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对任何来说都是一件可怕的事。
但当死亡与信念冲突的的时候，有些人会义无反顾地选择信念。
莽古尔泰死了。
但战争不会因为他的死亡而停止。
曹文诏没有下达停止战斗的命令。一万多骑兵在战场上来回冲杀，肆意屠戮着来不及逃跑的步兵。
良久之后，一切平静了下来。
“报告总兵，鞑子已全部格杀。”
“老规矩，割下人头筑京观。尸体就地挖坑掩埋，挖深一点。”
“是！”
在大家的努力下，很快一座大坑就挖好了，一具具尸体被扔了进去。
身为贝勒，莽古尔泰的尸身并没有受到什么优待，被士兵粗暴的扔下了大坑。曾经叱吒风云的人物，好像死后也没什么不同。
“曹总兵，伤势无碍吧？”贵英恰来到曹文诏的身边问道，看着曹文诏手臂上的伤口关切地问道。
“没事儿，小伤。你们折损了多少人？”
“近四千。说实话，建奴的战斗力还是很强的。也就是碰到你们，不然我这一万骑兵真不够他们杀的。”
“哈哈。刚刚战场上听说你被鳌拜射死了，怎么回事儿？”
“别提了，那鳌拜不知怎的瞄上了我，一箭射中了我后心，把我吓得从马上掉了下来。要不是年前朝贡时陛下御赐的防刺背心，恐怕这会儿我的尸体都凉了。”
“是你运气好。要是鳌拜射中的是你的脖子，估计你照样得死。”
“是啊。”
正说着话，曹变蛟跑了过来。
“总兵，我率三千龙骑兵去追黄台吉吧？”
“不用去了。”
“为啥？”
“陛下的旨意，不该问的别问。”
曹文诏瞪了他一眼说道。
曹变蛟默默地点了点头，没说话。既然是陛下的旨意，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另一头的黄台吉，此时已经疯狂地向东逃窜了上百里。座下的战马呼呼喘着粗气，眼看再跑下去恐怕就要出问题。
“鳌拜，让大家放慢速度吧，想必明军不会追来了。”
黄台吉放缓了马速，对一旁的鳌拜下了命令。明军没追上来，估计是在围剿他那些那些来不及逃走的八旗步兵吧。
再看看此时突围出来的骑兵，只有不到五千人。一个个全部都垂头丧气，毫无士气可言。
五哥，你还活着么？
黄台吉回头看了一眼来时的路，心里默默想道。虽然平日诸多矛盾，明争暗斗，但莽古尔泰若真死在这，对此时的大金来说，真不算什么好消息。
“大汗，前面有情况。”正想着，一名斥候策马飞奔而来，到黄台吉近前，大声禀报道。
黄台吉勐地一惊，难不成前面有明军拦截。
“什么情况？”黄台吉故作镇定地说道。
“科尔沁部巴达礼在前面驻扎。”
黄台吉一听，气都不打一处来，要不是他没拦住曹变蛟，曹变蛟怎么会跑去支援曹文诏，要不是曹变蛟支援，只要曹文诏被莽古尔泰和鳌拜合力斩杀，此战的结果还不一定怎么样呢。
“追上去！”
黄台吉脸色阴沉，下令朝巴达礼所在方向行进。
没一会儿，就在一条小河边见到了驻扎在此的巴达礼。
本来还满腔怒意的黄台吉火气消了大半，此时的科尔沁蒙古骑兵给他的感觉就一个字：
惨！
来时雄赳赳气昂昂的五千精骑此时还剩不到两千，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或坐或立，哪还有一点精锐的样子。
黄台吉等人的马蹄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巴达礼快速迎了上来。
“大汗！呜呜！可算是等到你了。那曹变蛟太强了啊，杀的我们溃不成军，没办法，我们只好逃了出来，再打下去非全军覆没不可。”
巴达礼面容凄苦，胳膊用一块布胡乱的绑着，分明是受了伤。
建巴达礼和他的部下这个惨状，黄台吉也不好再发火。人家是帮忙的，做到这份儿上已经不容易了。
看了看巴达礼的残部，再看看自己的残部。
同病相怜啊。
“巴达礼，你们怎么在这不走了？不怕明军追来？”
“走不动了，再走战马就累死了。莽古尔泰贝勒呢？”巴达礼看了一圈没发现莽古尔泰的身影，好奇地问。
“不知道。”
黄台吉脸色一寒，没好气地说道。
哪壶不开提哪壶，有病啊。
看了看一旁给自己使眼色的鳌拜，巴达礼没敢再问。
“大汗，我们刚刚抢了个村子，抢了些牛羊。分着吃了吧。”
“甚好。”
不说还好，一说吃，黄台吉变得饥肠辘辘起来。
娘的，不管了，吃饱再说。
另一头的曹文诏士兵也在吃饭，只不过和黄台吉不同的是，明军在盘谷镇受到了虎墩兔的热情招待。
“曹总兵，这次我们部落可是折损不少啊。你能不能向陛下提提建议，今秋的市赏能不能扩大些规模。以往给的茶叶和布匹都不怎么够，现在这些东西在草原上还是很贵。”
“大汗，苏不地为何逃到你的地盘？不就是他背叛了黄台吉转投到你这儿了么？保护他不是你的责任么？若不是我们出兵，恐怕你们插汉的领地现在已经乱作一团了。更何况你就能容忍黄台吉在你的地盘上耀武扬威？再说了，我们军队也死了近千人，我找谁要茶叶去？”
“曹总兵，道理是这个道理，我们不也有自己的难处嘛。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再把羊毛的价格往下压一压，你再向陛下禀报一下。”
“那行，我会向陛下禀报此事。但成不成可两说。”
“多谢曹总兵，我敬你一杯！先干为敬。”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虎墩兔眉开眼笑，虽然死了士兵，但能换来利益，对他来说很值得。
曹文诏轻轻抿了一口，放下酒杯没再说话。
第二日一早，在虎墩兔依依惜别下，曹文诏离开了盘谷镇。
直接南下从张家口入关，回到了宣府，将这边的战况禀报给了朱由检。
朱由检得到消息毫不意外。
以现在明军的装备和训练强度，跟这些连盔甲都凑不齐的蒙古人和建奴打，真的不是什么难事儿。
就是莽古尔泰的死让他有些惊讶，不过想想曹变蛟的武力值也就释然了。
他下旨犒赏了出征的将士，特别是曹变蛟，直接升为参将。
接着，他又给在锦州关外的王来聘下了命令，让他开始计划。
王来聘接到命令的第一反应很懵逼，他没见过曹文诏，但从这次的战绩来看，真的名不虚传。还有曹变蛟，听都没听过，竟然能压着鳌拜打，并且斩杀莽古尔泰。
果然一山还比一山高。
但随之而来又有些郁闷。
这黄台吉被打个还剩几千人，自己还玩个毛。这功劳都没有了啊！
但郁闷归郁闷，他还是下令部下在各处警戒，注意拦截败逃的黄台吉残部。
另一边，他命伍响再次找到了多尔衮。
“贝勒，黄台吉在宣府关外明安大败，只带了四千多骑突围。莽古尔泰战死！我们说道做到了。该你们了！”
“什么！？”议事厅里的多尔衮三兄弟同时吃惊地站了起来。
“莽古尔泰真死了？”阿济格瞪大了眼睛问道。
“千真万确！”
阿济格和多尔衮对视一眼，满眼的不敢置信。
莽古尔泰纵横沙场多年，就算吃了败仗也不那么容易死的吧？接着又问了问细节，听起来确实不像是假的。
“贝勒，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行动？”
“我怎么确定你是不是在骗我们？”多尔衮问道。
伍响闻言气笑了。
“这还能有假？贝勒要是实在不相信，干脆派人跟我一块儿去看看好了。反正黄台吉还要绕到科尔沁再回来。”
“可以。”
“啊？”
伍响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多尔衮竟然答应了下来。
“行，你快派人跟我一起吧，再犹豫黄台吉回来了你啥也干不成。”
多尔衮不信任他们倒也正常，既如此，那就让他派人亲自去看好了。
“他的话可信吗？”伍响走后，阿济格问道。
“恐怕是真的。”
“那为何...”
“明人狡诈，若是夸大事实，黄台吉的实力没有根本性的损失，咱们就完了。眼下跟明人一起去探出，无需绕路，只要消息一确定，咱们仍然有足够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