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军针对清军下层官兵展开宣传攻势,自然是请示过朱由崧的,那么问题来了,朱由崧不是一贯主张对八旗赶尽杀绝吗?怎么就突然改弦更张了?
其实劝降这件事,是杨存孝建议的,杨存孝仔细分析了武骧师第二团团属夜不收队、武功师第一团团属夜不收队的报告,认为导致清军战力削弱的因素有很多,但必然有军心不稳、不愿再战这一条,所以,他请旨朱由崧实施攻心之策。
朱由崧则是根据去年明军北伐的经验,认为今年北伐的时间线也一样比较紧迫,所以,为了能让明军北伐部队在雪降之前冲入唐努乌梁海完成最终覆灭满清的重任,也是为了夺取唐努乌梁海后抱有必要的人力来维持边疆,朱由崧便接受了杨存孝的提议,同意其在前线对满清的中下层实施诱降。
那么明军实施的文宣攻势结果如何呢?
暂时还看不出来有对明军有利的一面。
之所以明军看起来做了无用功,是因为满清国内的特殊情况所造成的。
这不,满清在退出关外后,人中的男女比例就出现了严重的不平衡,因此为了尽快恢复旗人中男丁的数量,满清除了把蒙古八旗、汉军八旗以及后来兼并的蒙古各部都纳入旗人行列外,还将阵亡将士的妻女都分配给了幸存者,于是便造成了八旗内部一夫多妻的局面。
在随后的满清国家西迁的过程中,虽然有大量的妇孺和八旗兵死在了迁移及辛苦开拓唐努乌梁海的过程中,但幸存者接收死亡者妻儿却成了惯例,因此眼下每个八旗兵其实都有一大家子的牵挂和拖累,也因此,八旗兵中虽然也确有保命怠战的心理----一想到自己死了,妻儿就归别人了,未来受不受虐待还不知道呢,再凶悍的战士,心里都会膈应的----但只为自己活命,却不考虑家人死活的极端自私者还是很少的,自然也就不会有人立刻产生改换门庭的想法;而那些有背弃满清、向明军投诚想法,乃至希望在满清覆灭中谋求更多自身利益的清军,在周遭人的态度都不明确的情况下,也不敢轻易冒头,对外公开自己的态度的。
当然,话又说回来,眼下没有人动摇,并不代表接下来没有人动摇,一旦战局持续对满清不利,估计就会有一大帮子人争先恐后的要向明军乞降、献媚了!
正是意识到了,明军的宣传对从来都不是铁板一块的八旗的潜在威胁,得到爱新觉罗·多尼通报的顺治皇帝明显有些焦虑:“现在华克隆河谷道方向和阿拉克谷道方向,有屡屡传来噩耗,形势对朝廷极端不利,必须立刻想办法加以改善!”
说到这,顺治皇帝问身边人道:“春耕还有多久能完成!”
一旁的厢白旗甲喇章京、二等阿达哈哈番、户部尚书瓜尔佳·车克奏报道:“回皇上的话,各地春耕已经基本完成了。”
唐努乌梁海地区主要种植粮食类作物有青稞、燕麦、黑麦三种,其中青稞是每年四月播种、当年八月收割,燕麦是每年四月耕种、当年七月收获,黑麦则是每年八月播种,来年三月至四月可以收获牧草----黑麦的全生长期为240天左右,所以,满清只能与燕麦套种,然后收获黑麦草用于人畜食用。
顺治皇帝闻言当即咬牙切齿的说道:“那就下令集结八旗,朕要御驾亲征,一举歼灭了来袭之敌!”
清景祖觉昌安三兄索长阿之四世孙、以远支宗室身份出任大学士的爱新觉罗·巴哈纳劝阻道:“皇上,全力集结八旗虽然容易,可是朝廷的粮秣不足,一旦不能速战速决,这个冬天就难熬了。”
没错,这两年满清朝廷在与大明及哈萨克人的战争中消耗了大量的存粮,已经无力全面为全面动员后的八旗兵提供足够的粮草,只能让八旗兵自带干粮上阵;可是八旗兵家里的粮食也是有限的----去年的全面动员,已经影响了粮食的种植和收获,造成了一定量的减产,使得八旗兵家庭保有的粮食储备明显下降----真要带多了,家里的老弱妇孺都要饿肚子了。
顺治皇帝看了看在那一言不乏的爱新觉罗·罗科铎、爱新觉罗·多尔博等旗主,冷然的说道:“难熬是后面的事,若不能解决了南朝的北伐军,大清也就没有后来了!”
工部尚书、觉罗伊图建议道:“皇上,还是要做两手准备啊,不能孤注一掷!”
顺治冷然道:“到这个时候还要瞻前顾后吗?”
罗科铎突然问道:“洛讬那边进展如何?”
已经从东线赶回来的兵部尚书瓜尔佳·遏必隆回复道:“回平亲王的话,哈萨克人内战正酣,目前无暇顾及洛贝子的作为。”
多尔博便对顺治皇帝说道:“既然洛讬那边大有可为,皇上又何必过于操切了,完全可以等南朝兵马突入唐努乌梁海腹地后,再与之决战。”
已经晋升大学士的赫舍里·索尼皱眉头道:“皇上亲征,若是不幸战败,朝廷或可以继续依仗阿拉克谷道和恰丹谷道内的要塞拖延时间,掩护八旗妇孺西进,可若是纵敌入了唐努乌梁海腹地,万一,那就没办法收拾了!”
索尼的话有些不吉利,让顺治皇帝听的很是不开心,但顺治皇帝也没办法保证自己御驾亲征就马到功成,所以,绷着脸在那做运气状。
注意到顺治皇帝似乎默认了索尼的话,多尔博冷笑道:“若是皇上集全部八旗之力,还是亲政失败的话,那又何必亲政呢,不如早早西去与洛讬部会师好了。”
罗科铎也强调道:“眼下这局面,就只能以拖待变,一定要拖到八月完成了青稞的收获,届时南朝真要是冲出了阿拉克谷道,有粮在手,什么地也不心慌,实在不行,皇上就再率八旗主力前去决战好了。”
厢蓝旗固山额真爱新觉罗·穆尔祜补充道:“皇上,天气是大清最好的盟友,或许真拖到了八月,就该南朝兵落荒而逃了!”
顺治皇帝见反对全力动员八旗的声音很强,眉头便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