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都方向,织田家的主要敌人有两家——三好家和六角家。
本来六角家是幕府的忠实盟友,只是盟友也有到头的一天,他们早在年多以前已经跟三好三人众走近,当足利义昭接近信长之后,两家更进一步地密谈。他们自然有着他们自己的打算。
不然上洛这个大义,也轮不到在尾张的织田信长。
然而,阿犬在打海战﹑侵攻飞驒国益田郡的时候,织田信长其实也没有停下来。信长早在「天下布武」之前,就在为上洛做出准备。其中最主要的就是摒清路上的阻碍,北伊势中亲三好家和六角家的势力,正是其打击的关键。
如果打开地图一看,北伊势之于尾张就像是钉于织田家领地肋部上的一枚钉子,织田家上洛的话,那北伊势的国人众将可发动进攻,于一马平川的尾张平原上肆虐。
而且,还不只如此,北伊势的亲三好家和六角家势力,更可以由山路前往南近江支援,不管进攻突袭,还是协防守城都十分方便。
正如把前田利家改任为前田家当主一样,有着先见之明的信长,早就展开了对北伊势的攻略!
以两国之地来攻陷半国,而且还没有一个统一主导者,像个小战国一样的北伊势。信长并没有遇上了太多的阻力,战争用的时间不长,遇上的最大危机是东美浓传出有家臣引武田家来的叛变。
而在北伊势的困难?基本上连半点都没有,正式攻势只进行了不到三个月,北伊势就改换了门庭,大大小小的豪族都坐上了织田家这一艘战船上,其中包括了亲六角家的神户家和关家这两个实力武家。
这是信长在承继织田家之后,所打过最轻松的一次攻略,比起小时候玩泥巴还要简单轻易。
不需要智谋,不需要奇计,信长只是把两国内大部份的足轻集合出动,围困再谈判。真正战斗发生的次数少之有少,虽然不如阿犬只用三天降服东美浓,但也相差无几,北伊势的国人众并没有多少骨气可言,为了家名的存续,他们可以放弃大部份的坚持,甚至面不改色地把亲生儿子当成人质交给信长。
「怪不得当年今川义元会如此自信。」信长当时有着这样的感慨。
在实力强大了之后,就不用再像当年于桶狭间那么拼命,以三千挑战六万,即使是信长现时回头看,都像是奇迹。
以多打少,只要稳打稳扎,一城一城围困进攻,那就不可能会出大问题。这基本上就如常识﹑游戏一样,有了完美的经营,控兵就成为次要。
不需要拼命的激战,信长没有把阿犬叫来参战。很可惜,信长本以为这次上洛也可以用同样的姿态来取得成果,因为他已经除去了六角家的左右臂膀,而三好家也陷于内乱,不可能再有力气反抗,可事实令他失望了——
「六角氏拒绝本家的提议?他有什么能耐可以拒绝本家四万军势?」
信长不怒反笑,他的样子完全就像是反派一样可恶。
不过阿犬想了想,现在的织田家还真的很有反派的感觉——利用拥护将军的大义名份上洛,像什么挟天子以令诸侯一样;以势欺压不服的大名,强行把子嗣过继与其他武家。
这次参加军议的家臣并不少,只有泷川一益这位留在北伊势的没来之外,大部份重臣都有出席。而这一次军议,正是要讨论上洛所面对的困难。
「主公,请问还要再跟六角家交涉吗?」林秀贞问。
「当然。」信长点头。
「那时限是?」
「如果六角家在九月初七之前没有回覆,就不用再谈了,本家于九月初七开始出动,所有人要在这天之前准备动员领地内的军势!」
「是!」
「然后,松永久秀那边有回覆了吗?」
「仍没有。」
「那个商人一样的家伙,似乎是要看到了结果才想要下注,没关系,只要攻下六角家,他就会明白一切。」信长冷笑了一声。
「是。」
「最后,再派信使联络浅井家,让他们配合本家的行动,相信我的那位义弟很想要看到旧主六角家的陷落。」信长哈哈大笑了几声,而在场的家臣之中,只有木下秀吉一样跟着大笑,大部份都沉默了下来。
与其说这一场是军议,那倒不如说这是一场由头到尾都是由信长一个人的演说,在场并没有任何一位家臣提出反对或是不同的意见。
——不对劲。
这样的气氛并不对劲,虽然以前织田家的军议没有太多不同,但当时至少还会有人去附和,可是现在却只剩下木下秀吉一个...
傻子都看得出前田利久先被流放后变为转仕的事件,对织田家内部造成了十分不良的影响。
在军议结束之后,阿犬没有离开岐阜城,而是一个人前去拜访已经很久没有面对面谈话的信长。
「阿犬?又是为了前田家的事吗?」信长皱起了眉头,他已经很烦阿犬时常来提这一件事了。
「不是,那已经结束了。」阿犬摇头,关上了门,盘膝坐到信长的面前。
「那怎么了?」
「谈一下...好像很久没有像这样谈话了。」
「呃。」
如果在以前,阿犬是不可能会这样找信长对谈,这根本与她的个性不合,她绝对不是个懂得擅用言语来表达的人,只是经历了这么多的事件,而且加上上一世,她的灵魂已经差不多是个老人了。
「上洛之后,信正会跟小玲成婚,你有什么表示吗?」
「不是已经一座大野城了吗?还要其他?」
「切...也太小气了吧?」
信长撇了撇嘴,「想要什么?」
「堺,如果信正打下了堺港,那就由他来作为代官,那总可以吧?」阿犬很记得当年还只有几岁的胜丸,在她面前说出要自己想要的东西要自己拿的志气。
「他?能行吗?」
阿犬「呵呵」地笑了两声,「他虽然是你的儿子,但别忘了是我教出来的。」
「行了行了,他能打下那就给他,算是我送给小玲的。」信长摆了摆手,以为阿犬只是为了说这个。
只不过阿犬没有动,单手摸着下巴,直盯着信长。
「还有什么讨要的?你把我当成钱袋子了吗?」
「暂时还没想要的,不过想说一句——你应该记得当年赤冢合战之前那一个军议了吧?」
信长愣了愣,似乎并没有想到阿犬是要提起这事。
「出战之前的那时,那些家臣不是都一言不发的吗?那情况跟今天有什么分别呢?」
「啊?」信长的心里「咯噔」了一声。
「我是不太会说话,看着无聊,就来提醒一下你这一点。」阿犬耸肩,然后站了起来,没等信长回话,就退出了房间。
如果说当年没人回应信长是因为他没有威望,那些家臣不屑于理会他;而现在就是因为他权望过盛,大部份家臣都害怕出错而不反对他。
信长看着前方空无一人的坐垫,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早就明白了,可是接下来一定是四面楚歌,我可以有什么办法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