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凉军在孔莹的帮助下,击溃了敌方水军之后,就能肆无忌惮地向北方进发。
可是受限于水道连接,他们能进攻的区域是有限的。
假如进攻的目标与他们所在的水系并不相连,那就惨了,要直接退入东海,再从另外的水系杀进来。
好在古天海现在甚至无力监控他们的船队行动,大凉军真正能达到“突袭”的效果。
等项阳带领大军北上开始展开进攻,才发现,他们通过上次水上决战得到的收获比想象中更大。
敌方联军采取了最保守的策略,不仅水军逃得无影无踪,就连陆上的军队也尽可能地避免迎敌。
除了几座重兵驻守的关键城池之外,其他地方简直是任他们来去自如。
可是,这只是一种假象。
项阳清楚地知道在扬州南方敌人集中了多么恐怖的兵力。
假如他们的行动完全暴露于敌人探察之中,而且还深入北方,必定会受到四面八方敌人的进攻,即使靠着水军的强悍,也未必能顺利撤回安全的地域。
但,大凉军更不能驻守于原地,对北方战局不闻不问。
“霍飞勇从性格上来说,其实是擅攻不擅守的,只是朕身边足可独当一面的将才实在是太少了。”
项阳沉吟着。
因为交通不便,还相隔着整个敌占区,所以他们跟建邺之间相距不算太远,传信却并不方便,无法立即得知建邺地方的战局发展。
项阳希望能给予他们最强有力的支撑。
从实际的战局来说,敌方兵力虽强,但破绽也很明显,绝非不可战胜的存在,只看大凉军能努力到什么程度了。
一路北上,他们已经突袭了四处敌军大寨,可惜的是,当敌人打定主意玩龟缩战术,他们的突袭战果总是有限。
因为他们已经把大量的物资和人员调回到城池之内,只是单纯地毁掉大寨,造成少量的敌军伤亡,根本无法令敌人伤筋动骨啊。
“敌人简直是怂到家了,扣除北上进攻建邺的兵力,敌人也能调来十万大军吧?敌军主帅就没想跟我们打,只想着拖时间!”
岳道淳和陈飞性格都挺暴躁的,上一次决战的胜利在他们心中早就消失了,只剩下面对避战敌人的愤怒。
项阳适时地提醒道:“万不可太小视了敌人,更不要以为他们会一直退避,只要我们自己露出破绽,他们主狼群一样疯狂地扑上来!”
楚清清面对如此战局,也有些一筹莫展的感觉。
她的才能更多的还是在于水战方面,在于对水道的利用,可是古天海的船队已经被击溃了呀。
“陛下,要不?您大展神威一下,带领着我们直接杀向敌军主力所在的城池?”
“敌人主力也不可能全聚在吴郡嘛,只要咱们能攻破一部敌军主力,就能完全改变吴郡战局,甚至能直接杀穿过去,到建邺跟霍飞勇将军会合了。”
项阳没好气地道:“岳道淳!你刚刚打了个胜仗,刚夸了你,又开始胡言乱语了?真
把你们家陛下当神了?就算是我,也得遵守一般的作战原则呀。”
“可是,陛下您百战百胜,绝对不会失败的。”
“朕百战百胜正是因为我比任何人更了解战场规则,所以才不会犯那些低级失误,更不会异想天开!”
众将大受打击,群体默然。
项阳望着手边的军用地图,也感觉到一种焦虑。
想要靠着弱势的兵力在恐怖的敌军之间周旋,也不是不可能。
在项阳穿越之前的那个时代,就有一支“泥腿子”军队,不依靠着所谓的现代化装备就做到过。
但那需要对敌方军情以及当地地形有着极度透彻的理解。
他手边的这份地图,其实已经是大凉精锐探子的心血。通过前期的秘密商队,尽量翻山越岭地努力绘制,等他们的主战场移至扬州之后,更是广派探子想要尽早补足“空白”的部分。
可是,因为大凉军的作战“节奏”极快,经常转移战场,而扬州又是出名的地广人稀,而且多山多川之地,其中相当一部分山川地形都没有补上。
就在这时,亲卫来报,五大家族的代表集体求见。
“他们这个时间,找到中军来了?”
项阳神色一冷,侧头看了眼已经有资格随军而行的孔莹。
孔莹微微欠身,显然他也明白人家这次是来者不善了。
“陛下,陛下呀!您可要给我们作主啊。”
项阳示意亲卫带他们前来,可是人还未进入帐中,已经先传来了他们的哭喊声。
这次走在最前面的不再是吴乡,而是孔家的长老孔参。他也算是扬州小有名气的儒士,也教授过不少的门生,据说最争气的在天下大乱之前曾当到过庐江太守。
现在他身上可没有半分的“名士风范”,脸上的泪顺着皱纹不要钱似地往下滑,就差再抹上两把鼻涕了。
项阳两眼一翻。
最烦人的场景还是出现了,这些个名士,真碰上事儿之后,本色跟街中泼妇根本没什么区别。
有事儿说事儿好嘛!
在朝廷公开表态接纳孔莹这一支旁系,甚至取得了孔家本家地位之后,项阳就知道会有这一出的。
按理说,此事朝廷也多少有理亏的地方。包括项阳本人在内,对于孔家本家不无补偿的心理,但是他们若这么闹,只会引起众人的反感!
“吴大人,你们现在也被朝廷授以官职在身,这是在搞什么!”
看到陛下懒得开口,孙月影站出来先挡第一波。而且她也故意没有直问孔参,而是先问吴乡,这里面就有着对吴乡的考验了。
吴乡一向是扬州五大家族与朝廷联络的代表人物。
若说在此间的人是各大家族自己的代表,那吴乡可以说是扬州士族们的代表人物。
对于朝廷来说,也一直非常好奇。
吴乡,到底是真正的儒家名士,还是朝廷之人,又或者是士族之人!
本来,这种矛盾并不需要翻到明面上来,朝廷之中的士族大臣,
只怕每一个都带着多重身份的。
这次可是他们自己把矛盾掀开,那也怨不得孙月影了。
吴乡脸上露出尴尬与紧张的神色。
他也没有想到,朝廷竟然会反将一军。
那个叫孙月影的女子,似乎只是简单地问一句,几乎不带什么烟火。
“我等既受进行封册,本不该来给进行添乱,可是此事牵扯到天下秩序,牵扯到朝廷信誉,我等前来不是为了自己,正是为了朝廷呀。”
吴乡反应也算快,赶紧找个由头解释此来的目的,同时给孔参猛打眼色。
孔参会意,抢在孙月影前面语带哭腔地道:“我等乃孔家正朔,此扬州远近皆知,哪怕是投效朝廷,也应以我本家为尊,谁知道我家一旁支竟想瞒天过海,私投朝廷,而且还欺瞒了朝廷,骗取册封与许诺。”
“陛下,礼制向来为朝廷治理天下的根本,若助长此风,难免天下大乱,望陛下明鉴啊。”
孔参也不是笨人,他不能把矛盾只集中在家族事务之上,所以尽可能地往大里说,大到朝廷也要仔细思量,大到让他们可以拿出“礼”之一字来给朝廷压力!
他们在来时的路上就商量过了。
朝廷与陛下绝非易欺之人,但却突然对旁支进行赏赐册封,甚至有消息说朝廷将会支援旁支取孔氏本家而代之,能让朝廷下这么大的决心,必定是他们为朝廷立下了大功。
孔参说完,其他三家的代表也纷纷附和。
在此事上,他们也算是有着共同利益的。今天朝廷能直接帮着一个家族的旁支取本家而代之,明天这种事情说不定就会落到自己头上!
“够了!”
孔参不说那些话还好,说完之后,直接把项阳也给激怒了。
“刚刚你说,若不按礼制治理天下,则会天下大乱?呵呵,那你们何不抬头看看中原,看看天下!难道现在还是天下泰平之日?难道朝廷走到被岳虎大军进逼长安之时,也是因为不守礼制?”
孔参脸色惨白,本来是理所当然的一句话,在此时却显得那么不合时宜,他在说的时候也根本没有考虑时局呀。
另外,他们面对陛下之时,只是感受到陛下以诚待人,而且在用兵方面机智百出,还是第一次面对皇帝的雷霆之怒!
现在他们总算感受到什么叫天子之怒,从吴乡孔参以下,全都感觉脖子上凉飕飕的,似乎随时有一把钢刀会从脖子处砍落,让他们身首分离!
“现在天下正处于乱世,朝廷正有意安定天下,此时正需要天下有志之士群策群力,皆为朝廷效命,才能早日安定天下还百姓泰平,而你们在计算的是什么?难道还以为能瞒过朝廷?”
“乱世之时,讲究的是有功则赏有过则罚!孔莹有大功于朝廷,上次全靠她才能及时识破敌人奸计,朕论功行赏,难道还是错的不成?”
“说起来,上次朝廷让尔等严查陆地上的敌人动向,是谁出了巨大的疏漏,造成朝廷将士伤亡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