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珠慢慢的捏紧了白薇薇的手掌,柔柔的问道:“白姐姐,究竟是谁让你吃了些凉性之物?”
白薇薇内心之中流转了几许狐疑,却又有说不出的恼恨。
只不过触及王珠眸子,想要攀咬王珠的言语也是生生吞到了肚子里面去。
自己几次三番的作死,王珠都是让她吃尽苦头。她虽不想承认,可是内心之中却也是不觉对王珠升起了几许惧意。
更何况王珠手中既然有自己的把柄,攀诬王珠,却也是并非上上之策。
白薇薇泪水不觉垂落,楚楚可怜:“我,我也是不知晓的。”
夏熙帝原本对白薇薇这个女儿情分也是淡了,此刻他瞧着白薇薇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却也是添了些许怜悯之色。
一个女子若是不能生育,究竟是会有什么样子的下场,夏熙帝的内心之中却也是不觉了然了几分了。
故而夏熙帝也是命人,将白薇薇好生照料,不必吝啬那些珍惜的药材。
白薇薇却不敢久留宫中,此刻谢玄朗没在自己的身边,而她居然是和王珠一道,白薇薇的内心之中,却也是惴惴不安。
略略休息之后,白薇薇也只说自己身子已经是大好,正欲挣扎离去了。
可便是在此刻,却也是被王珠捉住了手掌。
“白姐姐,你身子不好,不如让我送送你吧。”
王珠殷殷切切的,白薇薇却也是说不出话儿,更不好说什么不好。
夜凉若水,花园之中却也是花朵飘香。
白薇薇心中忐忑,却不觉言语讨好王珠:“九妹妹,今日宫中那些人待你也是不好。亏得九妹妹你聪慧过人,那些人也是不能伤你半点。”
王珠抬起头,脆生生的说道:“我还道太后娘娘如此行事,白姐姐是知晓的。”
言下之意,就见疑谢家和容太后勾结。
白薇薇赶紧撇清关系:“谢家乃是纯臣,又怎么会如此行事?九妹妹,你可也是不必多心了。”
这样子的话儿说出口了,白薇薇又微微有些后悔。以王珠的性情,未必乐意听到自己帮衬谢家说话。
也因为这个样子,白薇薇面颊之上顿时泛起了可怜之色:“我不过是妇道人家,就是谢家有什么打算,原本也是绝不会说和我知晓的。”
王珠清秀的脸颊之上,一双眸子却是黑漆漆的,缓缓说道:“白姐姐也是不必介意,我又怎么会不相信你?”
她这样子说,白薇薇也是不知道王珠心中真实所想。
想起了今日发生之事,白薇薇心尖却又渐渐涌起了一缕寒意。
“九妹妹,如今你和我都是同一船上的人,为何,为何今日竟然是这般待我?”
王珠手指轻轻的摘了朵花儿,凑在了自己的脸边,轻轻的嗅了嗅,却也是不觉叹了口气。
“白姐姐,我只恐怕你沉醉在谢郎的柔情蜜意之中,将我抛之脑后。我将你留下来,是让你成为一柄利刃,却不是让你在谢家,安安分分的当你的少夫人。谢家规矩又多,眼界又高,你不能有子嗣,就不能容于谢家。谢郎待你再好,又能有什么用?就算谢郎当了皇帝,这皇后的位置也不会是你的。”
王珠内心微微有些讽刺。
就算是前世,白薇薇膝下无子,也是和皇位没什么缘分了。
白薇薇却一阵子的恼恨。王珠所言,却也是实情了。谢家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眼高于顶,格外瞧不起人。不过是个臣子,却连皇族的公主也不怎么放在眼里。这样子的规矩,那样子的礼数,真是生生折磨死人。
谢玄朗就是再如何宠爱自己,若知晓自己不能生儿育女,也是会有所妥协。
原本想拖延一两年,稳固了位置,再让个妾有孕。之后去母留子,自己也是有个依靠。
可是如今王珠突然是揭破这桩事情,却也是让白薇薇措手不及了。
白薇薇的内心之中,更不是滋味。
她轻轻的垂下头,面颊之上却也是流转了几许讽刺之意了:“九妹妹倒是当真是好手腕。其实我一直都向着你的,怎么会安安分分的留在谢家?如今你说起这桩事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谢郎恋恋不舍了。”
王珠慢慢的扯了一片花瓣:“怎么白姐姐,莫非以为是我刻意针对你不成?遥想当初,是裴凰将你一番欺辱,撕碎你的衣衫,破了你处子之身。并且,还用药坏了你的身子。从此以后,你也是再也都怀不上了。这些事情,莫非白姐姐已经是忘记了。”
白薇薇却浑身一僵,这些事情她已然是不想回忆起来,这是她记忆之中最深的噩梦,是她最为不堪的记忆。
她白玉般的清白之躯,竟然是让几个流氓给毁了。
白薇薇娇美的面容之上,却也是生生裂出了一缕狠意,不觉森森的说道:“九妹妹就算不提,我也是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白薇薇的眸子,顿时流转了几许黑暗。
凭什么自己已经是一身脏污了,而王珠却偏偏还干干净净的。
王珠轻笑:“我只是不忍白姐姐你忍气吞声,任由别人欺辱。如今将这件事情说出来,也是为了给你讨回公道。”
白薇薇泫然欲泣:“姐姐是个命苦的人,好妹妹,从前我就算是有些不是,可是也是一时糊涂。”
其实王珠打什么主意,白薇薇还不是清清楚楚的。
不就是利用自己,算计裴家,挑拨裴谢两家的关系。
王珠叹了口气,伸手将手指间花朵轻轻擦在了白薇薇的头上。
“姐姐从前就算是做错了什么事情,我心里也是早就原谅你了,又怎么会有那丝毫介意?”
两人柔情蜜语,似乎好得不能再好。
白薇薇吃了闷亏,却也是生生压下去这口气,掌心的刺痛从那掌心一缕缕的传遍了全身。
然而白薇薇内心却一阵子的气闷发堵。
自己好似被王珠拿捏住,只瞧王珠什么时候,再狠狠咬自己一口。
白薇薇言语柔柔:“好妹妹,我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也不必再送。”
可她却是想起自己今日喝的那杯薄荷酒。
因恐薄荷酒性凉,宫婢还在里面加了一片人参片,免得酒寒损了白薇薇的身子。
白薇薇只觉得那酒里必定是添了什么了,故而自己方才会因此晕厥。
不知怎么了,王珠这样子耍弄手段,白薇薇却反而软了下来,并且忍气吞声。
白薇薇原本就是欺软怕硬的性儿,如果你态度强硬一些,白薇薇反而不敢造次。
就好似蛰伏的毒蛇,小心翼翼的试探。眼见对手厉害狠辣,却也是不觉再次蛰伏,等待机会。
王珠倒是并未如此坚持,瞧着白薇薇离去,那道纤弱的身影更是慢慢的没入了浓浓的夜色之中了。
白薇薇以为自己是在逼迫她与裴家决裂,这虽然是一方面的原因,却并不是王珠全部的理由。
此时此刻,王珠掌心却也是浮起了一层汗水。
她仔细的听着周围的动静,只觉得柔润的夜色之中,似乎有风吹过叶子传来的沙沙之声了。
夜凉如水,紫枝也是担心王珠的身子,顿时也挑了一件藕粉色翠纹披风给王珠轻轻的披上了。
炎热的夏日已经过去,如今到了夜晚,也是不觉隐隐有些凉意。
王珠容色却也是十分平淡,任由紫枝为了她整理衣衫。
她慢慢的捏紧了手指,嗓音却是不觉扬了扬:“究竟是谁,藏在了一边,却也是鬼鬼祟祟的。若是不肯出来,那也不客气了。”
那人慢慢的从花丛之中走了出来,衣衫之上沾染了些花瓣儿叶片。
他手中提了盏纱灯,朦朦胧胧的,透出了光辉也是有些。
那样子的光辉可巧正好落在了来客的面颊之上,虽然只照亮了小半张面孔,却也是俊美得难描难画。
如此姿容,除了夏侯夕,还能有谁呢。
王珠面上神色不露,心中却渐渐流转了几许得意之情。
夏侯夕谈起白薇薇时候的口气,可知必定是对白薇薇感情颇深。可夏侯夕是个谨慎之色,他虽来到了大夏京城,却绝没有私底下和白薇薇接触过。
这一次宫中设宴,夏侯夕被邀约到这儿了。而偏偏就在这个时候,白薇薇忽而晕倒。
夏侯夕必定是会不怎么放心,自然是想要知晓发生什么事情。
此时此刻,就算夏侯夕在这御花园中,也不是什么突兀之事。
而自己和白薇薇议论之事,想来夏侯夕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夏侯夕赠送发钗时候,匆匆寻到白薇薇,不过那个时候白薇薇已经是被人欺辱。他不好与白薇薇如何接触,想来认定此事是自己所为。否则那么一枚发钗,就不会送到陈后身上。
而此事原本曲折复杂,是白薇薇欲图算计自己,而王珠又顺水推舟,让白薇薇被裴凰带走。事到如今,王珠无妨将所有之事都是推到了裴凰身上。
此时此刻,夏侯夕将自己和白薇薇的对话都是听到了耳中,也是不知道夏侯夕是如何想的。
王珠却轻轻松了口气的样子,打发走了紫枝,只单独和夏侯夕说话儿。
紫枝内心之中,更不觉流转几许困惑之色。
在紫枝瞧来,九公主对别的男子不冷不热,反而是对这位大夏的质子十分主动,莫非真是的是被这个姿容俊俏的陈国质子动了心思?
其实夏侯夕也是没什么不好,可紫枝却始终担心夏侯夕那质子的身份,可是会有什么不妥当。
身为奴婢,紫枝也是不好说什么。话儿到了紫枝的唇边,却也是生生咽下去。而紫枝也是只得不甘不愿的退了下去。
王珠面颊之上却流露出了为难之色:“夕殿下,你什么都听到了。其实这些事情,原本无趣,更是污秽,本来不该让你听到的。”
夏侯夕眸子之中,却也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今日宫宴,处处惊心,九公主,其实当真是委屈你了。”
他样子温和关切的模样,灯火轻轻的染上了夏侯夕的面颊,似乎让夏侯夕戴上了一张近乎完美无缺的面具。
王珠甚至有一缕错觉,眼前俊美和气的陈国质子,是真真实实的。
明明夏侯夕应当是更为关切白薇薇,可是夏侯夕却也是问都没有问一句。
王珠却不觉涌起了几许局促之色:“殿下不要嫌弃我心狠手辣,不够温柔顺从,那就好了。”
夏侯夕轻轻的抬起头,眼中却也是染了几许怜悯:“你是说待那静怡公主?”
他容貌好,性子又温和,那些女子总是想在他面前流露最好一边。故而王珠对着白薇薇另外一张面孔,面对自己时候流露局促之意,也是没什么好奇怪的。
夏侯夕只觉得夜风之中,自己的一颗心一点一点的,慢慢的变得有些凉意。
王珠是那样子多变,狡诈又狠毒,可是却是在自己面前流露出少女情态。
如此虚伪,甚至让夏侯夕内心之中流转了几许厌恶。
可厌恶之中,瞧着王珠在自己面前少女情态,怯生生的样儿,一股微妙的心绪却也是浮起在夏侯夕的心中。
眼前少女有时候又像极了自己,有着一张画皮,内心却偏生是嗜血狠毒格外残忍。
王珠垂头,轻轻的嗯了一声,却不觉叹了口气:“她虽然名义上是我的皇姐,实则与我不合,可能是嫉妒我这个大夏公主吧。哼,裴家女儿裴凰也喜欢谢玄朗,要对付我这位皇姐。我眼睁睁的瞧着她被糟蹋,因为我不喜欢她,更乐意她受苦。之后,我还拿捏住她的把柄,让她对我乖顺听话。夕殿下,这样子做一点都不善良,我也是不知道对还是不对。”
说到了这儿,王珠轻轻的玩弄自己的衣服角。
可她内心却凉丝丝的,恶狠狠的在想,这种事情又有什么不对的。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白薇薇算计自己,凭什么自己就是要客气?
对于恶人,自己自然应当十倍的恶毒奉还。
在夏侯夕面前,她却省略自己算计白薇薇,推了白薇薇一把的事情。
夏侯夕不是将白薇薇这个矫情的女子视若珍宝?如今他的珍宝,可是正被裴家给折辱了。
夏侯夕却也是柔声说道:“九公主,生在皇宫之中,许多事情原本是迫不得已的。有时候咱们人生已经是这样子了,怎么也是没有什么真正高兴的时候了。”
王珠心中冷笑,夏侯夕这样子的话看似温柔,其实什么都没有说。
而那些花痴夏侯夕的女子,就会觉得夏侯夕是赞同她们,怜惜她们的。
王珠却十分清醒,更不会有半点侥幸。
她慢慢的垂下头,面颊却流转了一片红晕:“夕殿下,我实在不想让你觉得我是个恶毒的人。我厌恶白薇薇,而厌恶她的原因,绝不是因为谢玄朗,我,我谁都不会告诉的。”
夏侯夕眼底微微有些怜悯之意:“你若不愿意说,也是不必说了。”
王珠轻轻的嗯了一声,觉得安茹之事,循循渐进,下次再说。
夏侯夕是个十分聪明的人,如果太着痕迹,夏侯夕也未必瞧不出来的。
而她,却也是一直都是极能忍耐的。
小心翼翼,等待时机,到了最关键时候,再狠狠的咬了一口。
夏侯夕一双眸子色彩各异,流转了涟涟光彩,在这样子的夜色之中,更好似什么妖魅之物,在夜色之中微微有些模糊。
正在此刻,领着夏侯夕的内侍匆匆寻来,却也是跑得一头汗水。
寻到了夏侯夕,那内丝却也是终于不觉松了口气,一脸惶然之色。
“夕殿下,总算是寻到了你了,若是你有什么事儿,奴才可是不知晓如何教导。”
夏侯夕轻轻的嗯了一声,他身为陈国质子,自然也是绝不好留在了宫中。
而那内侍说完话儿,方才瞧见了王珠。这内侍的眼中,顿时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畏惧与好奇。
想到宫中传言,九公主是有意夏侯夕,说不定还会有一门亲事。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这桩事情也是不见得就是假的。
夏侯夕也未多留难内侍,随着那内侍一块儿出宫。
王珠瞧着夏侯夕离去,方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夏侯夕下一步棋,她也是不知道会如何的走。
而王珠做完这些事情,方才前去了未央公主。
宫婢盈盈迎着王珠入内,烛台之上的蜡烛,也是给王珠面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房间之中,陈后正和王溪娓娓低语,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只不过两人神色都是十分温和。
瞧着眼前的画面,王珠内心之中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温暖之意,忽而隐隐有了一缕想要哭泣的冲动。
从小到大,自己就顽劣不堪。比起别的孩子,陈后总是不免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王珠的身上,给予了王珠跟多的关怀。
王洵瞧在眼里,也是会有些不平,甚至禁不住埋怨几句。
可王溪这个姐姐,却从没觉得不公平。非但如此,王溪也对王珠疼爱有加。
想到了王溪的那些传言,王珠的眼神却也是不觉更加深邃了几分了。
王溪瞧见了王珠,有些清瘦的面颊却也是不觉露出了笑容。
她的手指轻轻的抚摸上了王珠的面颊,柔声说道:“小九,这些日子,你似乎变了不少,可是吃了许多苦?”
王珠自然不会将兖州那些事儿说和王溪知晓,只挑了些高兴的事情和王溪说一说。
王溪成婚也没多久,原本应当是最会欢喜,最为幸福的时候。
这少年夫妻,原本应该了情意浓浓的,蜜里调油的时候。
可是王溪面上却隐隐有些憔悴之色,精神也是有些不济。
这一点,王珠相信不但自己瞧得出来,陈后必定也是瞧得出来。
如今也许是因为王溪心里面觉得欢喜,精神似乎好了许多,面颊之上也是流转了一抹红晕。
宫人做了宵夜,如今也是送了上来。
这五色元宵是王珠最爱吃的,糯米皮里面加了猪油,蜜馅儿也是各不相同。
陈后不知想到了什么,不觉笑了起来:“小时候,你们姐妹两个人都爱吃这五色元宵,可当真是磨人得很。我只担心你们吃得多了,正餐时候不肯好好吃东西,又会身子发胖,故而也不让御厨房多做。可是小九这个丫头,却总是不肯干休。”
王珠笑了笑,轻轻的咬了一口元宵。
滋味还是如从前那般,柔软滑腻,甜甜蜜蜜的。小时候的自己,爱吃这样子的东西,莫非是因为那个时候的自己,就爱这样子的甜蜜?
“可是母后虽然吩咐做得少了,我却是不依不饶。六皇兄每次可不会让我,是二皇姐总将自己的那份分给我吃。二姐姐,你真是太宠爱我了。”
王珠慢慢的回忆着,二皇姐是个没存在感的人,可是一直却是对自己颇为照顾。
王溪心里也是十分欢喜,想着小时候的事情,唇角却也是不觉悄然翘起。
这几个月来,王溪的心里一直都是郁郁不乐了。
可是如今,王溪的内心之中,却也是不觉涌起了一缕快活了。
自己就算是姻缘不协,可那也是不算什么。只要母后和小九安然无恙,她已经是十分欢喜了。
如今这样子的五色元宵,在王珠的眼里自然是失去了吸引力了。
她慢慢的搅动碗中的元宵,方才说道:“二皇姐,我如今虽然不会跟你争元宵吃了,可是无论如何,都是会记得你的对我好。”
王溪失笑:“这样子的事情,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也是当真不必如此记在心上了。”
王珠的话儿,王溪也是没放在心上。
这碗中的元宵圆圆的,王溪只咬了一口,蓦然就放下了碗,顿时不觉干呕起来了。
只不过王溪干呕了几下,却究竟还是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陈后眉尖泛起了几许的关切,正想要叫御医,却也是被王溪所阻止。
王溪手帕儿轻轻的擦过了唇瓣,轻声说道:“母后,你也是不必担心,我这身子,并没有什么要紧的。”
说到了这儿,王溪面颊却也是不觉流转了红晕。
“我已经有孕两月,那身子有些日子没有来了,故而前几日让大夫瞧过。结果,果真是有孕在身。”
陈后和王珠都是惊讶起来。
王珠面颊上浮起了笑容,可是心中却也是不觉隐隐有些苦涩。
王溪瞧着陈后:“我家里开了药,正自吃着呢。这身子瞧过了,胎也没什么不好。如今天色已晚,母后也是不必请御医前来,何苦还要跑一趟。”
陈后想了想,也只得允了。不过陈后却盘算,明日一定是要赐一些保胎的药材。
这怀孕保胎本来就是要紧的事情,更何况王溪一向养尊处优,只恐怕挨不住生育之苦。
这仔细一些,总还是好的。
王珠想了想,顿时说道:“我这次前去兖州,带回来一个婢女,名叫墨柔,却也是会些医术的。她身份其实有些不妥,若是要她入宫,也许是没那么方便。不如,就让这个婢女随着你去陆家,让她好生照顾你。”
王溪含笑,也都是一一应了。
她伸出了手掌,轻轻抚摸自己的小腹。
也许自己姻缘不幸,可是如今到底还是有了个孩子,到底有了个寄托。
以后自己满腔心思也都放在这个孩子身上吧,其余的人也都是不要紧了。
突然之间,王溪觉得什么事情都顺畅起来。她除了不得夫君喜欢,小妾又猖狂了一些,其实也是什么都有了。
可王溪忽而想到了一桩事情,却也是不觉打了个寒颤。
这个孩子如何来的,别人不知道,王溪自己却是很清楚。新婚之夜,是陆明卿唯一对她和气的一刻。可自从第二日薛娇瑛一副被自己欺辱的样儿之后,陆明卿就再没给过王溪什么好脸色了。
这个孩子,并不是新婚之夜怀上的,而是那日喝醉酒的陆明卿爬到了自己院子里面上。
她心中不乐意,却被撕开了衣衫,还动了粗。事后,陆明卿还嘲讽她不知廉耻,刻意引诱。
王溪却也是慢慢的,慢慢的将自己内心之中那一缕冰凉之意狠狠的压下去了。
无论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她已经是将自己所有的温柔给了这个腹中的骨肉。
轻轻的抚摸间,王溪面颊之上却也是流转了几分暖色。
天色已晚,原本陈后想要留宿王溪,王溪却婉拒了此事。
陈后内心颇有些感慨,知晓王溪留在宫中,只恐怕陆家会有什么闲话。
既然是如此,陈后却也是让女儿回去。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王珠却也是开口了:“红萼,我记得你在二皇姐身边,是最为心灵手巧的一个人。每次我去二皇姐那里,都让你替我打络子。这一次我和母后回来了,我想打几个寓意吉祥的络子,自己却也是不会,不如你教教我?”
红萼抬头瞧着王溪,王溪却也是轻轻的点点头:“既然是如此,红萼你就留在这儿,明日再回陆家。”
陈后也担心女儿,嘱咐送王溪的内侍小心仔细,切切不可让王溪受到半点伤害。
而陆家之事,其实陈后也是有所耳闻。
陈后内心之中,却也是不觉盘算,自己可是要抽个日子将陆家的女眷敲打一番。
在陈后瞧来,陆家之所以胆敢慢待自己的女儿,必定是因为瞧着自己迁入兖州,以为再也是没有回来的机会了。
陆家顶红踩白,虽然可恨,可是王溪既然已经是嫁为人妇,却也是只能忍耐一二。
无论如何,这桩事情自己也应当为女儿着想,为王溪筹谋。
等到王溪离去之后,王珠一张清秀的小脸却也是渐渐冷了下来了。
她冷漠无比的瞧着红萼,淡淡的说道:“红萼,给我跪下吧,咱们再慢慢的说话儿。”
红萼顿时不觉为之一惊,王珠如今容色冷漠,和方才可亲的模样判若两人。
自己的记忆之中,王珠原本也是个微微有些任性的皇族公主。
可是如今,王珠那清秀的小脸之上却不觉流转了几许冷肃凝重,和红萼印象之中的女子却也是已经判若两人了。
想到了这儿,红萼却也是不觉轻轻的吞了口口水,顿时如王珠所嘱咐的一般,咚的一下跪在了地上。
“如今你的主子,在陆家十分不幸,红萼,你是知晓的。而我心中,却也是极为好奇,好奇你可是忠心耿耿的奴婢。你若是个忠心的人,那么二皇姐在陆家处境如何,那就是一五一十的道来。否则你为陆家隐瞒,我总是会知晓的。”
王珠声声质问,也是击溃了红萼的心房。
原本红萼心有犹豫,可那是因为王溪不肯让她说出口。
事到如今,九公主咄咄逼人,如此询问,红萼已经是一点儿都是不想隐瞒了。
陆家那些污秽之事,红萼也是早就气愤难平。
想到了这儿,红萼面颊之上顿时流转了悲愤之色,蓦然面颊垂泪,凄然说道:“皇后娘娘,九公主,还盼望你们为了我家公主做主啊。她在陆家的日子,那可谓,可谓是生不如死!”
陈后顿时容色错愕,不可置信的瞧着眼前的奴婢。
原本以为女儿可能是会受些委屈,甚至陆明卿是会对妾室偏爱一些。只是无论如何,皇家公主,什么尊荣体面应该还是有的。
可是红萼口口声声的,却是说王溪是生不如死的。
这样子的事情,确实也是匪夷所思。
王珠却是板起了面孔,面颊之上仿若凝起了一层寒霜。
红萼既然开口了,也是顿时打开了话匣子,并无一丝一毫的隐瞒。
“其实公主嫁过去时候,已经是知晓了薛娇瑛之事了。她对驸马并无见怪之意,只说****之事,也是由不得人。他们的婚事,原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入陆家,她只安安分分的做陆夫人,什么情情爱爱的,也是不提也罢。新婚之夜,其实也还好。次日梳妆,公主还对奴婢说,说驸马也是个懂事的人,自然是知晓分寸。今后虽不至于什么郎情妾意,到底还能相敬如宾。”
“却没想到,这日那薛氏请安,给主母敬茶了后,回去之后却顿时生病起来。她身边丫鬟揭发,说公主以针相刺,不留什么伤痕,却让那薛氏受苦。驸马前来质问,公主自然是不认,却不知道怎么,竟然从公主房中搜出了长针。”
王珠面色顿时一冷:“你言下之意,陆明卿为了个一个妾室出气,居然搜了姐姐的房间?陆家下人,竟然是如此猖狂?”
也许是因为王珠面色实在是有些骇人了,红萼甚至不觉升起了一缕恐惧。可这原本是实情,红萼也是点点头。
“自那之后,驸马与公主再无半点和顺,****争执不休。驸马说公主的温良贤惠,大方可人都是假的。说皇族女子善于作伪,并无半点真心。说二公主她佛口蛇心,心肠狠辣。而那薛氏却****前来请安,请安完了又顶着一张凄婉无比的脸回去。而驸马,则****留宿在薛氏的房中。”
红萼字字泣血,可说到了一事,连她也不觉迟疑了。
这桩事情,若是说出口,不但骇人听闻,王溪也是会颜面无存。
可是这些话儿若不说出口,红萼也是如鲠在喉,怎么也是不能顺意
只要开了话头,红萼也不能忍下来。
“而公主今日不愿意留宿,究竟是为了什么,奴婢也是清楚一二。”
王珠轻轻的一挑眉头,却也是不觉添了几分不安之意。
“那是因为薛娇瑛在陆家颇为受宠,一来而去,居然有了身孕。那****冲撞公主,公主原本也并没有如何计较。薛娇瑛回去之后,居然就落了胎儿,只说是二公主逼得她如此。陆明卿这个畜生,畜生——”
说到了这儿,红萼连姑爷两个字都是不乐意提了。
红萼面上,也是有些恼怒之色。
“她为了替薛娇瑛出气,居然提了鞭子,对,对公主动了粗。”
陈后听得脸色白了白,却不觉站起起来。她素来是十分温婉的模样,此时此刻,却也是满面怒意。
陈后不觉怒声说道:“他陆明卿的脑子莫非就是没有用处的?一个妾室,入府半年就要灌下药汤,绝不能先行有孕。陆家名声莫非就不要了,想要成为京中笑柄不成?若那妾室没甚心计,为什么竟能怀有身孕?我女儿素来性子温柔,又岂会为了个庶女招惹不好名声?”
便是那薛家,当初先有庶出女儿,也是成为京中笑柄。这桩事情,闹得也是人尽皆知,成为京中一桩笑柄。
这薛娇瑛以为自己是庶长女,陆家就能容这个名声?
更不必提,陆明卿所娶的还是公主。以为这桩事情捅出来,皇室还能相容?
他陆家不处理薛娇瑛肚子里的种,便是对皇室不敬!
恼怒之后,陈后又觉得身子阵阵的发软,一阵子的心痛之意却也是涌来了。
自己女儿,虽然不说千宠万宠,也是娇养长大。
而且王溪素来温文乖巧,更从来没责罚过。
王珠慢慢的扶住了陈后,让陈后坐下来,又让宫女去端一盏子安神茶来。
陈后大病初愈,王珠可是不想让陈后再受什么刺激了。
“那陆明卿必定是下手颇重,所以二姐姐身上必定是有些痕迹。所以她不想留在宫中,不想母后知晓她身上伤痕。”
红萼心中酸楚,不知不觉也是已经泪流满面。她轻轻的掏出了手帕,慢慢的擦去泪水。
“正是如此。当时陆家压下了这桩事情,而公主也不乐意为太子添堵。这桩事情,也是这样子遮掩过去。之后公主又有了身孕,故而也是,也是不计较。”
红萼面上却也是流转了几分凄楚之色:“原本奴婢,也是不知道这样子开口了,究竟是真还是不真,对还是不对。只不过,奴婢内心之中还有一事,实则是耿耿于怀。”
陈后却也是不觉按住了胸口,一阵子的气苦。
“还有什么事儿,你还是爽快说一说。”
红萼面上渐渐流转了惊惧之色:“我与青鸾原本都是公主身边的贴身宫婢,公主嫁到了陆家,我们两个宫娥也是一并陪嫁过去。青鸾今日没有来,并不是留在陆家,而是已经落井出了意外。”
红萼咬了一下唇瓣,方才轻轻说道:“陆家的人这样子说,我却不肯相信。那日那个薛氏落胎,陪着的可是青鸾,而不是我。陆明卿这个姑爷,心肠可是有些狠辣。”
她不想待在陆家,只觉得这是个虎狼窝。
“奴婢觉得,其实,其实公主对陆明卿还有些情分,并且如今有孕,更是舍不得了。”
红萼有些话,却不敢说出口。
陆明卿虽然偏宠薛娇瑛,却到底痴情一片,而且年少英俊,身为武将也是挺拔俊秀。
更何况陆明卿还是王溪第一个男人。
所以就算陆明卿十分可恨,王溪内心还是有些微妙的心思。
王珠容色不见喜怒,让红萼退下去,自己和陈后说话。
王珠慢慢的捏住了陈后的手掌,却隐隐察觉了一缕凉意了。
陈后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面上却不觉流转了几许苦涩之意:“可是如今,阿溪却是有孩子了。有了孩子,许多事情那就变得不一样了。”
王珠却慢慢的握紧了陈后的手掌:“母后,当断不断,是不会有什么好处。这个孩子,若当真要了,二姐姐一生一世就会受苦。和陆家合离之后再嫁,总能,总能为她挑一个好拿捏的。”
说到了这儿,王珠却也是轻轻的叹了口气:“更何况,二姐姐她动了心了,却也是更加不能留在陆家了。母后,这桩事情咱们不能不理会。”
陈后过了半天,方才点点头。
王珠眸子之中,却也是不觉流转了灼灼的精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