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我不信你，只是先有桃子那桩事情，我怎么还敢跟张家的人走？”苏念烟冷冷的站在空巷寺内，看着堵着门不肯挪动的老婆子，“要么你现在让开，要么我让人请你让开。”说着，苏念烟看向身旁的杜娟。
杜娟立马露出粗鲁的一面，往前逼近。宫里出来的，气势自不是小门户出来的人家能比的，皇宫历来残酷，先看主子再看气势，若是主子品阶一样，见面谁气势先低人一等，便再也难抬起头来。
那婆子被唬住，连连退了几步，只能改口说道：“这就让我家姑娘来，顾姑娘莫走开。”说罢，着急扭过头，逃一般地离开了。
片刻后，婆子将一脸憔悴的张南嘉给请了来。原本稍显木讷的张南嘉，如今成了呆滞的木头，脸上失去了神采，眼眶发红，显然在来见苏念烟之前，她还在哭泣。
当张南嘉看见苏念烟的那一刻，便奋不顾身地扑入苏念烟怀里，如此突发的举动，险些将苏念烟扑倒在地。明镜和杜娟只能慌张的扶着张南嘉，免得她将全身重量都压在苏念烟身上，造成不堪的一幕。
苏念烟顿时有些手足无措，结合之前种种，张南嘉定然是在自家查到了什么，并且同张老爷说了此事，而张老爷选择不作为，才会让张南嘉变成这般模样。
空巷寺毕竟不是议论此事的好地方，苏念烟只能将张南嘉带去两人初次见面的茶楼里，给茶楼老板塞了一袋银子，不许任何外人靠近二楼。
“姐姐有什么委屈，只管同妹妹说。”苏念烟软下声音，半蹲在张南嘉身前，已经将自己的身段放得极低了。可即便如此，张南嘉像是无法说话一般，只是红着眼睛摇头，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一旁站着的婆子看不下去，只觉得苏念烟一直在逼迫自家姑娘，唐突的开口道：“顾姑娘别逼我家姑娘了，她这几日，嗓子都哭哑了，哪里还能说得出话来。还是老婆子代替姑娘来说吧。”
苏念烟只是拿眼瞥了那婆子一眼，并未言语。婆子知道对方不信任自己，只能摆出自己的身份，道：“老婆子本名姓全，原是全夫人的远房亲戚，是被夫人请去家里照顾姑娘和公子的奶妈子，并不是张家家生的奴才，不然也不敢帮着姑娘从张家熘出来。”
全氏？苏念烟没想到，全氏居然还有亲戚在扬州的，但看在全婆子表情真诚，便颔首允许她继续说。
“那日姑娘去林泉寺见了那个小师父，得知李大夫被赶出扬州的始末，回府便同老婆子我和桃子那死货说了此事。我本就觉得夫人走时蹊跷，好端端一个人，突然就没了，还被造谣成山精妖怪，便着手去查此事。”
全婆子舔了舔嘴唇，心疼地看向张南嘉，继续说道：“老爷自夫人去了后，将府里的人换了一批，但张家毕竟大门大户，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人，自然漏掉了不少人。”
看来张南嘉在张家，查出了不少东西，都是从下人的嘴巴里。苏念烟或多或少知道，但凡不是贴身的女使小厮，从他们嘴里出来的，能有几句好话，亦如她知道，在长公主府里，那些奴才是怎么对她评头论足的。
“老婆子也没打听全，夫人去的时候，小公子才出生，又病了一场，老婆子一直在照顾小公子，连带着姑娘都没顾上。”说着，全婆子老泪纵横，这番话是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再将脏水往旁人身上泼的意思，不算什么新鲜招数。
“他们说，那时夫人是忽然病了的，郎中都是从后门偷偷引进来的，入夜太晚，后面守门的被惊动了不少，但那时的管家只说不许张扬。郎中给夫人看过后，只是开了药方，却不见人取药，夫人自那以后，也被关在自己院子里，不许进出。”
“自夫人被关了起来，院子里的女使婆子就被换了一批，那时伺候在夫人身边的便是如今武氏……夫人身边的陪嫁奶妈。”全婆子模模湖湖说了这么多，总结起来便是一句话，张大老爷或许是迫于武家权威，纵容武家人谋害了全夫人。
坐在苏念烟身前的张南嘉，这才起了反应，呜咽的说道：“我同父亲去说，父亲只骂我不尊嫡母，将我打了出来，没想到桃子……她在我身边伺候了八年，背着我将我们常见面的事情说出来，父亲只说要教训你，我吓得几日不敢睡。”
话还没说完，张南嘉又扑入苏念烟的怀里，边哭边说，声音隔着绸布传出来，总是听不真切，彷佛张南嘉只是在哭，并未说话一般。
“那你们姑娘打算怎么办？”苏念烟只能看向全婆子，若只是来哭的，犯不着偷偷熘出府里，定然是要商量什么事情。
最开始，全婆子并不肯答话，只是为难地看着张南嘉，和一旁仆从一样，她不想过分沾惹，毕竟张南嘉是张老爷的亲身骨肉，她只是个奴才，若是此事被挑出来，该死该罚的都是全婆子自己，张南嘉只会被张老爷训斥说不孝。
奈何张南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难再说出一句话，苏念烟越发不耐烦起来，道：“若是你不说，你指望你家姑娘哭完再说？那会儿张家的人都找了过来，想当那个置身事外的，叫你去问的时候你怎么不装聋作哑？现在想起装清高了？不能够！张家若是发现她跑出来，你哪有活命的机会！赶紧说！”
听了此话，全婆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颤巍巍地说道：“是姑娘的蠢主意，姑娘想接回画舫上那名女子，送给老爷当小妾。老婆子觉得这不妥，才不敢说的！”
确实是蠢主意，哪有女儿给自己老子张罗纳妾的。
“但是那女子实在和夫人有几分相似，想来西凉人都是这般模样，如今老爷知道此事，保不准武氏也知道了，姑娘若还想在张家安安生生地活下去，只能送那女子出去，既给武氏添了堵，还能在老爷那儿保一条命！”
原来是来要人的，怪不得这般扭捏。
“这事，得容妹妹想想，那女子也得我家余姐姐喜欢的，本是想要带回去，给大哥哥做妾的。”苏念烟拍了拍张南嘉的背，嘴角勾出邪恶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