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里庄虽名为庄,实际占地面积和里面庄户的数量却是差不多赶上一座小镇了。
庄子里面酒馆、茶楼、布庄、粮店等等各色商铺应有尽有,顾清甚至还看到了一栋小楼的二楼倚栏边站着一排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大姑娘。
一行四人从楼下经过时,大姑娘们便摇晃着丝帕,用甜腻腻的声音招呼几人上去坐坐。
折子璀和腾游京顿时身体僵硬、脚步迟疑,肖风池大笑着朝两人后脑勺各拍了一掌将两人打醒,而后仰头吼道。
“一群小骚货,等着老子晚上来好好收拾你们,哈哈哈哈。”
“肖大哥,所谓色字头上一把刀,那种地方还是少去为妙。”
走出一段距离后,顾清语重心长的说道。
“嘿嘿,顾道长教训的是,其实那种地方我老肖是从来不去的,就是嘴上占些便宜罢了。”
肖风池嘿嘿笑道。
三人跟着肖风池来到一家开在深巷里的破烂小酒馆,酒馆里两张小方桌,四个长条凳,桌椅表面的陈年油垢反射着莹莹贼光。
“陈老头,老子今天请好兄弟喝酒,好酒好菜尽管端上来。”
刚一进酒馆,肖风池便扯着嗓子吼道。
“老子没聋,小着点声,震塌了屋子你赔得起吗。”
坐在墙角的小马扎上,依靠着墙壁打盹的老汉被肖风池的大嗓门吓得打了个哆嗦醒过来,揉着惺忪的睡眼没好气的说道。
似乎是为了配合店主的说辞,几缕尘埃簌簌从屋顶落下,正落在肖风池的头顶。
看起来肖风池和老汉很熟,嘿嘿一笑,拂去头顶的灰尘,便招呼顾清三人在靠近门口的方桌边坐下。
“可不是老肖抠门,你们别看这店面又小又破,但老陈头的手艺绝对没得说,保管吃完这顿想下顿,比那些大酒楼可强多了。”
说完,感觉到有些口干舌燥,便自顾自的去柜台里面取出茶壶、茶叶罐,又跑到后厨打来开水泡了一壶茶端来。
等着上酒菜的工夫,顾清与肖风池互相诉说分别十年来的遭遇。
当年肖风池辞去文登府总捕职务后,便开始了潇洒肆意的江湖生涯。他本身就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只是先前俗务缠身一直没将心思放在修习武艺上,所以单论武艺也就是三四流的水准。
结果脱去差服,重回江湖之后,武艺境界反倒是开始蹭蹭蹭的往上涨,只用了两年多的时间,便已跻身二流高手之列,闯下了不小的名头。
按理说若是没有名师言传身教,肖风池的武艺也就停留在这个不上不下的境界了。但就在七年前,当今圣上率领大军北伐,兵锋所过之处管你是什么漠北铁骑还是骑射之王,统统被踏成齑粉。
不可一世的塞外王朝犹如丧家之犬四处奔逃。
正当中原百姓欢声雀跃之时,一个消息却是传入中原武林。
当世五大宗师之中的两人,漠北大雪山之主欧阳龙渊和有着辽东刀神之称的努尔杰杰,这两位大宗师集结了一批高手准备刺杀当今圣上。
听闻此讯,中原武林自然不可坐视不理,于是由中原武林的两大宗师,灵虚道长、七戒和尚振臂一呼,各路英雄豪杰汇聚于漠北雁回关以北,狙击欧阳龙渊和努尔杰杰。
那一场大战虽然人数只有数百,但惨烈程度却是丝毫不逊色于万马千军的战场厮杀。
双方从天色微明打到暮色沉沉,而后又打到朝阳东升。
整整一天一夜,三百多人战至最后仅余一十八人。
四大宗师皆是身负重伤,侥幸活下来的其他人也是缺胳膊断腿、命悬一线。
便在双方准备开始最后的生死拼杀时,中原武林援军杀至,欧阳龙渊和努尔杰杰见事不可为,仓皇退走。
是役,中原武林第一批参与狙击的英雄豪杰,战死一百七十二人,包括两大宗师在内的生者仅有七人。
而肖风池便是七人之一。
回到中原之后,英勇凶悍的肖风池受到灵虚道长和七戒和尚的钟爱,将平生绝学倾囊相授。两年后肖风池武艺大成,就此跻身当世一流高手之列,江湖人称关中大侠。
顾清本不擅饮酒,可听到肖风池这些年惊心动魄的经历,忍不住心潮起伏,与肖风池哐哐哐连干三大碗。
好在喝的只是低度数的米酒,不然顾清早就钻到桌子底下呼呼大睡去了。
讲完自己的经历后,肖风池便询问顾清这些年都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
顾清只能扯谎说寻到了一处洞天福地,在里面打坐入定,一觉醒来世上已是十年沧海。
“难怪啊,我刚刚还好奇你咋就跟十年前一模一样呢。也不对,现在仔细看来,反倒是比十年前还年轻了许多。得亏你醒得早,再多睡几年,怕不是要变回孩童去了,啊哈哈哈。”
肖风池也不深究顾清言语的真假,端起酒碗一口闷尽后哈哈笑道。
折子璀和腾游京两个作陪的江湖菜鸟,在如今近的距离下,听亲历者讲述七年前雁回关外的那场惊天之战,早就已经激动的难以自伺,浑身哆嗦、面色潮红的端起酒碗向肖风池敬酒。
肖风池也是来者不拒、酒到碗干,几轮过后,两个菜鸟反倒是先顾清一步钻到桌子底下找周公去了。
酒馆前堂后厨都是老陈头一个人忙活,一桌饭菜坐下来也是累得够呛,此时不知道又跑到哪里打盹去了。
肖风池左右观望确认周遭再无他人,这才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朝顾清问道。
“顾道长,你这次来七里庄也是为了吴王的宝藏残图吧。”
已有几分醉意的顾清闻言一下子清醒了许多,身体前倾同样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说不是,你信吗?”
“旁人说我自是不信,但从顾道长你的嘴里说出来,我信!”
肖风池眼中已是没有了醉意,正色点头道。
顾清从肖风池的眼神和表情里看到了真诚和信任,这让他颇为感慨,端起酒碗跟肖风池面前的酒碗碰了一下,仰头将米酒饮尽后解释道。
“昨日去到长乐县遇到了一起案子,我来这里其实是查案的。”
“查案?”
听到这个久违的词,肖风池眼中闪过一道精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