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端坐着的大虎屋主事人,因为正任天竺都指挥使郑森回乡守制,而暂时署理天竺都司的郑鸿逵脸上带笑的探问道:“周公公,今天你来都指挥使衙门可是有什么见教?”
身兼内务府及西厂两份差事的周茂当即回应道:“咱家可是有件事要麻烦都堂!”
郑鸿逵示意道:“还请周公公明示!”
有着少监头衔的周茂便毫不客气的要求道:“还请都堂立刻下令坡州制炮场,调拨三十位大小红夷炮给大虎屋。”
坡州制炮场并不是大明朝廷的官办企业,而是郑家私人兵工厂,因此听说周茂要从坡州制炮场调炮,郑鸿逵就有些奇怪:“周公公,大虎屋要那么多炮做什么?正常来说,大虎屋的炮不应该是朝廷的制炮场配发的吗?”
郑鸿逵说的不错,虽然目前内廷几家制炮场生产的后装线膛炮、前装线膛炮都不会配属京营、五洋水师以外的明军单位,但大虎屋作为内务府和西厂双重管理的部门,搞一些普通的红夷炮是很容易的----佛山就有大量的私人铁厂能生产性能不错的红夷型火炮----完全不必跟郑家张口要炮。
周茂解释道:“鲁密(奥斯曼)国要跟泰西的罗姆(神圣罗马帝国)打仗,缺少足够的军械,便跟大虎屋采买,价格给的不错,但从国内调炮有些缓不应急了,所以,就只能请都堂搭把手了,不过都堂放心,大虎屋照实给价,不会白要这批炮的!”
郑鸿逵弄清楚了周茂的意图,却摇头道:“周公公,坡州制炮场主要是为天竺水师新建船只生产配套火炮的,这生产的炮事先都有去处,调给大虎屋了,水师那边就要等了!”
周茂不以为然道:“反正眼下也没有战事,天竺水师等几日并不要紧吧!”
郑鸿逵有心说他指挥不动坡州制炮场,但又担心周茂捅到南京去,最后惊动了朱由崧和郑森翁婿,倒是让自己没了面皮,所以,他苦笑道:“其实大虎屋可以去果阿订炮,葡萄牙夷肯定愿意赚这笔钱。”
周茂摇头道:“大虎屋已经派人去果阿炮场订过炮了,葡萄牙夷也知道鲁密国打仗的消息,又怎么可能把赚钱的机会留给大虎屋呢,就算葡萄牙夷给天竺水师面子,挤出几位火炮来给大虎屋,可交货的时间也挺晚的,就怕赶不上趟啊!”
周茂的意思是自家人好说话,可郑鸿逵还是王顾左右而言他:“周公公,大虎屋难道没查出来鲁密国这场战事的规模嘛?搞不好这仗一打几年,期间鲁密人都是要军械的,再晚也赶得上大集的!”
周茂眨了眨眼:“都堂,你的意思是不给?”
郑鸿逵急忙否认:“不是,不是,周公公误会了,老夫的意思是,给可以,但水师那边也不能一直拖着,要不先给大虎屋几位,其余等水师拿到部分后再说?”
周茂考虑了起来,说实话,真逼着郑家先供应大虎屋也有些说不过去,毕竟郑森是当今驸马,勉强也能算是周茂的半个主人,不是周茂这个家奴可以拿捏的,万一惹不开心了,安庆公主朱淑娇回南京撒娇一番,朱由崧少不得要责骂周茂几句的。
所以,周茂同意了:“那就给调拨大虎屋五位红夷炮,接下来慢慢给!”
郑鸿逵沉吟了一会,表示道:“老夫尽量争取吧!”
周茂便起身告辞,郑鸿逵当即拦阻道:“周公公难得来一次都府,这么急着走干什么,不如一起吃顿午饭,也好与老夫亲近亲近!”
周茂想了想,接受了郑鸿逵的邀请:“也好,今天就敲都堂一顿饭了!”
郑鸿逵便吩咐下人整治一席酒宴出来,随后跟周茂闲话道:“周公公,如果坡州这边炮械供应不及的话,您又准备从哪里拿货呢?”
周茂也没有隐瞒:“近的,就只能去大古刺那边了,大西军余逆这两年休养生息,也建了一些军械场,能生产红夷炮、佛朗机炮等各型火炮,虽然产量有限,但多少也能解决一下问题;至于远的,龙牙门制炮场可以考虑,不过,龙牙门制炮场负责向横海都司、淮藩、邾藩、唐藩提供军械,还向马来金洲暹罗等国售卖火炮,生产都排的满满的,只怕很难挤出产量来供应大虎屋!”
郑鸿逵探问道:“龙牙门制炮场不是以生产虎蹲炮、佛朗机炮为主吗?什么时候也能生产红夷炮了?”
周茂笑道:“邾、淮、唐三藩各自镇压境内土著,的确只需要虎蹲炮和佛朗机炮就够了,但暹罗、金洲、柔佛诸外藩却是需要红夷炮来彰显藩主威能的,既然有需要,龙牙门制炮场又怎么可能不想着赚钱呢!”
当然周茂的话没有说完,事实上到龙牙门贸易的欧洲船只有时候也需要补充几门红夷炮,既然乱七八糟的要求还不少,龙牙门制炮场自然就要增加可销售的商品品种的。
郑鸿逵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若是有今后有需要,天竺水师倒也可以去龙牙门采购一二。”
周茂忽然想到了什么,向郑鸿逵问道:“达观群岛那几位,现在什么情况?”
达观群岛即金洲西南外海的巴都-明打威群岛,其名字的由来,源自元代旅行家周达观,目前是郑芝虎、郑芝豹、郑芝鹏三人的封地,所以周茂其实问的是那三位的情况。
郑鸿逵砸吧一下嘴后,回复道:“还能怎么样,当地的土人可不愿意接受王化,所以,还得折腾一阵子才行;另外,达观群岛方向不是主要航路的所在,三藩没有大的进账,若不想坐吃山空,就只能仰仗南安藩的补贴了。”
事实上,郑芝虎三人都是郡伯,并不符合大明裂土的标准----大西军余逆除外----所以,在大明的公文里,这三藩实际是归属于南安藩之下的支藩,因此跟南安藩要补贴也是正常的事。
“可问题是,现在是亲戚,一两代以后关系就淡了,到时候怎么办?凉拌!”
“不能这么说!”周茂说了自己的看法。“朝廷不是允许三藩在金洲西南沿海攻略嘛,未来还是有机会发展起来的。”
郑鸿逵不想继续讨论这个问题,便笑道:“公公说的是,酒菜应该备的差不多了,我们移步吧,过去边吃边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