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须山脉东侧,孟县。
正是傍晚,日落黄昏,一个俊朗公子骑着高头大马从城门进来,他手持折扇,穿着浅白色缠枝莲纹锦裰衣,一条瓷器蓝祥云纹金带系在腰间,当真是富贵逼人。
道路上,普通百姓隔着老远便急忙避开,这叫紧急避险。
多年以来的经验告诉他们,对于这种一看就不是同等阶级的人物,距离才是保护自己最好的途径。
就像人类走路时,对于路边的蚂蚁,是绝对不会将其踩踏致死放在心中的。
此刻,幽暗的巷口,邵崇正句偻着腰,穿着破破烂烂,脸上漆黑的风尘成了一层泥垢,混在一群东倒西歪的乞丐中,全然没有那副意气风发的模样。
只看了一眼,便低下了头,眼中带着一丝追忆。
曾几何时,他同一众结拜兄弟,也是这般的意气风发。
至偏僻的小道,仔细打量着一处墙角的几个符号,深深的将之记在心里。
随着夜幕降临,他驼着背悄然离开乞丐群,朝着城南一处破庙而去。
他族中某位长辈曾参加过白莲教,还贡献金银成了一地的白莲道人,虽然依旧是是外围,但他看过族中纪事件,对白莲教依旧有一定的了解,有几分把握寻找到他们的踪迹。
另一旁,那骑着高头大马的富家公子抵达县中某处府邸。
大堂里,有四五十个人安静的坐在座位上,虽然不知道在这里等待了多久,却没有一个人发出半点声响。
从衣着上看来,这些人的身份复杂,其中好似混迹着各个阶级的存在,士农工商具在其中。
但这些人却有一点相同之处,每个人胸前都带着一枚金银铜各色不同的三叶胸章,他们都昂首挺胸,对于这枚胸章显得极其的自豪。
此刻,每个人的神情都很沉静,不少人的双手都粗糙而有力,随身带着各种兵刃,并没有交谈,多看旁边人一眼。
他们被此间大多不相识,他们但看到花常年,每个人都站了起来,躬身行礼。
其中一个胸带金标,留着一抹好看山羊胡子的老者领头朝前迎了上来,他正是此处的暗部的总指挥方武安。
“见过花都督!”
花常年微笑着抬手:“诸位都是我监天司暗部的精锐,不必多礼。”
花常年对他的态度谦和尊敬,又带着几分适当的威严,就如同一个聪明的帝王对待他信赖的功臣一般。
方武安躬身道:“各县暗部成员共五十三人,全数已到,请都统吩咐。”
花常年微笑着点了点头,张开双手,道:“各位请坐下,大都督让我问各位好,他老人家一直很担心各地的暗部成员,毕竟我们隐姓埋名,远不如明部来得威风,诸位辛苦了。”
大家齐躬身道:“岂敢让大都督操心,我等必定尽心竭力。”
方武安更是说了一句:“不知道大都督身体安康?”
花常年哈哈一笑:“他老人家元神有成,便是病君见了他,也要落荒而逃,天底下可没有几个比他老人家更自在的了。“
此言一出,众人都笑了。
刚才大家突然被集合过来,心里都是有点紧张不安,但现在却已全都一扫而光。
花常年继续道:“今天同各位初次见面,本该敬各位一杯酒,却又怕方指挥掏不起酒钱。”
方武安嘿嘿一笑,作为一地指挥,还是暗部,他明面上是此地的大豪绅,此处便是他的府邸。
他自然不会掏不起酒钱,但是这位京城来的都统,如此年轻,必然是身世不凡,还能做出这样的姿态,就让人顿生好感了。
其余人也在笑。
等这阵笑过了,花常年的神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接着道:“不过,也不瞒各位,这次我到这里来,肩上的担子很重,这件事若是不能解决,我也没脸回去见大都督,各位想想,我怎么有心情喝酒?”
方武安连忙道:“都统吩咐便是,我等一定效劳。”
“多谢。”花常年拱手,又等到每个人的注意力集中之后,才接着说:“现在我想要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擒杀那目无王法,擅杀县令朝廷官员,还在周边建立庙宇,朝着四处传教的虎须山邪魔。”
“我之前已经吩咐明部的成员收集了许多信息,现在却需要扎根于此的诸位以最快的时间,寻找到更多的信息,以及他所属的信众的踪迹。”
“我要以最快的速度,将其连根拔起。”
“是!”
……
深夜,本地的暗部急速的运转,一条条信息被收集起来,递到花常年手中,他正拧着眉头,看着这些信息。
这些消息同明部收集的差不多,不过在人物关系等却要清晰许多。
此刻,他对那位自诩虎须山的神君,有了大概的印象——一个侥幸得到地祇法职的旁门修士。
从诸多并不专业的操作、极端的,摒弃地方宗族的传教方式,他有了这样的分析。
类似的例子不在少数。
花常年摇了摇头:“又是一个土霸王!”
方武安陪在他身旁,丝毫不敢打扰,他对这少年人的尊敬很深。
不单单是职位、身份、修为上的尊重,更是为人做事、出世风格上的尊重。
花常年刚才说话的时候,他直在旁边留意着,他发觉这少年人做事风格很有技巧,而且还有种特殊的魅力,能够使每个初次见到他的人就想跟他亲近。
同时,这种亲切并无损他的威严。
有过亲身的体验,方武安深知一个人要得旁人的敬爱是多么的困难。
作为暗部的老人,方武安曾经跟随过大都督,虽然只是一个地方金章指挥使,但是并不怕一位都统。
可是在他眼中,这位京城的都统,虽年轻,却有种特别的气质,虽没有大都统年轻时那么威棱四射,却更深沉难测,将来的成就一定不低。
他已经老了,后辈依旧在司中,有心结交这位年轻的都统,所以对他特别尊敬。
花常年看着方武安,微微一笑:“有劳方指挥陪伴,夜深了,方指挥早些休息吧,养足精神,过几天,还有行动呢。”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