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朱由检的日子过得还算舒心,收复台湾算是了却了他的一桩心愿。
毕竟每个国人都对这个地方有些偏执。
这几年虽然一直在打仗,但却从没打过败仗。
连当年狗叫这说他有英宗之姿的人现在也都闭上了嘴。
这几年的改变,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皇帝陛下虽然有些独断专行,但实际上对大家还是很宽容的。这几年都没有再砍过谁的脑袋。而且从不对各个部门的工作指手画脚。
东、西两厂和锦衣卫虽然凶恶,但也不是一点活路不给大家留。
慢慢的,大家都摸到了陛下的脾气。
有本事的,能干实事的,陛下会多些耐心。
没本事,还夸夸其谈的,都被陛下给罢了官。
以内阁五位大学士为首,六部尚书为辅,大明这台老旧的机器,继续平稳地运转。
腊月初八
清晨
朱由检照例喝了一碗周玉凤煮的腊八粥,来到了乾清宫。
召来了范景文等人。
“诸位阁臣,眼下辽东已无战事,朕打算取消辽饷!诸位卿意下如何?”
“陛下英明,既然此时辽东已无战事,自无需再征辽饷。辽饷已经加派了十几年,百姓苦之久矣。取消辽饷可以让百姓得到一丝喘息。”
朱由检话音刚落,范景文就朗声附和。此事昨日陛下已经和他商议过了,作为陛下的铁杆,当然要第一个出声支持。
但内阁不是一个人,有人支持就有人提出异议。
比如兼任户部尚书的毕自严就不乐意了。
“陛下仁慈,牵挂自己的子民,臣本当无异议。但取消辽饷,辽宁士兵的粮饷从哪出?”
“这事儿你还问我?从你户部出啊!”
“陛下,此事恐怕不妥!”
“有何不妥?”
“我大明户部本就拮据,用钱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恐怕担不起这么大的负担啊!”
“承担不起?京营、勇卫营的军饷都是朕的内帑出的。赈灾、治河所耗也出自内帑。锦衣卫、东厂、西厂的俸禄也都是出自内帑!毕自严,你三天两头喊着自己户部没钱!钱呢?你别以为朕不知道。朝廷去年的收入根本就没花完!钱你弄哪去了?埋你家院子里啦?”
“是没花完,但去岁共入粮两千七百万石,白银五百五十万两,到现在也只剩八十五万四千三百二十两。臣并未贪污一分钱,陛下若是不信,就把我砍了算了!反正辽饷这个重担户部担不起来!”
“你!”
朱由检指着梗着脖子的毕自严,鼻子都要被气歪了。都是姓毕的,怎么一点毕懋康的可爱劲儿都没有!?
范景文见状慌忙出声道:
“老毕,陛下就那么一说,你激动什么?”
“臣有罪,请陛下责罚。”毕自严顺势跪了下来,伏地认罪。
“罢了,你我君臣这么久,彼此多有了解。但你要知道,大明的军队总不能一直由内帑出钱来养。如何制定一个行之有效的方桉,提高国库收入才是当务之急。”
可提高国库收入只能靠加饷啊!”这次开口说话的是马士英。
“也不见得。”
“范首辅可有良策?”
“良策到没有,只不过是旧事重提罢了。”
“说来听听?”朱由检看着讨论的范景文和马士英,插嘴道。
“商税!”
“不可!”马士英立刻开口反对,语气急促,但很快反应过来,闭上了嘴。
朱由检眼睛微微眯了眯,接着笑着问马士英。
“看来马卿对此事有不同的看法,但说无妨。议事嘛,就该畅所欲言。”
“禀陛下,臣只是觉得,商人也是陛下的子民,取消辽饷,又加派到商人身上,岂不是对这些商人不公平?”
“马卿说的也有道理,你们认为呢?”
“收商税不是不能收,而是要看怎么收,既要保证底层百姓的利益,又要让那些富商心甘情愿地交税,很难。”一直没发言的路振飞开口道。
“为什么要心甘情愿才能交税?难道商人交税不该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么?”范景文反问道,现在的他无条件地站在了陛下这一边。陛下不方便下场,他方便。他是首辅,想撕谁撕谁!
路振飞叹了口气没说话。
道理他都懂,但实施起来谈何容易啊。
几人对此事展开了激烈的讨论,但始终没有一个统一的口径。
“此事先放一放。朕还有一事与几位阁臣商议。”
“陛下请讲!”
“朕准备提高我大明官员的俸禄,高薪养廉!”朱由检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惊得几人张着嘴巴半天没说出话来。
陛下这是玩的哪一出?
好好地怎么突然想着给我们提高俸禄?大明立国二百余年,听说过因为贪污剥皮充草的,还真没听说过哪个皇帝要求涨工资的。
大明的俸禄是太祖皇帝定下的,到现在已经二百多年没变过了。
正一品是87石米。
从一品是72石米。
正二品是61石米。
若是按照字面上来看,一石米一百多斤,正一品的月俸是87石,看起来也不少了。可问题是,这是正一品啊,大明级别最高的官员了。下面各级官员的俸禄是逐级减少的。
就拿县令来举例,我们常说灭门的知府,破家的县令。是一个县的最高行政长官,可他的月俸是多少?
7.5石米。
假若县令一家五口,吃饭穿衣,虽不太富裕,但怎么也算的上是小康家庭。可问题是就这7.5石米都不能足额发到手,还要用宝钞代替。
到了正统年间,五品以上只发两成的米,剩下的折算成宝钞,六品及以下发三成米,七成宝钞.
前期还稍微好点,到了明朝中后期,宝钞大幅贬值,一贯宝钞换大约3文钱。相当于官员们的一石米,朝廷给10贯宝钞,其实只给了30多文铜钱。
这个价格比市面上的价格低了数十倍。换句话说,被折算成宝钞发放的那部分工资几乎相当于没有一样。
一个当县令的,要养家湖口,每月只能赚几百斤粮食。可县令也要过日子,迎来送往,门头差事,纳纳小妾。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
读了半辈子书,好不容易熬了个县令的职位,过这样的日子?那不开玩笑呢么?
当官是为了干啥?
当然,也有不贪污的,比如海瑞海清天,到死连个棺材都买不起。
这样的日子谁愿意过?
反正我是不愿意了。
穷怕了!
人性,是最经不起考验的。
说我纳妾花钱了,可你看看大明的成功人士,纳妾难道不是标配么?
海清天日子拮据成那样还有两房小妾呢!
“诸位阁臣说说看,涨多少最合适。”
包括范景文在内,几个人都沉默了。老板问员工,我要给你涨工资,让员工自己说涨多少。
怎么说?
“一切由陛下做主!”
朱由检笑了,还不好意思了。
“几位不必有所顾虑,涨俸不单单与诸位有关,还关乎我大明所有官员的切身利益。这样吧,回去之后你们每人呈个折子上来,把自己的想法写在上面。”
“是,陛下!”
几人走后,朱由检叹了口气。
看似讨论了半天,其实除了取消辽饷之外,也没讨论出个什么结果来。
他让范景文提商税的事儿,只是一个试探。
今日之事,必然很快传遍朝野,看看哪些人跳的最欢!
这些作妖的人,要治就治个狠的。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打算。
至于涨薪,倒不是说大明的官员真的活不下去了,他的想法很简单。贪官该贪的还是贪,但清廉的官员,总要能有安身立命之本。
难道大明上上下下就没一个不贪的么?
他只希望,这些人在做官之后,能保持相对的廉洁。在生活条件优握的情况下能为百姓多考虑一点,哪怕一点点,百姓的日子就能好过一分。
哪怕这样的官员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