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木布看着眼前到这时候还在争吵的两人,心里升起一丝暖意。
无论平日里他们的关系怎么样,对自己还真是忠心耿耿的。
这让他很欣慰。
但他想留下来,并不是想要赴死,而是想要点齐人马和虎墩兔实实在在地做过一场。
虎墩兔带来了三万人,自己这边凑凑也能凑出个三万来人,虽说战斗力和武器装备都比不过他们,但将士们若能背水一战,倒也不是没有一丝胜利的可能。
“大汗!不可以!”
“就是,太危险了,若是大汗有个三长两短,咱们部落该怎么办?”
“不行!大汗,您若不渡河,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对!我等死在你面前!”
说着,卡卡跪了一大片。
俄木布此时真可谓感动的一塌湖涂。
正打算再说点什么,远处一匹快马冲了过来,正是负责警戒的斥候兵。
“大汗,不好了!虎墩兔率领的骑兵已经到了十里外了!”
俄木布的脸色勐地一寒,摆了摆手。
“所有人听着,准备迎敌!”
“大汗!你...”
达巴拉干还想再说点什么。
“不必多说!来不及了!”
说罢翻身上马,开始指挥下面的人列阵。
众人见他态度坚决,也都不再多言。各自散开,大声叫喊着让下面的人列队迎敌。并重点强调大汗与他们同在!
前面是准备和他们一起奋战到底的大汗,后面是他们尚未脱离危险的妻儿!
他们还有什么不拼死的理由?
于是他们打算化悲愤为力量,握紧了手中的兵器,打算和插汉的人拼死一搏。
时间,一点点的流淌。
虎墩兔的部队也离他们越来越近。
俄木布望着远处大队骑兵扬起的滚滚烟尘,紧张的呼出了一口气,攥紧了手中的马刀。
“鸿德格,此战无论输赢,一定要护住大汗!”达巴拉干对一旁的洪德格沉声说道。
他也有些紧张,他们虽然人数上没什么劣势,但是士兵的武器装备和对方差的却很远。但就士兵的着甲率来说,就远远比不上和大明做了许多交易的插汉。插汉士兵的着甲率在五成左右,而土默特的士兵,最多不超过两成。更不要提插汉那儿还有令人头疼的火枪了。
所以他比虎墩兔更悲观,因为获胜的可能几乎为零,除非出现奇迹。
但无论如何,俄木布都不能死。
“你狗日的也悠着点,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鸿德格也没有了和他斗嘴的心情,撇着嘴骂了一声之后策马挥鞭,率右翼骑兵发起了冲锋。
土默特这边,是死一般的寂静,除了战马不时的鸣叫,没有任何声音。
而对面,两三里外的插汉部,却是人吼马嘶!那气势,仿佛要将天际冲个窟窿。
似乎是为了应景,天边不知何时飘来一片乌云,骤然下起雨来。
“大汗!下雨了!”
贵英恰抹了一把脸,对着前面的虎墩兔大吼道。
策马奔腾的虎墩兔也不知道听没听见,扭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大汗!下雨了啊!”
“闭嘴,我不瞎!要给你颁个奖吗?”
“可下雨了火枪就用不成了啊!”
贵英恰不忿地回了一嘴。
我知道你不瞎,可他娘的下了雨这火绳枪怎么用?
经贵英恰这么一提醒,虎墩兔才想起来。
他娘的,把这茬给忘了。他看了看不远处的土默特设置的防御工事,再次坚定了下来。眼下冲锋之势已成,不可能停下来了。
“变换阵型,继续前进!”
若是将整个战场看做一个沙盘,土默特是在西侧,插汉是在东侧。
而在战场的西侧五里的位置,正有一直人数在一万左右的骑兵队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抚台,快打起来了。咱们要不要阻拦?”一名全副武装的武将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
从盔甲的制式上看,这名武将的级别不低,至少是个副将,但年龄看起来却不是很大,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不过刀削斧凿的面庞加上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令人不敢升起一丝轻视之心。
如果朱由检在这的话,一定一眼就能认出他来。
曾经的二甲武进士、军校第一批毕业生、现在的宁夏镇副总兵许仲宁。
此时的许仲宁正恭敬地向眼前的人汇报着战场上的情况。
能让许仲宁如此净重的人不多,而在陕西地界被称为抚台的,更是不可能有第二个人了。
正是陕西巡抚卢象升。
“不拦,眼下双方气势正盛,让他们先打上一阵再说吧。”
卢象升一身武将装扮,静静地坐在马上看着远处,任凭大雨在脸上冲刷,却纹丝不动。
“抚台,雨大,您要不要避一避?”
“哈哈,仲宁,我是文官不假,但不代表连这小小的雨水都顶不住。等着吧,什么时候快分出胜负,咱们在上场!”
“是,抚台。”
见卢象升拒绝,许仲宁没有再多说话,再次拿起望远镜看向了远方。
此时的雨很大,在半空弥漫起的水雾也越来越大,远处的两方人马已经只能看到个轮廓,在他的注视下撞在了一起。
初一接触,插汉部打头阵的骑兵便在土默特的简易工事下人仰马翻,但冲击速度却未曾稍减。而左右两翼的士兵们也趁势包抄过来,迎上了虎墩兔的士兵。
一方是屡战屡败,但绝地反击。
另一方是气势如虹,完全没有将眼前的敌人放在眼里。于是战斗一开始便异常的激烈,双方互有伤亡。
水幕下,嘶吼声震天响,双方都用尽自己最大的力气,挥舞手中的兵器,试图将对方置之死地。
而战场后面,土默特的民众正在争分夺秒地前进,意图尽快度过黄河。
一刻钟、两刻钟。
随着时间的推移,双方的伤亡越来越大。
而作为武器装备不占优势的一方,土默特已经开始显现出败相。
终究是没甲的打不过有甲的。
坐镇中军的虎墩兔一眼看出了形势,派出了身边最后一支骑兵。
他要以最快的速度打垮对方,活捉俄木布,赢得最终的胜利。
正在他幻想着捉拿俄木布凯旋的场景时,意外发生了。
战场南侧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