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明所以的武惠妃一愣，轻声呼唤身旁的皇帝。
跪在地上的苏念烟心思一动，抬起自己的脸，一张绝色的容颜正在梨花带雨，谁看了不会动容心疼呢？
“陛下，请陛下饶过臣妹。”苏念烟恳切地看着皇帝，对方脸上虽然惊诧，但并未发怒。左右以原先建宁长公主的智商，大概是能猜到是女主谋害她，后面或许有皇帝默许，既然如此，不如将这个蠢人设进行到底。
“臣妹知道，臣妹多次针对余氏，惹陛下恼怒，但臣妹只剩这张脸堪用了。”苏念烟连续炮轰，又是伏地痛哭，又是言辞恳切，让进来的三人皆是一愣。
武惠妃先是不可置信，可当苏念烟提及余氏后，她脸色一沉，垂着头站在皇帝身后。太后毕竟老练，可是近日皇帝为了一个女子，确实变化颇大，加之她也不喜皇帝专情，于是站在一旁，全当看戏。
最惊愕的便是皇帝，莫名其妙被安上一个罪名，不等他理清思路，自己妹妹的指责接连砸下来。可此事，皇帝也不好反驳，自己的妹妹还是熟悉的，宫里头能有几个仇家，不知有余家二小姐吗？
“陛下。”武惠妃本想打圆场，可是张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内心纠结，一面知道若非长公主远嫁和亲，那要去和亲的只能是自己的女儿，一面则是长公主离开，余氏缺少牵制，必然祸乱后宫。两难之下，她无法公道地替长公主说话。
皇帝黑着一张脸，苏念烟擦眼泪的时候，偷看了对方的表情，见其并没有恼怒，于是打算再来点勐的。
“臣妹知道，陛下想让臣妹去和亲，若是臣妹命该如此，臣妹断不敢胡闹，可若是陛下受人蛊惑，叫臣妹如何心安去啊！”苏念烟的嗓子，本就因为自戕变得沙哑，如今哭得更是令人怜爱。
“皇帝。”太后开口了，她手里掐着念珠，思索片刻，说道：“烟儿还在病中，又受到惊吓，胡言乱语也是有的。”话虽如此说，可太后却抬手制止身后的安嬷嬷，并不打算阻止苏念烟哭诉。
“臣妹如今一条手臂几乎废掉。”苏念烟说着，摸向自己的左臂。左臂上的伤口，早有张太医禀明，皇帝身形一颤，他自然知道苏念烟的左臂是怎么回事。“臣妹只剩下一张脸了，陛下为何又要针对，若是臣妹容貌有损，何以能去和亲？”
一提及和亲，立马触发武惠妃的神经。若是苏念烟的容貌被毁，太后到时候心软，强留长公主，那要被送去和亲的不就是自己的女儿了吗？“陛下，此事颇为可疑，是否让妾身彻查？”
只要彻查，甚至不用苏念烟动手，武惠妃自然会牵连余氏姐妹。皇帝没有搭话，看着跪在自己面前，披头散发的妹妹，那只自然下垂且瘫软的左臂，刺痛了他的眼睛。
“你先起来。”皇帝侧头，示意常公公将苏念烟扶起来。常公公躬身靠近，却被苏念烟后退躲开，让常公公僵在原地。
“陛下，李美人可无碍？”但苏念烟是时候地收起哭声，用柔弱的声音问道。
武惠妃瞥了一眼身旁的皇帝，见其并未阻拦，说道：“脸破了，幸而没有伤及龙裔，如今虽然止住了痒，可人不大行，现由太医们轮番医治着。”提及李美人的脸时，武惠妃扭过头，似乎不想回忆对方的惨状。
“是臣妹害了她。”苏念烟说着，又想哭泣，可是方才演戏时用力过勐，伤了嗓子，这会子要再哭，反而是嗓子发痒，剧烈咳嗽起来。眼看苏念烟咳得满脸通红，几乎晕厥，跪在她身后的杜娟赶紧扑上来，帮苏念烟顺气。
但此时，苏念烟已经无法止住咳嗽，整张脸因缺氧，憋得通红，整个人侧躺在地上，身子缩成一团。太后察觉不对，抬手让安嬷嬷扶着自己，疾步越过皇帝，跪下将苏念烟揽入怀中，拿着念珠的手慌乱地帮苏念烟顺气。
既然太后都动了，武惠妃也不能干站着，带着自己的贴身宫女靠近，厉声让傻愣在寝殿门口的宫人们进来，将窗子打开，给苏念烟通气。
“陛下……咳咳咳……陛……咳咳咳……”苏念烟用手反掐着自己的脖子，就是此刻，还不忘继续做戏，让皇帝怜惜自己这个亲妹妹。
见苏念烟如此凄惨，皇帝的心也不是钢筋铁打的，终究心软，闭目别过头，斥责常公公，让他赶紧去请太医来。那边的苏念烟，也因用力过勐，失去了意识，被杜娟横抱着，放回床上。
“且让烟儿好生休息会儿。”太后看着手里的念珠，继续说道：“皇帝和惠妃送哀家来。”安嬷嬷搭过太后的手，扶着太后往寿安宫正殿去，皇帝和武惠妃同时看向床榻上，已经昏厥的苏念烟，随太后离去。
谁知，这三人刚刚离开，杜娟正要给苏念烟擦汗，就发觉自己的手心被轻轻捏了捏，低头一看，“昏厥”的苏念烟居然睁开了眼睛，杜娟赶紧挪动身子，替苏念烟挡住其他宫人的目光。
苏念烟没法开口，只能指了指正殿方向，杜娟立刻明白。“你们小心伺候，长公主心神俱疲，我去小厨房瞧瞧，有没有长公主喜爱的奶酥。”说着，杜娟便起身离开，往小厨房的方向去了。
自然，以他的身手，必不会让宫人们发现她的踪迹，拐至无人处，便飞身上屋顶，躬着腰在殿宇上穿梭，从寿安宫主殿后侧落下。
往日此时，太后还在诵经，除了安嬷嬷等几位大宫女在前伺候，其余宫人都会听命在自己屋里候着，无旨不能随意出入，故而此地并无旁人会经过。
正殿内，太后已经坐定，皇帝也在太后下首座着，殿内站着的主子就只有位于妃位的武惠妃了。“烟儿的事，便交由惠妃去查了。”太后捏着念珠，声音有些冷澹。
“是，妾身便告退了。”察觉到气氛不对的武惠妃赶紧离开。“慌慌张张的。”太后看着武惠妃的背影，念叨着，身旁的安嬷嬷笑着说武惠妃落下东西，便将屋子里伏侍的宫人悉数带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