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叫作山口,在家里排行第三。
如果没有错的话,大概是二十六岁吧?我已经不是太清楚了。
我出生在三河国幡豆郡的一个小村庄。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一年村里粮荒,总之是家里没有食物,所以父母把我送到西尾城附近的一处商屋当小学徒。
「要好好做事啊!」
「是!」
其实商屋的工作并不繁重,比起家里下田照顾弟妹要简单多。每天都只是负责把货物搬运,再学习用算盘,最报把仓存点清一次,再清洁仓库就可以了。面对客人的事?并不是我一个小学徒可以做的。
老板对我也很好,每年的新年都有几天的假期可以回家里看望家人。那时我会带着工资换成的米粮给父母。在家里的几天,我可以休息,逗逗弟妹,再跟兄长小小的团聚几天。
回去工作之前,父母每次都会叮咛,不要惹老板生气,做事要认真,不可以偷懒,再给我发一个小小的红包。
只不过是一点小钱,但我很喜欢那种感觉。
至于他们的话?当时的我是都没有听进去,只是点头应是,总觉得他们说的,我都知道,而且老板人那么好,即使怎样也不可以让老板吃亏,一定会用心工作。
就这样,我工作得很认真,三年的时间就由一个学徒成为了正式的员工,工资涨了,而且老板的女儿小千跟我也走得很近,我们都有了想要谈婚嫁的想法。
小千她不是老板唯一的女儿,娶了她也不可能会得到商屋,小千还有两个哥哥,而老板共有四个儿子。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利益,我是真心喜欢小千而已。
也许是必然的结果吧?
有一次我们在仓库里偷偷见面被发现了,本来我以为自己会被打个半死,但最后却什么事都没有,老板对我好像很看重,因为他正式要求我入赘他们家。
这种事我当然是同意的,以后可以不愁吃住了,也可以跟小千一起,但婚嫁这种大事上,还是必需要父母的同意,总之...我是得提早回家一次。
因此在到商屋工作的第三年,还未到新年的时候,我回家了——
「啊?」
那是一个废墟。
没有活人,只有尸体;没有完整的建筑,到处都是颓垣败瓦。
家里也没了...
在一个应该是家的地方,我发了狂似的挖开了那些曾作为屋顶的干草,拉开那些本来是屋梁的木条。
「没有...没有...」
没有找到任何的尸体,连一件东西都没有,家里唯一的铁锅也没了。
我不相信,再到村中心里那早己发臭的尸体之中挖着。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我没找到一个家人,而且尸体大多都是村里最厉害和强壮的男人。
那一天,我跪在家前,哭了很久,可能把一生要哭出来的泪都哭完了...
几天之后,我回到商屋去,由商人的口中打听到了。
「天狗作祟!那是天狗下山了!」
不少三河国的地方都糟了灾。我跟老板说了这件事,他安慰了一下,只是工作还是得继续,跟小千也在半年之后成为了夫妻。
天狗?怎么可能!
我不相信,天狗不会把家里所有东西都带走,天狗哪需要这种东西!一定是人,而不是天狗那种虚无飘渺的妖怪!
只是我当时没有机会去印证,平平凡凡地又生活了六﹑七年的时光,小千为我生了两个儿子,十分美满,美满得我都快要忘记这一件事了。
然后,令我再次记起来,是因为战争。
是那些一向宗的暴徒。
他们发起了一揆,把整个三河国都打乱。
跟我有什么关系,那些一向宗反叛,那是跟武士老爷有关的事,而我们只是小小的贱民而已,只要没征兵征到我们的头上,那即使他们死了谁,又或是谁以二百军势破敌五千,都只是闲聊之中的谈资,生活一样要过。
——有关系的。
那一天一向宗的暴徒用刀来说明这个事实,他们打开商屋的仓库,拿走了所有东西。米粮没了,食物没了,布帛也没了,可是货物没了也没什么,只要人还在就好。
不是,他们还想把人强行带走。
阻止吗?阻止得了吗?抵抗吗?打得过吗?
没有办法,只能由我站出来。
「别去!山口君别去!」小千拉着我,不想我离开。
我甩开了小千的手,我没有回头,成为暴徒的一员。
——不去不行啊!我不去,他们会杀人,会杀了你们,我要保护自己最后的家人,我绝对不能让你们像我的父母兄弟一样死去!
拿起竹枪,对本来高高在上的武士战斗,杀死那些同样有家人的足轻,我的双手染满了鲜血。
红色的,很臭,洗不干净,像是烙印一样。
我吐了,但也醒悟了。
把我家里变成废墟的不是天狗,真的是一群人,而且还是一群暴徒,比起一向宗这些秃驴还不讲人性的坏人,不可原谅的杀人者!
杀人或是被杀。
半年的时间,令我改变。暴徒们失败了,我们放下了屠刀,可是没有成佛,因为我已经是一个熟练的杀人者。
阶下之囚,是我在之后半年的身份,每天都是劳役。
他们最后还是把我放回家,原因是没有多余的米粮。一年了,还是温暖的家,我是他们的英雄,因为我保护了整个家。钱没有以前那么多,但一家人还在才是最好的事。
几年平淡又过去,三河早就没有了天狗,也没有一向宗的暴徒,但是杀戮还是离不开我,武士老爷来征召出战的农兵。
有经验的我,被再次推上战场,仿佛是命运一样,来到了近畿,一个我不知道的地方,对一支可怕的军势进行埋伏——
「山口?」
「呃?」
是我听错了吗?
「山口!是你吗?」
我没有听错,因为那把将要刺进我颈项的刀停住,將那黑色的面罩拉开——
「是我啊!是我啊!」
「兄长,是你...吗?」
这一天,我在战场上遇到了我的兄弟,他穿着可怕的一角具足,手拿着盾牌和刀具,把我所在的军队杀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