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姑娘这是怎么了?”明镜恰到时候地,将布匹翻了出来,正打算交给候在门外的彩月时,余文茵却突然从屋内冲出来,脸上表情复杂,还不等明镜叫住对方,对方就拉着彩月逃了。
“许是喝了太多茶水,犯了难。”苏念烟看着坏掉的茶壶,随手丢在地上,让青白色的壶子彻底粉碎,“我去睡会儿,等杜娟回来,再叫我醒来。不是这匹,是那匹大红的,这匹留着日后送人。”
说罢,苏念烟便起身,回到自己卧房。
连着几日,余文茵推说自己身上不爽利,躲在自己院子里不肯出来,苏念烟倒是安静,说自己要抄经文,也不出门。
就是可怜了顾枕书,那日在盛家露了脸,他便被张家和李家的公子们缠住,整日邀他出门吃酒。有一日,顾枕书甚至被喝倒了,还是幕厌将其背回来的,回来后又病了,兰园里乱作一团,只有苏念烟在山上的庙里隔岸观火。
“姑娘总得管管。”明镜才从山下拿了斋饭上来,她知道苏念烟嘴馋,故而每次都是将她和杜娟的寻常饭菜一起取来,让苏念烟可以时常沾沾荤腥。“余姑娘装着病,世子又是真病了,下头的管家婆子们又是吃酒赌博的。”
“随她们去。”苏念烟已经习惯斋饭,便不再日日盼着荤腥了,“终归她们不是公主府的,日后也是要发卖的,留不下。”想法也很简单,下面的人终究不是公主府的人,她也不想管着,出钱养着她们的也是永宁侯府。
待顾枕书病好了,第一个来拜会的却是苏念烟。
“我闯祸了。”顾枕书脸色有些难看,也不进门,就跪在外头。
“说来听听。”苏念烟轻挑眉头,能在病好后第一时间找上自己,便说明他犯的错与自己有关。大抵能猜到。
苏念烟那日在张南嘉面前露了脸,却没有答应对方的要求,没准是对方出于捉弄,将自己的事情透露给了那些纨绔,他们又去怂恿顾枕书,几碗黄汤下去,顾枕书便稀里湖涂地答应了。
“那日在盛家吃酒时,不知谁提了咱们的事情,那个李家大公子非要上门拜会。我原本说了,家中只有嫂子和未出阁的妹妹,不太好见。”顾枕书说话间,几次停顿下来,擦着额头上的汗珠,“但是前几日,我吃多了酒,胡乱答应了对方,如今对方的拜帖已经送来,只能见了!”
说着,顾枕书从怀里取出了拜帖递给明镜。明镜则将拜帖呈上给苏念烟。
名帖上用词明确,只说是顾枕书上次答允,奈何他又病了,如今既然病好了,李家大公子便来拜见。末了,还向余文茵和苏念烟都问了安。
“那世子是打算一直在外头跪着,打算再病一场?”苏念烟叹了口气,与自己猜想差不多,没什么好惊讶的。“世子该同余姑娘商议的,我只是待字闺中的未嫁之女,这等事情还不容我做主。”苏念烟将拜帖丢在地上,别过头去。
但是苏念烟只是羊装怒了,她也想见见这位嚣张跋扈的李大公子,为了庶弟,竟然直接去抢官宦家的小姐,不知对方是个什么脾性。
况且苏念烟手上还有个好玩的消息,那位成日去空巷寺的张南嘉,竟然是瘦西湖上画舫的常客,不仅如此,她每日会在马车里换上男装,假借李大公子的名义,去画舫上坐坐。不是所有画舫主都知道李大公子的模样,竟然被一个少女给骗了过去。
到底是张南嘉借用对方的名义,还是这位李大公子本就知道此事?苏念烟很是好奇。
李家大公子李君怡,长得倒是相貌堂堂,只是行走坐立没个正行,到底是商户家宠出来的孩子。李君怡来时,兰园动了大阵仗,比之官署接待南巡的皇帝也不为过,仍在“病中”的余文茵也被拉了出来。
“这份薄礼,见过姐姐妹妹。”李君怡挑着一双桃花眼,双目含情,戏谑地看着苏念烟和余文茵。
只是他这眼神有些古怪,只在苏念烟身上停留片刻,随后便像是被黏住一般,直勾勾地盯着余文茵。
苏念烟今日并未佩戴面纱,但是穿着十分素雅,看着就不像凡俗之人。倒是余文茵身穿大红色,衬得整个人格外精神,并不像病中不能见人。
“听闻姐姐病了,我从屋里带了上好的人参,这品质,京都怕是都难见的。”李君怡笑着,手里端着装人参的锦盒,慢慢靠近余文茵。
就算是块木头,如今也知道对方的来意,余文茵沉着脸,李君怡进一步,她便退一步。“奴只是府里的夫人,当不起公子一声姐姐。”
“姐姐年岁不大,我叫声姐姐也不吃亏,况且我与枕书都是兄弟,你既是他姐姐,自然也是我姐姐。”见余文茵一退再退,李君怡也不好当着众人面,持续逼近,只能停在原地,将手里的锦盒打开。
由于苏念烟正坐着看戏,并不知道锦盒里人参的品相,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余文茵。
“这般重礼,奴不好收下,还请公子带回去。”余文茵暗暗捏紧拳头,看见锦盒内这颗几乎成精的人参,更是黑了脸,找个理由就想要逃离此处。
“姐姐只在园子里待着,病怎么能好?不妨同妹妹去我家做做,我家妯里颇多,姐姐找人说说话,病自然就好了。”李君怡笑着,身后又有顾枕书拽着,不甘心地放下锦盒,退回顾枕书身边。
“奴不过是陪妹子来求佛法的,没有游玩的兴致。”余文茵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是这般货色,自己讲明了是顾家的夫人,对方居然还步步紧逼。
有那位被掳走的官家小姐在前,谁人敢随意进李家家门?
如此想着,余文茵向苏念烟投来求助般的目光。苏念烟只能憋着笑,说道:“贫尼隔几日要去空巷寺听玄明禅师讲经,姐姐日日陪在我身边,确实没有余下的时间,待安定了,再去拜会不迟。”
最后,还是苏念烟和顾枕书相互配合,将这个登徒子给打发走了。就在顾枕书送人离开时,苏念烟笑着看向余文茵,说道:“不愧是余姑娘。”
只这一句话,让余文茵的脸色更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