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炎飞快地跑出巷子,孤零零地站在街上,夜色已深,街道两边的铺子都关门了,远处的房舍亮着烛火的人家也是屈指可数。
暮炎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里,他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儿,无意之中卷入了木家的争斗,而又不知不觉地成了木家家宝的拥有者,一夜之间成为众人追杀的目标。
他顷刻间回过神来,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暮炎沿着长街狂奔,脑中忽地浮现出一个去处。那是一艘漂泊在大河里的渔船,上面住着位年过七旬的老翁,曾经是位经验老道的路护后来受了伤改行以捕鱼为生。暮炎一开始对路护一无所知,每天都跑去买鱼借机攀谈,慢慢地关系变得亲密了一些,有些微妙,像是一对师徒但彼此并没有特别地建立起某种关系。
暮炎有什么烦恼都喜欢对他讲,从心底里相信这个人。而此时最需要有个人告诉他该怎么做。
暮炎的心头一跳,酒馆就在前面,有两个人横在了道路中间。他们手里都握着武器,正虎视眈眈地望着他。
“拦住他!”陆子洲大吼,一时间无法追上,而这条街就只有这一条路通向镇外,一旦突破了这里地域广阔,不远处就有森林密布,在旷野上围堵一个人几乎是不可能的。
好在秦参事先就有准备,他将手下众人扮成路护的摸样混在周边各大村镇里,也正是这两个乔装成路护的人发现了叶婉清,他们才能及时地赶到,坐享其成。
暮炎脚下不停,朝着前面直冲过去。
两人一左一右发动了攻袭,暮炎毫不理会正面迎着刀剑。水玲珑的护罩阻挡住了兵刃的刺击,暮炎被迫停下了,他还没有习惯在展开水玲珑防御的状态下,发起反击。
他释放水玲珑力量的同时,整个人是静止的,一旦移动护罩就会被解除。
“不要靠近他!”陆子洲大声疾呼。
他还没有弄清楚木家家宝的威力,不过贸然攻击绝对会吃大亏,陆子洲预感到了危险,但警告还是迟了。
拦截的两个人拼尽全力地劈斩,然而剑刃被巨大的弹力挤压崩断,碎片飞射而出,两人重重着倒地痛苦地哀嚎。
锋利的铁片刺入了其中一人的眼睛,而另一个胸口被刺中了多处,血流如注。
暮炎快速从两人中间穿过,酒馆里冲出许多人来看热闹,陆子洲拨开人群朝前方望去,年轻人的影子已经消失了。
他恼怒地在地上跺了一脚,犹豫着回过头,已经被他跑掉了在旷野里追击难度太大,何况夜色漆黑根本摸不清对方的动向。
陆子洲急忙返回找同伴商量,秦参是个主意很多的人总会想到办法。何况让他一个人面对叶婉清,心里头不无担心。
暮炎跑了很远直到觉得累了才停下来,他想好了去处却又犹豫,担心会给那个视若尊长的老头带来灾难。他坐在一颗树下抬头看着满天的星斗,幻想着如果叔叔就在身边的话会告诉他该怎么办,他觉得叔叔就是头顶上的天,不管是小时候被同龄孩子欺负还是听到冷言冷语,也不管是他听到了什么新鲜事跑来询问总能得到满意的答复,也曾经想过长大了就当个打铁的三流铁匠,简简单单的生活也就够了。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刀,记忆中曾有过这柄刀的印象,是在他九岁的时候,叔叔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像是抱着一个脆弱的婴儿似的抚摸着残破的刀刃。叔叔曾说这里面住着一个吃人的厉鬼,它只是睡着了等他苏醒的时候就会把人的骨头咬碎暴饮鲜血。
暮炎会害怕地捂住耳朵扑进他怀中,叔叔经常会讲这样的故事来吓他,不知为什么,很多故事儿都忘了偏偏这件事还记得清清楚楚。
暮炎长长地叹了口气,如今云叶两家都在寻找他的下落,去到哪里都不安全。不过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去处——银松山庄。暮炎觉得自己对水玲珑还不是十分的了解,需要时间来钻研,如果不能用这件宝物来对抗强大的敌人,那他的下场就会和木秋风一样。
他渴望变强,更不想死在这里。他还有很多心愿没有完成。
暮炎借着夜色出发,经过两天的跋涉终于进入了松林。眼看太阳快要落山,趁着这点时间去捕猎、生火做饭,这里距离山庄至少还有半天的路程,他可以放心地生火无需担心黑暗里有人藏身,木秋风已死家宝也下落不明,之前潜伏在山庄四周的人都会听到点风声,这里已经没有他们再逗留下去的必要。
如今银松山庄已经成了一片荒弃的废墟,柳烟城一带的武修第一大家不再姓木,如今云叶两家在进行着争霸试图坐上这个位置。
林中有多条小溪流经,溪水清澈,暮炎选择在附近落脚,一来这里树木稀少视野开阔,二来取水也方便得多。
他渐渐松懈下来,盘坐着盯着火光愣神。路护的经验在林中过夜最好在树上搭个简易的窝,现在看来已经完全没有必要,即便山庄外侧仍然潜伏着什么人也看不到这里的火光,而夜幕将至,没有人会愿意在深夜行路。
暮炎心中一动,他隐约听到有踩水声,在溪流的下游。
他抓起手边的刀放轻脚步向坡下走,明月当头,溪流两侧的树木分布并不密集,十步以内的景物大体可以看清。踩水声还在响着,越来越近,他的双目快速地扫过前面的区域,忽然在一瞬间定格了。
有个人影站在溪流里,这一段的水位很深已经没到了胸口,暮炎曾试图在这片溪水里捉到鱼,结果一无所获。
他不清楚此人想做什么,靠的更近了,伏地身子趴在草丛里。
水中的影子站了一会终于动了,此人慢慢走回了岸上,他踏入水里之前已经脱了鞋子。
暮炎看清了那是个细瘦的人影,脸上蒙着什么东西容貌看不清。暮炎还在琢磨此人想要干什么的时候,对方一个惊人的举动吓到了他。
岸上的人褪去了外衣,然后慢慢解开了里衣的丝带,月光清澈,暮炎所在的位置正巧又在前方,他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劲想要掉头逃走。
岸上的人褪下了里面的衣服,饱满的胸峰裸露出来,她把衣服叠好摆在一处开始解下身的衣裤。
“女人?!”暮炎觉得一根筋从脚底麻到了头顶。
他意识到急忙低下了头,他想仓皇地跑掉,额头上已经不知不觉淌满了汗。
女人慢慢走到了冰冷的溪水里,轻轻地撩起水滴淋向自己的身体,暮炎埋着头听着清脆的落水声,他的心里乱极了。他想悄无声息地逃走却又像是害怕什么似的,或许是担心被发现而百口莫辩。
女人洗的很慢也很仔细,她很快地适应了溪水的寒冷,湿漉漉的长发披散而下。这片水域就像是个天然的水池,水流清澈纯净,水底则是冲刷而聚集的泥沙踩上去松软舒服,特别是抬头就能看到星月。女人昂着头凝视着,她的容貌绝丽,但脸上的神情像是罩了一层冰霜,无悲无喜。
暮炎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水中的声音停了。他心里想着这个女人应该是走了,他犹豫着抬起头来——
“啊……”暮炎发出一声惨叫,忽然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声音像是被一刀斩断了卡在了喉咙里。女人仍旧站在水中,她正凝神看着夜空,凸起的乳胸半隐在水下。
女人显然吃了一惊,飞速地转头。
“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暮炎大声辩解,和女人面对面的时候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胸口,他急忙抬手遮住眼睛。
女人感到脸颊烧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拉扯想用手边的东西遮住胸口,才发现手里空无一物只是狼狈地交叠双臂。她迅速地蹲低身子向岸边退去。
“转过去!你要是敢回头看……”
暮炎还没等她说完已经转了过去,平生以来还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儿,他想不如现在逃走,又觉得自己并没有做亏心事,要是一声不响地跑掉倒成了不打自招。
女人手脚忙乱地穿上衣服,将罩纱蒙在脸上,她的目光盯死了岸上的人。对方背对着未动一步,她灵巧地跨过溪流的阻碍慢慢地逼近。
暮炎听到了拔剑的声音,伸手去抓腰间的刀柄,他的手悬在半途又缩了回去。
这个微小的举动完全被对方注意到了,女人在逼近中突然出剑,毫无征兆,快如雷霆。
暮炎没有握刀本就不打算交手,他感觉到了寂静中暗藏的杀机。女人在跨过溪流的时候都没有传出踩水声,这就说明她不是普普通通的女人,深夜孤身出现在密林中,怎么看都觉得蹊跷。
暮炎额头缓缓地滑下一滴汗,他完全低估了对方。仗着有水玲珑的保护即便不做防备也能应对危险,然而剑刃几乎要刺穿他的背脊的时候,竟然来不及做出反应。
女人出剑的速度太快了,他连金身都没有展开,更没有时间去驱动水玲珑。
剑尖紧贴着他的外衣停住了,女人难以置信地收住了攻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