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名声的脸色一下难看起来。
本想让普服远装成寻常族人,试图蒙混过关,逃过一死。可此刻马祥麟在的话,估摸着是逃不掉了。
“能不能饶他一命?”普名声的脸上带着一丝哀求。
“这事儿我说了不算,全凭陛下的意思。不过,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马祥麟微微摇头,叹了口气。
普名声没再说话,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
哪怕他早就开始后悔,也注定改变不了结局。
何况他的悔恨,只是源于造反没有成功,而不是自己本就不改造反。
“沙源在哪?”
“关起来了。”
“我能不能见见他?”
闻言,马祥麟看了沐天波一眼,沐天波没反对。
不一会儿,马祥麟就领着普名声来到了看押沙源的地方。
虽说是俘虏,但沙源并未受到虐待。
他和沙定洲关在了一起,精神看起来倒也不错,但普名声一进屋就闻到一股屎尿的臭味。
瘫痪在床的沙定洲需要人照顾,可沙源哪里会这些,沙定洲的吃喝拉撒都不能控制,让他一个人手忙脚乱。
“老普!?你怎么来了!?”看到普名声进来,在床边坐着的沙源一下惊喜地站了起来。
所谓他乡遇故知的喜悦恐怕也比不上当俘虏的时候遇到自己的兄弟了。
话一出口,沙源又苦笑了一下。
“你也被抓了?”
“你说呢?”普名声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接着朝床上看去。“这是定洲?”
“是啊!”普名声一下气愤起来。“那日不是去安州了吗?谁知道夜里竟然负伤而归!还身中毒箭!全身瘫痪,恐怕后半辈子都得这样了。一定是遭奸人所害!你可知道此事?”
“知道。”
“知道!?是谁!?是谁害了定洲!?告诉我,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他!”
“是我!”
“什么?老普,你莫要说笑。”
“沙定洲!你的好儿子,和万氏私通!被服远抓了个正着!你说他该不该死!?”普名声的脸一下子变得狰狞起来,探着身子咬牙启齿地怒吼着!
“万、万氏!?”沙源一下呆住了。
“你没听错,万氏!服远他娘!”
“这!我!定洲!”
沙源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自己儿子,和自己兄弟的女人搞在一起了?
他看看床上的沙定洲,又看了看满脸狰狞的沙源。
这...咋办?
“万氏已经上吊死了!你还要给他报仇吗?你还要做鬼也不放过凶手吗?啊?”
沙源不说话了。
干出这事儿怎么报仇?人家女人都上吊死了还好意思报个球的仇。
屋里陷入了可怕的沉默,但沙定洲此时却是清醒的。
“阿巴阿巴!”
正找不到发泄点的沙源勐地回过身,对着床上的沙定洲左右开弓,上去就是一阵大比兜。
“我让你阿巴!你个狗日的!你竟然干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来!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狗东西!”
毫无反抗能力的沙定洲欲哭无泪。
他也不想开口的,可是他窜稀了啊!
普名声站在一旁默然地看着这一切,他要见沙定洲他们就是为了想法子弄死沙定洲。
不过眼见沙定洲此时生不如死,他也不打算再弄死他了。
死了,肯定是种解脱。
为什么,要让他解脱?
“老普,此事是我对不住你。我没教育好自己的儿子!沙定洲已经这样了,你有什么气,尽管朝我发。要杀要剐,我沙源绝不皱一下眉头!”
“别再装模做样了。你的命现在是你自己的?”
普名声冷眼嘲讽道。
沙源闻言再次叹了口气。
“定海勾结朝廷,来了个里应外合。让明军兵不血刃地拿下了木州,不然未必不能逃出去。你说我这两个儿子,一个...另一个...唉!”
普名声还没有什么表示,床上的沙定洲又激动起来!
“阿巴阿巴!阿巴阿巴!”
“闭嘴!你在那儿狗叫什么!?”
沙源甩手又是一巴掌,此时的沙定洲已是鼻青脸肿,嘴歪眼斜,看上去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这下沙定洲真的哭了。
他想告诉眼前的这两人,自己这个样子都是沙定海害的啊。
私通万氏,沙定海也有份啊。
他比我通的还早呢!?
呜呜!为什么手上的人总是我!
“你还有脸哭!”说着,沙源就又要开工。
“要打等我走了再打,别碍我的眼。既然沙定海私通朝廷,是不是就可以保全你一家子的性命?”
“我也不知道这其中是怎么回事儿。从我被抓起来之后,就没见过定海,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你呢?能活下来吗?”
“不知道。”
普名声摇了摇头。
事已至此,他倒是无所谓生死了,只是有些担心他的儿子普服远。
自己再死,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两个老人干坐了半天,都没在交谈。
直到外面的明军闯了进来,将普名声给带走。
马祥麟把普名声安排在了一处民宅里,四周有重兵把守。
普名声到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了另外一个人,正是他的儿子普服远。
“服远、你...”
“父亲,藏不住的。”普服远暗然的摇了摇头。
“服远,不管朝廷如何处置我,只要你有一线生机,都要坚持活下去。明白吗?”
“父亲,您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为父是一切的始作俑者,恐怕这次是必死无疑了。至于你,就要看陛下是否要斩草除根了...”
“听说崇祯帝喜欢杀人,恐怕儿子也逃不过一劫。不过我也不在乎了,咱们一家子,都整整齐齐的,挺好。”
面对死亡,普服远展现出了超乎他这个年龄的洒脱。
而遥远的紫禁城内,朱由检也在看沐天波传回来的奏报。
沙普被抓,意味着这场叛乱彻底结束。
朝廷对他们的穷追不舍,也必将震慑南方的诸多土司。
想造反?
可以,先看看人家沙源和普名声。
逃到交趾都得干掉你,顺便还得把交趾给灭了。
打又打不赢,逃又逃不掉,怎么搞?
不搞!
老老实实的听话。
“王伴伴,你说这两人该怎么处置?”
朱由检将条子扔给了一旁的王承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