麋竺离开小沛,六辆马车,麋竺和五个州吏各乘一辆,后面还有三辆拉物资的板车,毕竟从郯城到小沛路途颇远,不是一二日就能到,路上吃喝夜宿都要有所准备。
他和五位州吏都带着家仆,有二十几个家仆,那五位州吏都只有一两个家仆,其余都是麋竺的家仆,另外还有五十名护卫相随于后。
车马一路向东急行,车后烟尘滚滚。
才走出二十多里,经过一片树林时,只见前面路中列站着一队骑兵,足有上百人之多。
这些骑兵身着戎服,手中或持弓弩或持刀矛,看其戎服就知道是潘凤的兵马。
马车夫远远见到,一下子全部停住,不敢再向前行。
麋竺坐在马车内,正想着潘凤会不会领兵来夺郯城,突然被急停冲了一下,差点摔出车厢外。
他稳住身子,挑帘一看,见了前面远处路中骑兵,俨然是潘凤的兵马,心知不妙,忙道:“快,往回走,回小沛。”
可是他坐的是马车,不是骑马,哪有那么容易调头。
而且就在此时,前面骑兵领头之人一声令下:“除了车内之人,余者皆杀,不许放走一人,冲。”
骑兵挥舞刀矛呼喝着向前冲来,持弓弩者更是还未奔近就开始射击,转眼间便射倒几个护卫。
麋竺知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赶紧拿起装着印绶的包裹跳下马车,想要往旁边树林里逃跑。
可从两旁树林里又冲出数十人,后面也出现二三十人,四面围住,断了退路。
其余五位州吏见这些骑兵杀人毫不犹豫,不问青红皂白,见人就杀,都坐在马车内不敢动,怕自己出去就会立刻被杀。
潘凤陷阵营的这些骑兵算不上非常厉害,但要斩杀麋竺这些护卫,却是绰绰有余。
李响又下了屠杀令,他们不管是谁,见人就杀。
那些护卫和家仆很快就被杀得所剩无几。
有几个逃入树林的,也被追上砍死,最终在车外之人无一人能活。
李响之所以要把人全部杀死,是怕他们逃脱去向刘备求救。
毕竟这里离小沛较近,如果刘备派骑兵追来,有可能会追上自己。
李响拍马到麋竺车旁,挑帘一看,却见车内空无一人,忙道:“人呢?是不是跑了?快找找。”
一个兵士从另一辆马车上拉出来一人,喝问道:“麋竺在哪?”
其余四名州吏也被拉出了马车。
最先被拉出来喝问的那名州吏指着麋竺马车旁不远的一具尸体,颤声说道:“那个就是麋别驾,他死了。”
其余四名州吏纷纷点头:“那个就是麋别驾。”
原来,他们就是看到麋竺下了马车,先是被一箭射中,接着又被一矛刺穿身体,倒在地上死了。
因此才不敢擅自离开马车,怕自己会如麋竺一样。
而坐在马车内,那些骑兵却不管不问,只是追杀车外之人。
李响下马走过去一看,从此人衣着布料来看,确定他就是麋竺。
“州牧印绶在哪?”
李响转头对那几名州吏问道。
“就在麋别驾身旁的包裹里。”
一名州吏指着麋竺尸体旁边一个包裹。
李响走过去拿起包裹,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放着州牧的银印青绶。
看来是麋竺想要带着印绶逃走,结果因为离开马车,被兵士误杀。
虽然潘凤并没有让他杀麋竺,但现在人已经死了,李响不再多想,重新系上包裹,挂在身上,对那几名州吏说道:“你们听话就不会死,如果有歪心思,想要逃走,那就只能如麋竺一样了。”
几名州吏忙点头应诺。
只要不死就什么都好,这些人杀人不犹豫,连麋别驾都杀得这么利落,何况是自己。
李响拉来五匹马,让那五名州吏骑上,又将麋竺的尸体放到马上,带着他们回去向潘凤复命。
回去见到潘凤时,潘凤率领大军还没到郯城,离郯城还有三十多里。
“将军,印绶拿到了,只是……麋竺死了,被我们误杀。”
李响说着将包裹交给潘凤,没有过多解释。
潘凤愣了一下,本来还在考虑应该要怎么处置麋竺,要以什么罪名去杀他,现在倒好,不用想那么多了。谷
至于罪名,潘凤一下子就想到了。
他接过包裹,打开看了一眼,看到里面的印绶,也不多问,轻笑了一声:“呵呵,死了就死了,没什么误杀,他也该死,去把那几个州吏带来。”
“将军,麋竺死了,只怕事情有些难办,毕竟他身为别驾。”郑威在旁边忧虑道。
潘凤脸上微笑,八字胡轻挑:“不难办,反而好办了。”
鲁肃此时也微笑道:“不错,麋竺死了,将军拿到印绶,那几个州吏又都捉来,郯城或许可以兵不血刃就能夺下,想必将军已有对策。”
潘凤看着鲁肃点点头:“子敬知我,麋竺死了,便断了郯城内许多人迎刘备之念,我兵马临城,或许他们该要开门迎我了。”
李响将那五个州吏带到潘凤面前。
见到潘凤,五人慌忙揖礼:“拜见潘将军。”
潘凤并不答话,盯着五人看了许久,一边轻轻捋着八字胡,看得五人慌惧不已,不知所措。
“听说你们跟着麋别驾,想要带着徐州牧印绶去降迎曹操,是吗?”
潘凤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却是惊人之言。
五位州吏吓得慌忙应道:“没有之事,没有之事,我们是去小沛迎接刘备。”
“迎接刘备,为何你们却跑到沛县西面去了?”潘凤又冷冷言道。
“潘将军,我们没有到沛县西面啊!我们是在沛县东面遇到将军的兵……”
“哦,你们没去沛县西面,只是麋别驾自己去了,他带着印绶想去迎曹操来徐,你们不愿随他降附曹操,自己往东回走,是这样吗?”
五人面面相觑,无人答话。
这不是明摆着将叛徐降曹的罪名安给麋别驾吗?
他们不敢应是,也不敢说不是。
潘凤见他们沉默不语,又问:“你们不是往东走,而是往西去吗?”
“往东往东,我们是往东走。”
五人忙答。
“你们往东,那就是麋别驾一人往西迎曹了。曹操两次攻我徐州,杀害百姓无数,乃我徐州之大敌,而麋竺身为徐州别驾,趁着陶使君新亡,公然背叛徐州,欲私迎曹操,罪不可恕,已被我所斩。你们受他欺骗,谎言陶使君将州交与刘备,而实际上,陶使君是将州交与我潘凤。你们于半道识破麋竺奸计,故而与他背道而驰,奔马来投,迎我入郯接州,你们是保州护徐的有功之士,可是如此?”
五人闻言又相互看看,无人敢先答。
毕竟事实如何,他们心里一清二楚。
这是要栽赃嫁祸,将麋竺背叛徐州的罪名坐实,违心的话,他们实在说不出口。
“你们都是徐州大族之家,又身为州吏从事,代表着徐州百姓,要为他们谋安定与利益。我潘凤两次逼退曹操,救了徐州,又出军粮救助因灾受饿之民,你们说,我待徐州百姓不好吗?我好过了,徐州百姓也会跟着好过,我若不好过,只怕曹操与袁术大军一来,兵祸若再起,徐州百姓可就要遭殃了,包括你们的家人。”
能够被辟为州吏,一般都是当地豪族人家,都读过一些书。
这五位州吏听出了潘凤言外之意,其实就是在威胁他们。
如果潘凤得到徐州,他们的家人就会平安,如果潘凤得不到徐州,说不定就会拿他们的家族开刀。
潘凤这个人,连曹豹和麋竺都敢杀,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他们不敢再犹豫,连忙纷纷点头应道:“潘将军所言极是,麋别驾以谎言欺骗,陶使君实际是欲将徐州交与将军,而麋竺为了自己私利,假言使君将州交与刘备,却欲私迎曹操,被我等识破,因此来投将军。”
潘凤满意地点了点头:“唔,待我入了郯城,接了州印,你们仍为旧职,说不定还可升职。”
郑威这时说道:“诸位,当初潘将军来夺琅邪时,原先我也是甚为抗拒,可是后来才知,潘将军乃是真仁义之人,不但收服臧霸等人,使得琅邪境内再无盗匪劫害百姓,更是轻徭薄赋,劝农耕桑,救济百姓。”
“试问诸位,如今徐州诸郡,有哪一郡比琅邪百姓过得更好?陶使君在世时,信用丹阳曹宏笮融之辈,四处敛财害民,使得徐州民怨甚沸,而使君闻若未闻,任其妄为。你们说,徐州是不是该由潘将军如此威勇仁义的人物来治一治,才可让徐州百姓过得更好呢?”
郑威这番话说得五位州吏频频点头赞同,纷纷向潘凤表示忠心和欢迎。
这一次,他们经过细细思量,郑威所言句句属实,他们是由心地想让潘凤来接掌徐州。
潘凤见他们已然心服,而非只是威服,心中大喜。
他将麋竺首级斩下,交给五人带回郯城,就按他先前所说罪名,回郯城向城内之人说起。
同时让他们去与治中许友相商,一起去劝吕由将军归降,开城迎纳自己。
别驾麋竺已死,如今州府之中当属治中最为有权,迎谁任州牧之事,可以说是由他说了算。
只要城内的许耽和吕由两位将军不再以兵相拒,让潘凤进了郯城,徐州牧就非他莫属了。
送走五人后,潘凤第二日再起兵,率领大军来到郯城外安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