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出自幕布之后,不被察觉,划破天际,犀利如鹰隼般的落击。幕布能遮蔽掉一切无形的东西,这是红剑武士事后才知道的,他感知不到偷袭者动向也就不足为奇。
银色刀锋于半空弯划出优美的弧形,在接触到火红色振动刀身的一刹那,碰擦出明亮的闪光。出其不意的一击是短促的,交错的光辉转瞬即逝,雪亮的长刃显露峥嵘,它被纤细的双手驯服,横倒在持刀者的眉前。只顿了少许,便在手腕的迅疾挥动下水平发出了第二击。
抵挡住突袭首击后,红剑武士便隐隐感到右臂酸麻,他知道来者不善,再次面对横斩来的刀锋,自然是不敢怠慢。卯足力气学着对方的样子,两手紧攥刀柄,将振动刀立在胸前,硬生生迎了上去。
“铮~~”
响声,光亮再次出现,第二击也被顺利接住,这次可谓准备充分,但出人意料的是,强有力的冲击依旧使红剑武士向后退出了一个身位。紧接着,第三击又紧随而至,攻势不再是斩击,而是改成了突刺。明晃晃的刀尖如芒星一闪,转眼便离咽喉不远,红剑武士来不及格挡,只得释放出体内的原力,像之前对付霍布尔特那样,创造出一面无形的力场壁,将来势汹汹的刀锋挡在身前。
万幸,他并没有失手,长刀如同冰封在湖中的蛇,整条身躯被紧紧地束缚住了。
此刻,红剑武士总算松了口气,有时间对不速之客进行一番简单打量。
眼前是全身被变色龙紧身衣包裹着,几乎与四周环境融为一体,只有仔细观察能分辨出大致轮廓,身形娇小,身材曼妙的女人。继而参照刀的样式,持刀的姿势,还有攻击的方式来加以揣测,可以初步认定为亚洲女性,很大可能来自日本。
正琢磨着,红剑武士突然觉察外部原力场出现了波动。
“怎么可能?!莫非她是……”至此,他再也不敢,也不能再想下去。那条被冰封的蛇,像是感受到了春意的召唤,活力十足地扭动身躯,奋力想要摆脱禁锢,它的生命力极其顽强,没人能阻止它觅食的冲动,对自由的渴望。
为压制这股冲动和渴望,红剑武士不得不集中精力,释放更多的原力来与之对抗。间接的,对于其他方面的打压也就随之消除减弱,霍布尔特从潜意识侵袭中解脱,而之前围绕在突击者周围,如同乱蝇吸腐般的攻势,此时也不复存在。
护盾收起,镇暴棍成了主角,突击者用最快的速度,逼近到了目标的身旁。他挥舞起镇暴棍,散发着金属光泽的棍身,在手柄的操控下带动跳跃着蓝色电流的棍头飞转,如同古时街头杂耍者表演烟火术,流光溢彩,缤纷炫目,给人以美的享受。但表演一旦结束,隐藏于背后的杀机便随之显现,跃动的电流被棍头托举着,对准目标的脊背恶狠狠吻了下去。
通常来说,遭遇前后夹击的险境,为避免有失,通常的做法都是避让。但在红剑武士眼里,避让是懦弱的表现,高傲的自尊心不允许他做出如此丢脸的举动。他相信凭自己强大的原力完全有能力应付一个凡人,纵使是令人胆寒的A
RCΨ战士,克隆人中的精英也不在话下。所以他毅然放弃了打击,无视其近身的威胁,就是要在近处让对方体会无奈和羞辱的滋味。
不出意料,弹跳着蓝色电流的棍头,未能逃脱长刀和匕首相同的命运,距离打击部位咫尺之遥被原力场锁住,一时动弹不得。
对于没有纤原体的普通人来说,单纯依靠蛮力是无法突破这道无形之墙的。但霍布尔特的悲剧并没有在这位突击者的身上重演,因为在他的应急方案里,早就把绝地的战法技能研究透了,尤其是对付原力场,更是做了充足的准备。
只见他用拇指拨开手柄顶部的挡片,立刻从管柱内弹出一个凸起的按钮,撞击到指肚立即又被按了回去。前部机关被触发,棍头开始极速旋转,逐渐膨胀分解成由方孔网交织成的圆笼,看上去与比赛用的藤球颇为相似。内部包裹着发出耀眼光芒的核心,它也在加速转动,直至萦绕的光晕扩展接触到笼壁,突然受惊似的向中心回收,缩到极致又猛地撑开爆裂,将聚集的能量完全抛洒开来。假如形象一点去想,那景象就如同被嘴巴一下唑紧,再用力吹爆的气球一般刺激感官。原本稳定牢靠的原力场,在它的震慑下土崩瓦解。没有了原力束缚,释放着电弧的镇暴棍,终于可以畅快淋漓地亲吻猎物的脊背了。
当电弧发生器的探针透过衣物接触到皮肉,立即引发噼啪的电击声,电流瞬间贯穿全身,神经系统被麻痹,意识开始模糊,体内原力出现紊乱,强烈的刺激逼迫红剑武士发出一声痛苦哼鸣。
“呃啊~~”
正面的障壁随声崩塌,那条挣扎翻搅的‘蛇’也因此抽离脱困,随后怀着满满怨念,对束缚它的人全力袭来。
似乎一切已成定局,面对两个强敌的夹攻,被电击制约丧失原力,纵使手中握有武器,在此种情形下也很难挥刀自保,想要逃脱也非易事。然而他是名出色的绝地武士,长期艰苦训练铸就了深厚的底蕴,此时全数喷薄而出,带动蛰伏的西斯之血,翻涌起无尽的黑暗狂潮。
哼鸣化为咆哮,红剑武士瞬间恢复了常态,原力重燃并释放能量对抗背部电流,正面则举刀接下了来势汹汹的又一击。
“我是西斯的后裔,最强的绝地,你们不可能打败我!”他仰头吼道。
狂妄的声音在船舱内回荡,震颤着每个人的耳膜。
得到的回答同样振聋发聩:“骄横者必亡于自大!”
“原力不会服务于黑暗,你是在玩火自焚!”
“……”
长刀女与蓝剑武士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听来听起来不仅铿锵有力,而且极具声威,其他人的细语则完全被它们所掩盖。
“既然不自量力,那就来吧!”红剑武士狞笑道:”阿达斯王需要祭品,光明正义也需要殉道者。听,丧钟已经敲响,我就是你们的送丧人,请诸位别眨眼,死前好好欣赏一下西斯赋予原力的无上黑暗之美。”
说话间将双手摊分到身体两侧,任由内在的原力之潮向外宣泄,不停涌现的力量鼓动笼罩全身的袍服,
起先像迎风而动的旗,徐徐小幅抖动;继而升级成满溢吹顶的帆,烈烈展翼升腾。随之弥漫开来的恐怖气息,即使是平民百姓也能很轻易地觉察出,其中孕育着不安,恐惧,绝望,甚至映射出死亡观感,撕扯在场每个人的内心脆弱。
幕布穹顶之下的人们,尤其是距离红剑武士最近,有能力与之对抗的几人,似同约好般一起展开行动。长刀女挥刀刺出,黄纹突击者加大电击,蓝剑武士汇同其他三位突击者从不同的方向急扑,希望以人数优势提供更有力的支持。
面对这样的攻势,红剑武士只用余光扫视了一下,默默收起眼角的笑意,只保留可被填充的空白表情。接下来的极短时间里,骇人的黑色纹路透过脖颈快速向上滋生,眨眼工夫便爬满了整张脸,面容在其妆点下变得冷厉,诡异,愈发狰狞。
紧关节要之时,没人理会他脸部的变化,即使真的注意到,也不会因此停手,他们是英勇的战士,不会被一张脸吓倒。然而围攻却在此时莫名地戛然而止了,各个裹足不前不说,连正在施以电击的黄纹突击者也像中了邪,身子猛然向斜后方一缩,如同受惊逃离的蚂蚱,腾空跳起足有六英尺高。然后高挂在那里,像撞进了坚实的蛛网,晃动,翻转,却无法落回地面。再去看其他人,情形也大致相同,都保持着进攻时的姿态,悬浮在半空,焦急而无奈。
“我……我还活着吗?”霍布尔特扪心自问。
当眼睛睁开眼的一刻,身处的世界既朦胧,又恍惚。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去揣测自己的判断是否准确,毕竟身体是漂浮的,只有灵魂能漂浮,而容留灵魂的场所无疑是天堂。当他感受到有股强大的力量在操控着这一切,就更加坚信了,毕竟除了上帝,还有谁能有这种神通?于是他朝力量发散的方向伸出手,想去亲近那个人,亲近曾为之顶礼膜拜,至高无上的神,感谢他在自己抛弃信仰后,还能不计前嫌,无私地对其敞开胸怀。
“主啊,我向您忏悔,忏悔我曾犯下的罪。”
“我接受你的忏悔,去地狱里反省吧。”
霍布尔特听完一惊,整个人顿时清醒了几分,再仔细看时,脊背不禁冷汗直冒。眼前哪里是什么天堂上帝,明明是索命的地狱恶鬼才对。
他拼命挥舞双手叫道:“求您放过我,之前那些真的是误会,我敢用人格向您保证,绝没有为了钱去长老会告您的黑状。一次,不,半次都没有!”
“这点我认可。”红剑武士点点头。
“那就好,误会消除了。”霍布尔特长出一口气。
“不,恰恰相反,我更加痛恨你,厌恶你!”红剑武士瞬间声色俱厉:“如果是你去告发,那长老会会派人去调查,我或许能听到风声,有时间去想办法掩盖。但你却偏偏将信息卖给了那个人,而他找到了切实的证据,再加上他的权力和地位,我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被剥夺了一切。这些都是你无耻贪婪造成的,所以你死有余辜,无需给予半分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