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信,能让人散发出独特魅力,就算她不符合大众的审美标准,甚至会被认定是丑的一方,但那又能说明什么呢?人类的美丑评判,永远只针对人类自身,并由此为中心,延展开的相关各类。而在茫茫无垠的银河系,在别的智能生物眼中,这种评判标准显然是站不住脚。如果把眼前这位胖女人,放到全宇宙的选美平台上,她很可能被认定为美女,更有机会成为天仙,甚至被评价为缪斯女神,那也算情理之中的事。所以只要自信,并独树一帜,必然会找到欣赏你的群体。
琳达深明此理,因此说的理直气壮,并且摆出辩论的架势,等待两人的回呛。然而,拭目以待的唇枪舌战并没有如约而至。
贝拉双手插袋,乖乖站在旁边,一语不发。她很聪明,知道在这个女人面前,哪怕自己只是蹦出一个字,都会招来长篇大论的回击。与其被说的体无完肤,不如绽放出天真无邪的笑容,静候莫迪兹叔叔出马的好。
但这位总督大人,对自己的秘书也是畏之如虎,仅仅能做的,就是想办法将她打发走。于是他使出惯用的手段,和颜悦色地对琳达说:“亲爱的琳达,你真的很出色,每次讲出的话,都能提升我的认知,让思想经受一番洗礼。鉴于此,我赞同你说的每句话,也认可你让我做的每件事。现在,请把我今天要处理的公务,都交给我手上,最迟到下午,我就会将它们统统弄好,给你一个满意的回复。”
“您每次都是这样,只知道用阿德拉斯人的好口才来敷衍我,最终该处理的事却一拖再拖,真让人受不了。” 琳达鼓动浑圆的腮帮,不无抱怨地说。
“这是我的问题,彻头彻尾的坏习惯。”莫迪兹立即承认错误,并信誓旦旦的保证:“只要你给我时间,我一定会慢慢改正的。”
“您要是能改,早就改了。”琳达松弛了下紧绷的面容,无可奈何地说:“请原谅,总督大人,我有些喧宾夺主了。但身为您的秘书,我只能像个怨妇一样,每日进行监督,时刻给出提醒。这不仅让您感到厌烦,我自己也是难过之极,希望这是您最后一次保证,否则这种局面很难改观。”
她将电子信息簿交到莫迪兹手上,并做进一步提醒:“所有待处理事项都在这里,我已经按您表述的,设定好领取时间,到点我会按时索取,请您务必处理完成。”
说到这儿,她又看了看旁边的贝拉,毫不顾忌地叮嘱道:“工作很重要,身体也很重要。您可以劳逸结合,闲暇时用娱乐减压,为满足生理和心理上的需求,增添伴侣也是应该的。但请注意,就像您对我说的,有些要适可而止,否则过度纵欲,只会让名义上的轻松,变成灵与肉的重负。”
至此,琳达离开前要说的话,才算全部讲完。她不管听者将作何反应,也不管他们用怎样错愕的眼光看她,只顾旁若无人地转身,用极其厚重而扭捏的步伐,穿过细长而空荡的走廊,消失在尽头的金属门后。
“她...,她怎么能这么说。”
莫迪兹总算把卡在喉咙里的话吐了出来,而贝拉却仍旧一言不发,仅用垂怜的眼神看着他,似乎在向深陷不幸的灵魂致哀一样。
“请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叔叔并没有你想象中悲惨。”莫迪兹为化解尴尬,开始故作轻松:“琳达看上去很刻薄,但她是个好人,有些话我很受用,而且每天接受鞭策,能使人快速提升工作效率。”
贝拉听后哭笑不得,上前送出个拥抱说道:“那我真为您高兴,莫迪兹叔叔,继续享受您的生活,不必向我解释什么。”
“我哪有解释,只是怕你误会,稍加说明而已。还有,她刚才话里的某点暗示,完全是她个人的臆想,请不要太介意。”
“有吗?我没仔细听。”
“谢谢,你这样说,让我轻松多了。”
莫迪兹欣慰地开启房门,向里面让了一下,贝拉也不客气,甩着马尾,走入总督办公室。阿德拉斯人紧跟其后,待房门关闭,他随手做了设置,开启反侦听和帷幕系统,彻底将此处与外界隔绝。
环视一番后,绯红艳丽的多功能沙发,吸引了贝拉的眼球:“我能坐在这上面说吗?莫迪兹叔叔。”
“不必问我,贝拉,你想坐哪儿就坐哪儿。”
“那我就不客气啦。”
小姑娘脱了鞋,一下蹦上沙发,在上面翻腾起来,此举看得莫迪兹很是无语。
“我说贝拉,你是个大姑娘了,能不能不要像只小猫一样,在沙发上做幼稚的事。”
“这垫子好软啊,我从小到大,从未在如此柔软舒适的地方躺过。请给我一个放肆的机会,谢谢你了,莫迪兹叔叔。”
“贝拉,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没有,我说的是真的。”贝拉蜷曲才沙发中央,用手摩挲着罩面缓缓说道:“您还记得我以前呆过的地方吧。”
“你指卡廷难民营?”莫迪兹问。
“就是那里,曙光战役中的临时安置点。交战地逃出的人,都在那里等待战役结束,然后被分批转移到其他星球。母亲在难民营里生下了我,之后一呆就是十一年。每天面对着狭小的空间,简陋的设施,睡都睡在地上,根本就没有床的概念。在我看来,那里不像难民营,倒像是个被遗忘的监狱,只是没有看守罢了。所有人以家为单位,逐一隔离开。每天靠配给的食物活着,互相没有利益冲突,也没有基本交流,都是自己顾自己,如同宠物收容所里的猫狗,等待着被分配的命运。”
“上帝对你是仁慈的,看看现在,不是过的很好吗?”
“如果主能将这份仁爱,再分给我父母一些就好了,他们若能安然无恙,我愿意做一辈子修女。”
时隔这么久,贝拉语气中第一次透出了伤感。
莫迪兹察觉后,不免动容,从旁宽慰道:“有些时候,我们不能苛求太多,上帝是万能的没错,但也需要掌握好平衡。有人失去了,有人才会得到,反之亦然。正是你父母的付出,才有你美好的今天,而且缺失的亲情,养父艾伯特不是也给予你了吗?”
“他的确给了我很多父爱,也让我找到了家的感觉。”
“这就足够了,别让过去的沉重,羁绊住你光彩的未来。多想想没好的东西,比如这张沙发,它不就正在带给你快乐嘛。”
“你说的没错,莫迪兹叔叔。”贝拉一扫眼前的阴霾,又换上了顽皮的嘴脸:“那我就好好体味这份快乐,让它安抚我受伤的心灵,缓解缓解这两日祷告带来的疲惫。那就先不跟您聊了,我小睡一觉再说。”
说着,她换了个慵懒的姿势,并用手在沙发的投影触屏上点选了舒适睡眠选项,顿时所在区域内模式转变,沙发伸展开变成床,随后床的四角有气体喷出,汇集在床面凝结成了雪白的绒被。床头响起舒缓的音乐,床垫的按摩功能一并启动,根据扫描评测结果,对上方使用者的全身及特定部位,进行逐级逐项的按摩。更有趣的是,在睡眠环境一栏,默认的是微风徐徐的海边。虚拟体验自动设置场景,不仅蓝天、白云、阳光、沙滩、海浪、棕榈树一应俱全,就是那略带咸腥味的海风,居然也真切地吹拂而来。不得不说,如此高端的逼真还原,着实令人叹为观止。
“你不是说真的吧!”莫迪兹赶忙跑到沙发旁,贴近贝拉耳边说道:“我找你来,不是提供场所让你睡觉的,而且我也不相信,在‘蒙塔尤’就没有类似设施。”
贝拉奋力撩起即将闭合眼皮,很肯定地吐出两个字 :“没有。”
“那总该有软床吧。”
“也没有。”
“难道你们不睡床吗?”
“睡,但都是木板床,连垫子都不铺。老爹他说了,所有信奉上帝的人,都是在赎罪,尤其在这样的环境下,更应严于律己,不能贪图享受。”
莫迪兹听完很惊讶:“天呐,贝拉,你刚才说从未睡过软床,居然是真的。我还以为那只是在卡廷难民营,没想到在这里也一样。怪不得一进来,你就直奔它,原来不是想体验配套的功能,而是单纯为了感受上面的舒适。”
“那是最开始的想法,”贝拉说着放下眼皮,翻身平躺在沙发上,一副很享受的样子说:“现在我更爱这身历其境的氛围,它让人有种说不出的舒服,可以将坏情绪抛诸脑后,更多感受生活中的美好。”
莫迪兹直起身,无奈地摇头感叹:“早知如此,我就该把它收起来,或是禁止你使用它。这下可好,本来是要问事情的,现在却变成了看你睡觉,真让人无话可说。”
贝拉呲牙一笑,晃着她可爱的小脸宽慰道:“别担心,莫迪兹叔叔,我就睡十五分钟,起来保准神清气爽,思路敏捷。您问的我对答如流,我想告您条理清晰,效率肯定比没睡前提升一倍。您就别在这看我了,去旁边坐会儿,休息休息,时间很快会过去的。”
“你赢了,贝拉,安心睡吧。”事已至此,莫迪兹只得悻悻离开,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利用处理公务,来打发这段尴尬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