臣服的决定,因为——
「已经没有能战的武士了。」
刚元服的三好长治,现时阿波三好家的家主,向大部份不满的家臣们如此解释。本来可以坐满整个评定室的家臣,现时只有不到三份之一的坐席是有武士,令这一个原因更有说服力。
半年多,三好家与足利织田两家,进行了大大小小近二十多场合战,三好家战死和投降的武士,却是之前二十年合战的总和。如果有人去统计,其中至少有三份之一是阿犬所造成的战果。
不只是武士,就连足轻也一样死了极多,近畿的人口因这连场的合战,而少了近二十份之一。
虽然近畿的战事一向频频,本来就不算安稳的一个地方,但那些在近畿开战的大名们都明白,如果打烂了这舍地即使得到也没什么用,所以他们尽量都不会波及到民生。
事实信长也知道这点,可是他无法约束阿犬。所以不管是山城﹑摄津,还是近江,都被阿犬手下的军势大肆破坏。尤其是犬备所过之处,连一双筷子都没有留下。
其间,由于阿犬表明亲近外来的天主教,加上信正在和泉国推出了一系列针对佛教的政策,令那些被打压的僧侣不满,继而造谣,送了一个新的外号给犬备——乞众。用以讽刺他们是一群乞丐。
回到了三好家这一方,他们向足利家臣服,是无奈之举,但也是有心之举,三好长治还是在这里玩了一个小手段,试图以此来挑动起信长和足利义昭之间的关系,令他变得像当年足利义辉与三好长庆一样。
很可惜,这对织田信长来说根本毫无关系,也不需要这手段,因为信长由决定上洛开始,他就没有想过要跟足利义昭和睦,所谓忠臣的模样,也仅是令那些傻瓜落入陷阱自己跳出来的手段。
不过信长是真的没想到,真的有大半个摄津国都处于作壁上观的状态,如果要一次清理,会造成摄津暂时上级武士真空的可能。
「弹正少忠大人,要是全数切腹,那是不吉的,会令京都失去了屏障!」池田胜正努力去劝说。
池田胜正说的话是事实,信长真的很需要大量的武士来管理新得来的领地,而他手下也的确没有大量合适的人选,可是...
但这不代表可以用此来威胁!
「没人可以威胁我。」
信长这一句话,决定了摄津﹑山城两国,那些不作为的国人众领主命运。
本圀寺合战过去不到三天时间,本来号称为进攻伊势的一万织田家军势,再次踏进了京都,本来看起来很像是忠臣的信长,祭出了他的屠刀,斩向所有二次背叛足利家和织田家的武士。
本以为自己会被赦免的武士,信长却下令全数切腹,而反抗的就没有那么幸运,大多都成为了年轻织田家武士的战功。
当然,还有人逃了出去,回到自己的领地,试图奋力一战。可是他想死,不代表他的家人同样想死,他们一个个被儿子﹑弟弟等至亲出卖,变成了换取自身性命的任务道具。
不到一星期的时间,被处死的武士多达一百人。
对于这两国的武士来说,这是一场浩劫。即使有人早一步站到织田家的队伍之中,可是死的人,总是会有自己的亲人,不论是姻亲﹑分家又或是宗家。他们发丧不是一个个来,而是一批批的来...
霸道,而且残暴。
如果说这件事只能证明织田信长有这两个特质的话,那接下来在第二次号召各地大名上洛之后,所公布的掟书就直接斩断了所有人对于足利幕府再兴的幻想。
「弹正少忠...织田信长,你是在向本将军开一个新年的玩笑吗?」足利义昭愣。
「对,这是玩笑。」
足利义昭放下了手中有着十六条的掟书,轻笑着,他没有看完,但只看了第三跟第四条,他就觉得不需要再看。
——其之三,惣番众的行动不必有将军的命令。
——其之四,家臣有公事前往朝廷时,必须得到信长的许可。除此之外不得进入天皇御所。
「弹正少忠还真会开玩笑。」足利义昭松了一口气,他是真的怕自己的位置被夺,也怕被架空。
「哈哈——」织田信长大笑了起来。
然后连着同处一室的几名足利家武士和织田家武士都笑了起来...
和乐的气氛下,信长突然止住了笑容,擦了擦眼角因为大笑而流出的眼水,食指直指有点不知所措的足利义昭。
「弹﹑弹正少忠?」
「我开的那个玩笑是你。」信长说罢,织田家武士们立即包围了足利义昭。不过应该为此而拼命的足利家武士却一个都没有帮助被围起来的足利义昭。
「怎﹑怎么了?为什么?」
足利家的两个顶梁柱,明智光秀和细川藤孝也没有理会足利义昭的叫喊,而是走到了信长的身边,表达了他们的选择。
「不错!十兵卫他去给这个忘本的垃圾安排好,别让其他人杀死他,也不要让他接触其他人。」信长没有兴趣看一个傀儡是如何行尸走肉,他的时间很宝贵,接下来是要准备下一个阶段。信长看都没再看一眼足利义昭,转身就离开了这房间。
足利义昭身上的刀被收去,被带回他自己的居室,不过居室也同样被翻了几翻,一切可以用以自杀的用具或是武器都被收走,案上的文件同样收走只留下了那一份掟书。
「十兵卫...你为什么要背叛我啊?」足利义昭呆呆地望向正要关门离开的明智光秀。
「是足利大人先背叛了我们。」
「我?背叛?」足利义昭没有想明白
明智光秀摇头,不说话,关上了门,他的眼神之中,带着一丝落寞。
软禁﹑傀儡...
想到了这些,足利义昭手在抖,不只是生气,而是因为恐惧,他回想起自己在寺院里的日子,那是暗无天日的时间,没有权力,必需看仗仰别人,才可以生存。
「我不过是为了保障自己而已,有错吗?」
如果可以,足利义昭也不想杀死自己的兄长,但足利义辉一天不死,就一天都有可能威胁他的将军之位。
「好不容易才坐上这个位置...好不容易啊!」
奔走各地,足利义昭向一个又一个大名苦苦哀求,根本没有人明白他的辛苦,他的兄长有做过这种事吗?他有为足利家付出过吗?
「没有,他只是刚好坐上那个位置,而且有一点剑道的天资而已...」
「噗」的一声,足利义昭一拳打在身前的塌塌米上,手不痛,可是心却痛得整个人都像是麻痹了一样。
「我﹑我...没有做错!」
足利义昭望向案上的掟书,然后伸手抓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