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一会,夜渐渐黑了便找了个避风的地方歇脚,暮炎拾了些干枯的木枝生火,长青无悔在一旁静静看着,一缕烟冒了起来被风吹散了。
“你生火的样子让我想起一个人。”长青无悔淡淡地说,“那时候我们还都默默无名,总希望能闯在一点名堂来,在旷野上赶路免不了要在路上过夜,这些人里都是懒人,天再冷哪怕下着大雪也是找个地方一趟倒头大睡。我们那时候总是说心里是热的,天再冷也感觉不到,兄弟同心为共同一个愿望努力,那时候算是年少轻狂吧,总觉得这样就够了,名声、地位哪怕是一日三餐都吃不饱,一无所有,但身边还有信赖的同伴可以依赖,那我就不再惧怕任何人。”
烟越来越浓,火星溅落火焰慢慢烧了起来,霎时照亮了周围,暮炎在这短短的一刹那在长青无悔的脸上看到了喜悦和满足的神情,不过只有那么一刹那。
“每当这时候总有个人会闷声不响地忙活起来,在同伴睡倒的旁边生上一堆火,他是这些人里最有想法也最沉默的人,时常会一个人守着漫漫长夜,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有时我会睡不着爬起来和他谈心,我们的关系也是最好的。”
长青无悔看着越燃越旺的火光,整张脸慢慢地绷紧了,“这个人就是姜寒笙,他是最信任我的人,相信跟着我会有一番作为。”
暮炎听出了他话里的苦涩,他们曾经是最要好的朋友,可如今却变成了恨之入骨的仇敌。
“我把离翁的事儿告诉了他们,更把那块石盘的秘密完全道明,他们确实一路跟随我到了这里,我们却被阻隔在雾瘴之外,不得不找个落脚之地,所以才去了齿骨城,一个力量象征一切的地方。”
“后来有人背叛了你?甚至对你起了杀机。”暮炎按照发生的结果揣测着当年的事儿。
“置我于死地还没有这个胆量,想法还是有的。只是有人把石盘的秘密告诉齿骨城的几位统治者,想以此借他们的手来杀我。我不得已才在城中大肆屠杀,将得知秘密的人全部肃清,这个泄密的人试图说服追随我的另外几名同伴,结果失败了遭到诛杀,我应该感谢身旁的这几个人才对,他们帮我肃清了敌人,除掉了叛徒,只是我的心里渐渐开始……”
“担惊受怕,怀疑他们也会像先前那个人一样背叛你,抢走属于你的东西。”
“是,我彻夜难眠,总觉得闭上眼睛入睡后就会有人偷偷地潜入房中砍了我的头颅,我不敢闭眼,同伴一点点不正常的举动都会引起我的主意,所以我必须要想一个办法结束这种痛苦。”
“你是故意留哑伯一条活路,那姜寒笙呢?他下巴上的那道伤很深,足以致命,他是怎么逃脱的?”
“是我一时的心软,以为他已是垂死之势,没想到还保留着最后一点力量。以言语打乱我的心志让我分神,然后看准时间突然出手,我在一击之下也受了重伤。我们两个人都倒在了地上,沉默不语只能用目光交流着心里的怨言和苦衷,周围全是大火,他靠着极强的意志一点一点地向远处爬,就这样爬出了我的视线。”
长青无悔似乎感觉到了一点疲倦,靠坐了下来,听着风声在耳畔疾驰,“他是个再精明不过的人了,我邀请这几个朋友一起喝酒商谈对付离翁的计划,酒中被我下了一种特殊的药物,喝下后全身会瘫软无力连一步路都走不出,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心思没有真的喝下去,他想营救命危的同伴却力不能及眼睁睁看到这几个人死在他面前,一心只想逃离这座城我追了他一天一夜最终在一片林中相见,后来发生的事儿你应该能猜到吧。”
“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们心里到底有没有打那块石盘的主意,但我知道长青是没有这种私心的。所以我留下了他的性命,之后我留在了齿骨城整日待在那座庭院中再不露面,夜深人静的时候偶尔会和长青谈谈过去的事儿,他只是个半聋的人,已经不愿表露自己的喜怒了,他能苟且地活到现在只是想看看我的下场究竟会如何。”
“长青?”暮炎知道他口中所说的长青指的就是哑伯。
“这是他的姓氏,我决定用这个名字,无悔二字就是要告诉他,对于过去的所为我从不后悔!长青无悔这个名字就是这么来的,是起给长青还有姜寒笙的。”
“之后你们就再也没有碰面过?”暮炎终于搞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难怪长青无悔和姜寒笙两人的关系显得如此的奇妙,相互赞赏又互不相容。
“我一直都在寻找他,因为放任这样一个危险的人物不管是很不明智的,只是没想到他聚集起了一些不知来历的人,并且成为这群人的头目,即便找到他再想动手已经太迟了。我们两个都明白,下一次见面就是了解过去恩怨的时候,等待了十几年这一天就要来了。”
“那你的处境可不太妙。”暮炎应道,“姜寒笙召集了不少人手,一来是用于对付离翁,也为了对付你。”
“你太不了解他的为人了。”长青无悔冷笑,“离翁是什么人?这些杂鱼跟去又能起到多大的用途,他的胜算可不在人多这点手势上。用来对付我可能性也不大,这些人最大的用处是能为他赢得宝贵的时间。”
“时间?”
“没错,当他穿越雾瘴之后,离翁会有所察觉到不明身份的人进入了山谷,姜寒笙应该想好了可行的办法对抗离翁,心里最担心的就是后防不稳,关键时刻有人来搅局一切就全完了,他会把同行的这些人安置在山谷的要地,随后进入山谷的人要突破层层的阻碍才能到达离翁所在的地方,即便是我也要花上很长一段时间。”
“如果是这样的话,时间对他而言的确是宝贵的。”
“对了,有个问题我一直都没问你,你要如何跨过那重雾瘴?”
暮炎心里咯噔了一下,急中生智,忙道:“你不是说过么魂兽能洞察力量的流动,力量最为薄弱的地方就是雾瘴的出口。”
“我还没有看过你的刀。”长青无悔侧着头看着他的腰口,“水雉刀的气息异常强大,即便隐藏了起来也能感觉到这股气息的存在,为什么你手里的刀……”
“是因为……魂兽还没有被唤醒,气息一同被封具封印住了。”暮炎从听来关于炼器师的一点知识里找了个模棱连个的理由,幸运的是,对方似乎只是随口问问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姜寒笙很在意我离开齿骨城这件事吧,他利用斩安故意挑起城中的争端就是要让我处于孤立的境地,身边没有亲信的人可以调用,对他的威胁也就相对地减小了。”
“你打算如何应对?”
“如果我们平安地达到寡瓢,途中不出任何意外的话就抢在前头进入山谷,即便我拿不到那块石盘也不会让他如愿。”长青无悔字字有声地说,“万不得已的话,我会站在离翁这一边。”
“我也很在意姜寒笙的一举一动,问过那些不断辗转的商客,路上停歇的人规模都很小,而规模较大的队伍一般也都是载货的商客在这儿一带都有所耳闻,我问过了,从长木镇向北而行的人没有明显可疑的队伍。”
“这种荒僻的地方也只有爱财的商客会跑来跑去,这一次行动姜寒笙会调动手边所有能用上的人,他是个不喜张扬的人,办事也是一再小心,会将人手分散开,既然寡瓢村是去往山谷的必经之地,派去一队人去探一探路也是有必要的。”
暮炎的神色一变,微微皱着眉头,“难不成他的人已经到了村子?我们一旦露面的话……”
“他才不在乎这些人是生是死,倒希望厮杀一番,一旦有了动静便能告知他我已经来到了这里。把这些探路的人杀尽自然不容易,还是暂时不去管为好。”
“不去管?那我们该怎么办?姜寒笙一定告知了这些人,他们会认出我来的。”
“这个你不必在意。”长青无悔意味深长地一笑,“我自有办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