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廉亲王,还与太后有一段恩怨。
廉亲王的母妃是先帝最为宠爱的赵丽妃,从先帝还是王爷的时候,就一直在府里侍奉的妃子,一步步陪着先帝登上帝位,当时没有贵妃这般形同副后的封号,先帝便让她做宫里唯一的妃子。
那时的赵丽妃风头正盛,又是个风华绝代的存在,膝下除了廉王还有一个儿子和三个女儿,哪怕是正宫皇后见了她,也得礼让三分。先帝对赵丽妃宠爱至极,最初封廉王为雍王,这是皇后所出的皇子才能得到的封号。
雍王的“雍州”便是京都周围,虽说只是一个王爷,但却肩负着守卫京都的职责,历来皇子封为太子前,不是个例的话,都是会被先封为雍王的,那时先帝就在明示,未来的接班人便是赵丽妃所出的雍王,而赵丽妃只用等待当时体弱多病的皇后病逝,自己入主中宫。
可惜天算不如人算,如今的太后以采女身份入宫,以卓越的才能征服了先帝,先是生下聪明绝顶的当今皇帝,而后又生下人见人爱的建宁公主。
对比之下,被赵丽妃宠坏的雍王显得格外平庸,甚至做不出任何政绩,至于赵丽妃,本就是小官吏出身,又心高气傲,万人难入她的眼,即便是要结交朝臣,也没几个手握重权的朝臣愿意与其同流合污。
而那时的太后,已经和新兴的权贵武家结交,武贵妃便是那个时候被皇帝收入府邸,成为侧妃的。
之后,太后借着聪慧的当今皇帝,和宫外的武家、永宁侯府,给当时的雍王判了个小厮殴杀人命的桉子,使得先帝动怒,竟然直接立下太子,将雍王至于尴尬地位。在献皇后薨逝前,太后尽心侍奉汤药,献皇后在临去前举荐太后继位,先帝不忍辜负伴随多年的皇后,于是在献皇后薨逝三年后册立当今太后为皇后。
这一举动,几乎击溃了赵丽妃,她在浑浑噩噩病了几年后,也撒手人寰,先帝因为爱妃离世,没多久也跟着去了。
接下来,便是太后扶持新帝登基,抬高武家地位,成了宫里母仪天下的皇太后。但赵丽妃的孩子始终是太后的心头刺,新帝登基头一等大事,便是将雍王改封为廉王,不赏赐任何封地,不给予官职,只让他在京中做个闲散王爷。
至于赵丽妃其他孩子,病恹恹的早已去了,娇滴滴的被太后送去和亲,若不是当今圣上念及骨肉血亲,估计廉王也早早去见他那妖媚的母妃了,不能在京中过这般闲散惬意的日子。
以上种种,都是安嬷嬷亲口对苏念烟说的,安嬷嬷还特地嘱咐,让苏念烟不要再去向旁人打听,太后如今听见“赵丽妃”这三个字都会不痛快,她始终是太后心底的刺,也是因此,太后反对皇帝钟情于一人。
这些苏念烟自然是能理解的,太后费尽心力才登上这个至尊之位,而这些东西,原本先帝都打算拱手送给赵丽妃。
换做苏念烟,她也会觉得不甘心,就像之前看小说时,明明建宁长公主那么卑微地讨好,想得到男主的喜爱,却一无所获,而余文茵什么都不需要做,男主就会被她吸引过去。万恶的主角光环。
送走安嬷嬷,苏念烟又犯了难。如何能知道皇帝到底去没去过廉王府呢?苏念烟把弄着手里的令牌,叹了口气,若是皇帝愿意说,早就说了,想来是怕“自己去过廉王府,然后带回了玉才人”这话一出,太后便借机认定廉王有不臣之心,趁着皇帝卧病,对廉王赶尽杀绝,细算一下,先帝的儿子和女儿活下来的都不多了。
既然不能从皇帝嘴里问出来,就只能磨一磨皇帝身边的老狐狸常公公了。苏念烟盘算一圈,发现还是直接问常公公才行,他是皇帝最为信任的,出宫也是带在身旁的。
“将常公公请来吃茶吧。”苏念烟丢开手里的令牌,让外头候着的小宫女去将常公公请来。谴小宫女去而不是让寿安宫老练的嬷嬷去,一来是为了打消宫里其他人的疑虑,免得凶神恶煞的嬷嬷们去,旁人只以为是养居殿出了事儿,二来则是借着小宫女不严实的嘴,向常公公透露出,自己为何将他请来。
不过一个时辰,小宫女便带回了常公公。
“公公辛苦,本宫从江南带了些茶回来,想着公公是江南人,必然是能品出这些茶的优劣。”苏念烟笑着,先是起身亲自请常公公坐下,又让杜娟端上做好的茶水。常公公被她反常的举动吓着,端着茶盏,半晌不敢有任何动作。
苏念烟见对方一直僵着,先是说了一会儿江南美景,让对方放松警惕,突然话锋一转,说道:“本宫已经见过左右金吾卫的上郎将了,他们都说不曾领过人入宫。”自然这锅是不能丢给常公公的,只能往内廷司身上赖。“想来是内廷司失职,放了歹人,才哭喊着求公公周全的,都是在宫里讨生活的,本宫自然明白公公的难处。”
“长公主思虑周全,陛下近来是偏疼内廷司一些,也是他们之前差事办得好,得陛下青睐,如今出了纰漏,恐太后娘娘和长公主责罚,才会攀污旁人。奴婢回去,定会责罚他们的。”常公公只是笑着,手里的茶水一口未动。
“只是本宫有一事不明,那日皇兄只是带着公公去武家议事了?”苏念烟眉头一挑,有些期待对方会如何回复自己。
“长公主近日来为陛下读折子,当知道,青州闹饥荒,陛下便是为了此事,才去武大人府邸的。但奴婢毕竟是伺候人的,陛下究竟同武大人说了什么,奴婢候在府门外,没有通天的本事,听不到的。”不愧是老狐狸,回答的滴水不漏,他只说最表层的东西。
但是常公公提醒苏念烟了,苏念烟这几日为皇帝读奏折,朝中发生了什么,她可以从折子里窥探一二,然而折子里不仅是大臣们递上来的,还有皇家的人递上来的折子。
“宁和大长公主入京请安,皇兄可有去瞧瞧?”苏念烟便列出她看见的宁和大长公主的折子,来试探对方。
“大长公主是陛下为数不多的长辈之一,陛下自然是敬重的。只是大长公主入京头一日,便给陛下和太后娘娘请过安,顺道瞧了瞧宫里的老太妃。”常公公放下茶盏,摇了摇头,说明那日去看的不是宁和公主。
苏念烟沉默片刻,才会想起廉王府递上来的折子,继续试探性地问道:“廉王兄提及,廉王妃近日病了,皇兄可让太医去瞧了?”
“廉王妃是三朝元老许家的女儿,陛下敬爱老臣,对王妃的病痛自然格外上心。况且王妃这病反反复复,许是生小郡王时落下的病。”也就是说,廉王妃病了很久,皇帝出于礼貌关怀,很可能从武家出来后,直奔廉王府了?
似乎是怕苏念烟听不懂,常公公又说道:“况且陛下常说,陛下的兄弟姐妹们都是多病多灾的,故而才多疼爱长公主一些,只是让别的兄弟见了,难免寒心,陛下不愿厚此薄彼。”这几乎就是在明示,那日皇帝就是去过廉王府了。
“多谢公公。这些茶本宫也吃不完,公公悉数带回去,哪怕是赏给徒弟们也行。”苏念烟示意杜娟将早就包好的茶叶拿出来,其中还夹了封给常公公的赏钱。
亲自送走常公公,苏念烟又让杜娟去回太后,就说公主府里还有事务,明日苏念烟要出宫一趟,借此机会先去廉王府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