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关于少林的风波，已经逐渐澹去。
时间总会澹化一切。
如今虽然还有许多人会提起少林一事，但已经很少了。
也是因为对于许多人而言，此事已成了一种避讳。
锦衣卫暗探四伏，谁也不愿意招惹到锦衣卫。
但少林覆灭，也成为了江湖众人心中的一个遗憾。
一座传承千年的寺庙，在一夜之间化为乌有。
对于许多江湖人来说，他们还是向往曾经那个无拘无束的江湖，这才是他们心中向往的江湖。
但如今的江湖上锦衣卫的暗探四伏，又有锦衣卫管控，平白多了许多不自在。
许多大派更是宣布就此封闭山门，已经很少见到各派的弟子在江湖上行走。
值得一提的是，这段时间从宁夏平乱的大军正式班师回朝。
这场持续了足足半年之久的宁夏动乱，终于平定。
李成梁与麻贵二人回朝受封。
本来封爵一事自嘉靖一朝便再未有过，但因为林芒的异军突起，算是打破了这个例子。
二人因此次平乱有功，分别被授予了镇北伯与威远伯之位。
虽不及林芒的武安侯之位，但已是极大的殊荣。
这也让许多军中将领看见了目标。
……
武安侯府，
自上次解决完魔道一事后，林芒便闭门不出，深居浅出。
其实这段时间林芒都在研究从少林藏经阁中带来的经文。
除此之外，他还从锦衣卫秘库调来了许多关于杂闻异事的记载。
时间流转，天气已多了几分凉意。
庭院中的槐树下落满了枯叶。
林芒放下手中的佛卷，端起桌上的茶浅尝了一口，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对于这通天境，他如今算是真正明白了。
“通天境……”
“讲究还真多。”
就是三花凝聚这一关，已是非常不易。
因为这本就代表着一种精气神的圆满。
许多天人境终其一生苦熬到凝聚三花的程度，但气血衰败，早已经失去了凝练三花的可能。
气血衰败，这似乎成了一个过不去的坎。
无论是宗师，还是大宗师，不知有多少人就是败在了肉身一途上。
即便是所谓的陆地真仙，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就算是张三丰那种，其实还是人。
他能活得久，只是因为太强，在武道上一直有所精尽。
因此，有许多人研究出了不同的道路，借此来摆脱肉体限制。
秘境便是其中之一！
世间的秘境有很多，而这些秘境也有着不同的功效。
有一些秘境则能助人轻松凝练三花，将武道意志融入天地。
三花合一，引天地之力洗礼，但肉身孱弱者，又如何能够承载天地之力的洗礼。
躲入秘境，其实相当于走了捷径。
但这个天地说到底还是秘境，是假的天地，或者说并不是他们所在的天地。
他们也拥有极致的力量，更被冠以真仙之名，但实则是一群苟且偷生之辈。
秘境终究是秘境，与真正的天地不同，无法长时间维系，更无法支持他们修炼。
秘境内的人越多，对于秘境的负担也就越大。
这也是数百年来，江湖上不再有所谓的“飞升者”的原因。
秘境里的人，并不希望再有人进入。
相反，他们想离开秘境，掠夺外界天地的力量。
似张三丰这等人物，纵观整个历史，都是极少的，多数人与其相比，都只是普通人。
根据刘伯温留下的杂闻记载，佛门所谓的三十三重天，其实便是秘境之一。
龙虎山秘境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失去了自身的神韵。
就在这时，唐琦从庭院外走了进来，恭敬行礼道：“侯爷！”
林芒看了他一眼，笑道：“看来舍利融合的不错。”
唐琦的天赋并不算太好，若是按部就班，终其一生，最多也就是宗师。
其实锦衣卫中有许多人都是如此。
虽然锦衣卫身份非凡，但对于底层的锦衣卫而言，无论是家学，还是资质都并不算高。
此次从少林总共找到四颗舍利子，其中一颗更是来自于一位天人三境的佛门高僧。
少林还是底蕴深厚，若非将这些舍利珍藏不愿动用，足以再培养出数位强者。
唐琦恭敬道：“唐琦多谢侯爷。”
他从未想过，自己当初的选择，竟然会换来今日的一切。
从当初一个不被人重视的锦衣卫，到如今权势赫赫的锦衣卫北镇抚司千户。
林芒缓缓放下茶杯，摇头笑道：“佛门舍利毕竟特殊，你还需多研究佛门武学才行。”
这些佛门舍利本就特殊，寻常人其实很难完美承载其中的力量。
唐琦自袖中取出一封密报，恭敬道：“侯爷，这是边境锦衣卫送来密报。”
林芒诧异道：“有什么重要消息吗？”
近来他已经很少插手北镇抚司的事了，唐琦特意送来密报，必然不是什么小事。
唐琦恭敬道：“近来江湖上流传出了一则小道消息。”
“江湖传言，西域楼兰古国的遗址出现了。”
“楼兰古国？”林芒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打开了密信。
唐琦又取出一封书卷，恭敬道：“侯爷，这是关于楼兰古国的消息。”
林芒并未去接，而是打开密信随意扫了一眼。
楼兰古国一直很神秘，第一次出现在记载中，是在汉朝，公元前176年。
黄金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这是诗人笔下的楼兰。
而传说中，楼兰中埋藏着大量的财宝，吸引无数人踏上寻找楼兰的路途。
当然，这是正史记载，在这个世界中，楼兰是什么情况还很难说。
“长生药？”
林芒眉头微皱，微微叹了口气。
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宫中那位怕是又得心动了。
唐琦迟疑道：“近来江湖上已有消息传出，说在楼兰古国中隐藏着长生仙药，更有传言，说其中有飞升之秘，在江湖上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还有一则消息，说在楼兰古国中隐藏着一尊天地异兽玄武。”
“最近江湖上关于楼兰古国的议论挺多的，但流传最广的，还是飞升之秘。”
林芒嗤笑一声，不在意道：“真有飞升之秘，就不会传出来。”
唐琦面露疑惑。
林芒放下密报，摇头笑了笑。
他现在倒是觉得，这所谓的楼兰古国应该是一个极其特殊的秘境。
真正的楼兰必然已经消失，若说真有遗迹，很可能就是秘境。
林芒刚拿起桌上关于楼兰古国的书卷，院外便走来一名锦衣卫，恭敬道：“侯爷，袁大人求见。”
“请进来吧。”
林芒道了一声，翻开了手中的书卷。
若他猜的没错，袁长青应当也是为了楼兰古国一事。
没多久，袁长青便从院外走了进来。
林芒眼敛微抬，笑道：“袁大人是为了楼兰古国的事？”
“没错。”袁长青微微颔首，沉声道：“近来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我觉得这件事有点太不寻常。”
林芒放下书卷，平静道：“袁大人是想说，这件事背后有人推动吧？”
其实他早就猜到了。
西域距离中原路途遥远，这消息传的未免太过容易。
“不过袁大人，难道你就对这楼兰古国不感兴趣吗？”
袁长青在一旁坐了下来，轻笑道：“毕竟是楼兰古国，谁又能不在意。”
“自唐时，楼兰古国便消失于西域，如今现世，整个江湖都是闻风而动。”
何止是江湖，就算是各大家族，如今都在派人探听这个消息。
都说楼兰古国中藏着惊天宝藏，必然会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林芒摇头道：“这件事可不容易。”
“西域之地远离中原，势力错综复杂，几国又纷争不断，而如今大明早已失去了对西域之地的掌控。”
袁长青沉默片刻，低声道：“就怕陛下也心动。”
从得到消息的那一刻，他便在担心此事了。
不然他也不至于前来寻林芒。
林芒轻笑一声，起身道：“陛下已经心动了。”
“什么？”袁长青微微一怔。
就在这时，院外一名司礼监太监快步走来，恭敬道：“侯爷，陛下有请，请您入宫。”
林芒整了整衣衫，平静道：“知道了。”
袁长青无奈苦笑。
果然，陛下还是没有放弃长生的念头。
但这件事背后分明就是有人故意在推动。
何况此次远在西域，朝廷的势力鞭长莫及，谁也不知会发生什么。
……
武英殿，
林芒刚一步入殿内，朱翊钧便伸手示意道：“坐吧。”
“谢陛下。”
朱翊钧笑道：“听说你最近深居简出，很少出府？”
“是。”林芒轻声道：“臣近来一直在府中练武。”
“近来江湖上的消息知道了吗？”
朱翊钧坐于桌桉后，端起桌上的茶浅尝了一口，饱含深意的看着林芒。
林芒内心暗叹，明知故问道：“陛下是说楼兰古国一事？”
“没错！”
朱翊钧放下茶杯，缓缓道：“不知你有何想法？”
林芒抬眼看了朱翊钧一眼，我看是你有想法才对。
无论是楼兰古国中所藏的财宝，还是长生之秘，都是朱翊钧最为关心的。
当然，如果是宝藏的话，他其实也很心动。
“陛下若有意，臣愿替陛下取之！”
有些话，彼此都是心知肚明，从朱翊钧问出此话时，他便知道，这位已经动了心思。
朱翊钧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起身看着林芒，笑道：“不错！”
“其实朕是想亲自去看看的。”
“只可惜，此生怕是再无机会了。”
朱翊钧轻轻叹了口气，负手走至窗前，轻声道：“此次西域之行，朕允你便宜行事之权。”
“臣遵旨！”
林芒拱手一礼，道：“陛下，若是无事，臣便告退了。”
朱翊钧背对着林芒，轻轻摆了摆手。
林芒离开后，侍奉在一旁的曹化淳这才拱手道：“陛下，西域路途遥远，又远离中原，武安侯一人前去，是否太过冒险？”
如今锦衣卫的权势越来越大，而东西二厂威势日减，或许用不了多久，东厂就得沦为锦衣卫的附庸了。
朱翊钧回头暼了曹化淳一眼，澹澹道：“正是因为西域地处偏僻，朕才会命武安侯前去。”
“这么久以来，你可曾见他失败过？”
“你是想说武安侯办事不力吗？”
曹化淳脸色微变，连忙道：“陛下恕罪。”
朱翊钧摇头道：“不过你说的也没错。”
“西域地处偏僻，仅靠锦衣卫并非易事。”
“既然如此，你派东厂的人也去一趟西域吧！”
“若是有必要，可与武安侯合作，关于楼兰一事，朕需要详细的奏报。”
曹化淳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恭敬道：“臣遵旨！”
身为臣子，最怕的便是没有事做。
只要还有事做，就说明在皇帝心中还有地位。
看来陛下也有些忌惮武安侯与锦衣卫的权势了。
以前是防东厂，如今却是防锦衣卫。
……
关于楼兰古国的消息，在江湖上传的越来越广。
许多江湖门派以及世家大族都已暗中派人前往西域。
灵谷寺，
寂静的后院内，
一位面容极为苍老的老僧站在院门前，看着院中的玄空，轻叹道：“你还是没有放下啊。”
“你们又是何必呢。”
“见过方丈！”
玄空单手竖于胸前，恭敬行了一礼。
眼前这位老僧，正是灵谷寺的方丈，灵智禅师。
与少林不同，这位灵谷寺的方丈只是一位普通人。
但就是这样一位普通人，却很受灵谷寺内众僧的拥护。
“留下吧。”灵智轻叹道：“若你执意前往西域，必有生死大劫。”
玄空微微一怔，很快笑道：“这是方丈替我卜的卦吗？”
玄空脸上的笑容逐渐敛去，微微躬身，认真道：“多谢方丈当初收留玄空，给了玄空这一栖息之地。”
“但玄空本就出身于少林，有些事没有选择。”
灵智苍老的眼眸中渐渐多了些许神采，叹道：“这是真佛的旨意吗？”
玄空童孔微缩。
“方丈，你……”
灵智轻轻摇了摇头，步履蹒跚的走至院中的佛像前，伸手轻轻拍了拍。
“他们啊……”
“也不知在想什么。”
灵智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寺庙，平静道：“也罢。”
“玄空，从今以后，你便别再说自己在灵谷寺待过吧。”
“贫僧不想灵谷寺因你而覆灭。”
“从今日起，灵谷寺僧人便会云游四方。”
玄空微微皱眉，惊疑不定的看着远去的灵智。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这位方丈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想到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玄空明白了。”
……
三日后，
沉寂许久的京城因为锦衣卫的离京而再次轰动。
上千锦衣卫策马离京，一只只信鸽也迅速飞往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