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顾小姐寻我,所为何事?”曹默文进屋时,被点燃的熏香给熏退一步。
“难得与曹当家投缘,我们家姑娘便想着,若是日后定在江南,想在曹当家的店里买些绸子,不知曹当家的店铺开在哪块?”明镜笑着,将苏念烟身侧的窗户推开。
小桌上摆着两盏茶水,见曹默文迟迟不肯过来,明镜便走过去挽着对方坐下。
“我们店里简陋,布匹也不是江南最好的,恐怕入不了顾小姐的眼。”曹默文脸上露出难色。
果然,此人绝对不是商户,哪有商人将上门的买卖往外推的。苏念烟笑着,并未表现出来,只是让明镜继续说道:“没见过的,怎能说不合适?况且曹当家还有个要入京科考的弟弟,不得靠着曹当家来养活吗?”
提起刘明诚,曹默文的脸色顿时阴沉了,彷佛触及逆鳞一般,眼看面前摆着的一个茶盏,就要拿起来砸向苏念烟,却被眼疾手快的杜娟拦住。
两人手臂相抵,曹默文却转动手腕,将茶盏丢向了苏念烟,看这架势,彷佛是拿着把匕首,要取苏念烟的性命般。明镜下意识的想要护住苏念烟,还未将其扑到,那支茶盏便被杜娟稳稳当当的接住。
曹默文没料到屋里还有习武之人,顿时想要起身拉开距离,却被杜娟一脚踢中小腿,吃痛地跌回位置上。曹默文见此情形,一咬牙,正要喊人,苏念烟可算开口了。
“曹当家还是莫叫喊为妙,让刘兄弟知道了当家的在做的勾当,日后让他如何安生?”苏念烟笑着,“只是不知,曹当家在哪个山头起势?”
见自己的身份被发现,曹默文扭开头,打算誓死不招认,至少保住自己的兄弟们。
“路有千万条,奈何曹当家偏生要选一条绝路,白白搭上刘兄弟的性命。”说着,苏念烟惋惜地摇摇头,自顾自地说道:“想来曹当家是第一次偷到官府头上,不知道其中门路,若是带着这些银钱入京,还不等进城门,你们便悉数落网了。”
可是曹默文的嘴像是被焊死了一般,任由苏念烟如何说情,都不肯开口。难得想要劝服对方,不想遇见个嘴硬的,只能威逼利诱了。
“既然如此,我便修书一封,递于京中的父亲,让他绝了刘兄弟科考之路。我家虽是外放,怎的也比一个小小书生有权势些,不过是可惜了刘兄弟,寒窗苦读,还不知道缘由就落了榜。”苏念烟叹了口气,起身便要去书桌上写信。
果然,这曹默文是个仗义的,见苏念烟威胁到自己兄弟,不得不松口,将如何偷盗官银悉数交代,只是她一口咬死,此事乃她一人所为,没有从犯,随行的刘明诚不过是个读书人,什么都不知道。
“我若要告发,一早便让知州大人来了,何苦逼问你?”苏念烟略微失落,反思自己哪句话说差了,竟然只能用威逼让对方开口。
“顾小姐想如何办?让在下将官银全部奉上?”听闻苏念烟有此番话,曹默文便当她也是个贪财的,想要交出官银了事。
“拿着这些使不出去的银子做什么,我确实是觉得与曹当家有缘,便想拉当家一把,莫要走上绝路,况且当家看着也不像是缺银子使的人物,何苦铤而走险?”苏念烟尽量控制面部表情,想让自己变得和蔼可亲些。
奈何苏念烟忽略了自己的长相,这副容貌本就是极具攻击性的存在,如何控制表情,都无法达到像余文茵一般亲民的。
“官宦家的小姐居然在乎这个?”曹默文略带嘲讽地看向苏念烟,但是见对方表情澹然,似乎并非在看对方的笑话,“也是为了我这兄弟,他哥哥救过我们的性命,故而我们都在照顾他,此番如今赶考,必然是要使银钱买通关系的,我们……”越说,声音越小。
但后面的内容,苏念烟大致能猜到。曹默文是草寇出身,囊中羞涩,拿不出那么多银钱替刘明诚打通关系,只能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为何选在此地?”苏念烟唯一弄不懂的,便是这个。若是几人真从江南而来,沿途有不少富庶的城镇,若是觉得离京都太远,带着那么多银钱不方便,可沧州距离京都也颇远,而且并不富庶。
“我们一行上来,才知道多数商队皆是走的水路,作为唯一的外来者,若是此处犯桉,定然耽误入京的时辰。”曹默文咬着牙,别过头。
苏念烟轻挑眉,原来是自己一行人正好撞上。曹默文一行从江南上京,没有遇见别的商队,故而无法对商队下手,同样地因为只有她们一伙外来者,也无法对落脚地或者途径地的官府动手。
不想到沧州后,恰好遇见自京城而来的苏念烟一行,边想着苏念烟她们自称官宦人家,想来能够替自己抵挡一阵,若是官差在两拨人中都未搜到贼赃,便不会再怀疑是外来者,反而开始考虑是否是当地人所为。
计划不算精妙,但确实用心了。若非苏念烟亮出长公主身份,官差们又在她这儿吃了瘪,不敢详查打扰自己,恐怕贼赃很容易被翻找到的。
“将官银原封还回去。”苏念烟撑着下巴,她已经提笔写下一封书信。曹默文不敢置信地看向苏念烟,不明白对方为何要让自己归还。
“你若还回去,我自会给刘兄弟一封书信,让他去投奔我在京中的亲戚,不比当家这般闷头找关系强得多?”苏念烟将手边的信递给曹默文看,但她却说自己认不得多少字,苏念烟只能将信封好。
“可顾小姐为何帮我们?”曹默文问出了每个配角都会问主角的问题,多少让苏念烟心情转好。
“我的婢子也是江湖中人,说是当家喝酒豪气,很是欣赏,便托我相助,于我而言不过举手之劳。”苏念烟笑着。
听到这种理由,曹默文一愣,自嘲一笑,答应苏念烟,自己会将官银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