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炎走进柳烟城内才得知,城东的大门已经封闭,云叶两家控制着城中的经济命脉以及治安,轻易不会封闭城门除非是遇到了万分紧急的事儿。
百姓议论纷纷,奔波的商客们心里面抱怨也只能窝在客栈里生闷气,叶家家主突然下的封城令,即便是叶家内部的人一样也不知道缘由。
暮炎总觉得叶家的行动是针对自己所采取的,不过奇怪的是,城西的大门并非封闭,外面的人可以随时进出只是不能到柳烟城的东面地域去。
他心里顿感着急,霜凌月很可能出城去了,错过约定的日期怕是再也不会有机会见到离翁。
暮炎在街上游荡了很久,直到夜色渐浓,他必须得找个地方过上一晚。
城内的客栈共有七家,酒馆两处,一个在城东,另一个则在城西。柳烟城东西分布十分明显,东边大半归为叶家的管辖区,街边的铺子大半都和叶家有关,西边属于云家,,城内还有几个颇有名望的家族,只是屈于两家之下,生意上互有往来只是不占有半点对城内的控制权。
暮炎投宿的客栈是城西街角的一家,云家最近出了很多事儿,生意买卖、名望地位备受冲击,仅仅只靠着云步禅一个人苦撑着,若没有他,其他家族已经顺杆而上与叶家共享这座边城。
暮炎感觉到了城内的气氛有些古怪,街边的几家铺子已经停业,原本这里是较为繁华的路段,生意红火,连这家客栈也是如此,上门的客人稀少。突然下令封城,滞留在城中的旅人应该会比平时更多,客栈的生意不该是现在这般冷清。
他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客栈里的木具摆设被搬空了,说是客栈不如说是间偌大无人的空房。
“这位客官,要是没钱投宿就在这里将就一晚,这家铺子马上要改名换姓了。”一个高瘦的老头坐在窗边的一把木椅上,喃喃说着。
“改名换姓?”暮炎不懂他的意思。
“这家客栈是云家家主开的,是家老店了,长年以来都住客满圆,可惜啊……云家命薄遭此大难。”
“老伯你是……”暮炎从他谈吐话语里判断的出来,他是经营这家客栈的人,而且颇有地位。
“我也只是个云家的佣人,深得老家主的信任才当上了这里的掌柜,帮忙照料生意出点微薄之力。”
老家主,显然是指云步禅了。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关门?发生了什么事?”
“年轻人,你没有听说么?也对,叶家大力锁住了消息,连城也封了,是想把云家剩下的这点残火也浇灭吧。”
“云步禅只有一个儿子,已死的话是后继无人,但也不至于如此吧,什么都抛下不顾了。”
“我干脆告诉你吧,早晚人们都会知道的。”老头说着叹了口气,神色哀伤,“老家主也不在了,柳烟城已经没有云家了,所有的买卖、钱财都会被瓜分,人全都走了投了新主子另谋生路去了。”
“云步禅也……”暮炎惊叫道。
老头站起身佝偻着背慢慢走出了店门,“我也要走了,反正也剩不下几年的活头,命如残烛,风来归兮。”
暮炎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心里涌起一丝酸楚。云家的灭亡对他而言应该算是件好事,只是觉得对方也并非是大恶之人,譬如秦参、陆之洲这两位忠心不二的部下,如果不是为争夺木家家宝而相遇可能会成为朋友。
难怪这条街会如此冷清,很快就有崛起的家族将其取代,叶家封城是为了什么呢?又为什么要如此竭力地封锁住消息?
暮炎一边想着一边朝里面走去,客栈如今无人管理,住客都投到了别家,这里倒不失为一个绝好的住处。
云步禅因为儿子的死悲痛欲绝,誓言要寻到真凶报仇雪恨,随即调动了云家所有能动用的人力去寻找,想必是如愿地找到了,只是很可惜,他非但报不了仇还搭上了自己的命。
无需判断,暮炎也猜得出来云步禅的死和殷秋夜有关,即便不是他,也会是和他随行的人。
这件事可能就发生在最近两天,不会太久,那也就是说——殷秋夜还没有走出柳烟城,云步禅能如此快地寻找到他的行踪便是最好的说明。
暮炎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按照推断来说他和同伴应该渡河走远了不可能被追踪到,这当中一定发生了不为所知的事儿。
叶家大院内,叶婉清焦急万分地在步道上踱步,她在等父亲回来,身边没有一个能出主意的人,周慕已经不再插手此事,据说离家云游去了。
叶婉清是从侍奉的丫鬟口中听来的消息,不管云游是不是推脱的借口,他的态度很明确只谈生意上的事儿不谈其他。
叶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露面了,上一次归家又和她正巧错过。叶婉清天黑前才从送信的人口中得到情报——有关于云步禅的死,这件事如果传开足能让整座城震动起来。
父亲在她之前已经得知了此事,让她暂时封闭城东的大门回来之后有要事商谈,她已经等了两个多时辰,心里越发地烦躁不安。
“多事之秋,我们现在做事要万般小心,不然下场可能会和云家一样。”叶昆疾步而入,背着双手绷着脸孔。
叶婉清知道父亲有烦心事,而且烦心的事不止一件。
“父亲,你总算回来了,不然我只能厚着脸皮去请周叔。”
“周慕是个极其谨慎的人,他罢手不管对我们下一步的行动会有很大的影响。我带回来一个更重要的情报,也是这些天我在竭力所做的事儿。”
叶婉清朝四周看了一眼,下人管家都被调到了别处,这间房舍四周都不会有人走动,不过她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放心。
“父亲,我们进屋说。”
叶昆点点头,走到屋中在一张小桌上落座,叶婉清忙去泡茶。
“周慕曾对我说过想要将木家家宝得到手,最关键在于一个人。”叶昆说,“这个人不是那个来历不明的路护,也不是之后传言里重挫云家的神秘人,而是在于萧震。”
“萧震?”
“没错,他能帮助我们最终找到木家宝物的持有者,不管那件宝物落到谁的手里,他都会找到它。”叶昆说着脸色一沉,“我亲自在追查他的行迹,已经渐渐有了眉目,很快就要追踪到他,没想到……”
叶婉清预感到了什么,急忙问,“没想到什么?”
“他被人杀了。”
“什么?!”叶婉清大惊失色。
“死在旷野里,不知道是死于谁手。但我知道他正在追中木家宝物的持有者,那个人是在赶往柳烟城的路上,可能……就在城中。”
“父亲为何如此肯定?”
“旷野驻扎,应该是独来独往的人。我找到了一堆烧尽的残灰,萧震的尸体据此只有十几米远。不会错的,这个人带着木家的宝物,不过……我怎么也想不通萧震是怎么死的,在旷野生火的人不是他,他是作为袭击者出现,没有十足的把握绝不会草率出手。”
“如果是一对一的话……”叶婉清跟着点头,“恐怕找遍柳烟城的周边,也没有人会是他的对手吧。”
“云步禅是被谁所杀,到现在还是个谜。你说,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
“如果询问周叔,他一定能给出一个合理的回答。”叶婉清想了想又说,“在沙口镇上动手杀死秦参以及随行百十个人,这个人手里有一柄可怕的刀,据说封印着魂兽。”
“世上还有这样的刀?”叶昆惊愕,显然也是第一次听闻。
“我也不太相信,但周叔说得十分肯定,他还劝我放弃不要再打木家家宝的注意,我一时冲动说了气话把他赶走了……”
“我也想撒手不管,可我们都已经走到现在这一步。”云昆虚握双拳,“我曾经败给过木家的家主,输的彻彻底底,从那一刻起我就发过誓,一定要毁掉银松山庄。得到了木家传世的宝物,我们叶家在柳烟城的地位将无可取代,即便我死后也可以把这件东西传下去留给后人,叶这个姓氏在柳烟城永远都不会消失,不会被别人取代。”
“父亲既然都这么说了,作为您的女儿自然是全力支持了。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云步禅和我的实力相当,他独创的碎甲拳在武修造诣上还胜我一筹。连他都被杀了,下手的人如何和我们所找的是同一个人,即便押上叶家全部的筹码也未必能赢。”
“那又该如何是好?”
“杀人的仿佛有千万种,可以面对面用武力去解决,也可以用背地里的手段。”
叶婉清皱了皱眉,叶家是名门,办事向来直面磊落,不耻的手段是小人和弱者惯用的,而现在他们正处在力弱的一方。
她忍不住了没有为了脸面回绝,已经接受了残酷的现实。云家就是最好的例子,正面对抗最终落得家族败亡。
“我们要尽快找到这个人,他在城中的可能性极大。那柄封印着魂兽的刀是个威胁,我们可以想办法偷走它。不要忘了这里是柳烟城,不论是客栈还是酒馆,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我们的人手。他总会有和刀分离的时候。”叶昆继续说道,“如果不是这个人,可以用毒或是催眠的药投放到食物里,一个人的武修修为再高也会乖乖的束手就擒。”
“只是……我们要怎么判断这个人便是木家宝物的持有者?”
“按照之前的线索寻找,只要是可疑的人就放手去干!”
叶婉清示意性地点点头,“父亲,你打算封城到什么时候?”
“我们只有三天时间。”
“三天?”叶婉清犹豫着,“会不会太少了?不过久不放行也不是办法,其他家族会出面干涉的。”
“如果三天内还找不到这个人,那就只能放弃了,他已经出城去了吧,光是封闭一座城门有些人是拦不住的,何况是如此不寻常的人。”
“是,我清楚了。”
叶昆饮了口茶,目光紧紧地盯着烛台上的火光,一字一顿,“这一回就要赌一赌运气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