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朋被因祸得福的结局搞得瞠目结舌,好半天才叩首道:“奴婢,奴婢万死不辞!”
朱由崧为什么会放过同样是知情不报的杨朋呢?
一句话,杨朋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真要主动奏报了,还有越权行事的嫌疑呢!
有人会说了,你这话不对,杨朋这是属于对主不忠,朱由崧不应该不罚反赏!
其实事情是不能这么理解的,因为作为对外不对内的西厂的提督内臣,杨朋并不知道万世和刘琛有没有上报过地方镇守、守备内臣、坐营监枪内臣向宫内大珰送礼的事----也不知道那些镇守、守备、坐营监枪内臣是不是有明确可查的贪污之举。
如果万世和刘琛都没有报告,杨朋报告了,固然是表达了自己对朱由崧的忠诚,但也超越了西厂应有的职权,犯了官场的大忌,日后肯定会受到司礼监同僚的忌惮和有意无意的孤立、甚至是陷害和围攻。
可如果万世和刘琛都已经向朱由崧报告过了,而杨朋再秘密向朱由崧报告,就不是简单的越权行为了,少不得有人会认为他有意背刺同僚,也许直接就让万世和刘琛两人,以及两人背后的团体与杨朋结下死仇了。
甚至就连朱由崧也会怀疑杨朋的用心,在一定程度上认定杨朋野心勃勃的要拿同僚做垫背、进而谋求自身更多的政治利益----一句话,伴君如伴虎,所以,该说的说,不该自己说的就不说,才是标准的宫廷生存的准则。
而朱由崧才是因为杨朋的“本分”,才提拔了他;当然,提拔的同时,朱由崧也记着他没有报告、变相伙同万世、刘琛隔断中外的事所以,拿了杨朋的西厂实权,也算是给杨朋一个警示,告诉杨朋荣辱都在自己一念之间,籍此明示杨朋今后该如何行事。
不对吧?刚刚杨朋的密奏也有将水搅浑的意思,朱由崧怎么就视而不见了呢?
原因也很简单,朱由崧对蒲阳他们的提拔其实不是拔苗助长,但一下子把蒲阳他们直接安排到司礼监秉笔的位置上就有些过了,所以朱由崧还需要杨朋先顶一顶,所以才对杨朋那番居心叵测的话,听而不闻----话又说回来了,朱由崧一定会把杨朋也纳入可用不可信的名单之中,过两年,一切风平浪静了,就会悄然无息的拿掉杨朋。
不可能向杨朋袒露自己心思的朱由崧看着杨朋露出的惊喜表情,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交代道:“起来,去把俞义叫进来!”
杨朋立刻站了起来,但由于心情过于激荡及久跪后气血不畅,结果站起来后摔倒在地,好半天后,才重新爬起来,然后一步一挪的走到殿外,向在垂首站在风雪中的俞义说道:“俞公公,皇爷唤你进去。”
俞义遵旨再次走进了乾清宫内,然后跪在朱由崧面前为自己辩解起来。
然而,俞义才说了一句,就听朱由崧打断道:“买卖内务府名下商号司职,你还有理了?难道不知道羊毛出在羊身上的道理,那些花了钱的,钱从哪来,还不是挖了朕的墙脚!”
俞义一下子哑口无言了,此时就听朱由崧言道:“朕看在你过去勤勉的份上,再给你一次机会,且自去向宣诚把事情说清楚了,并配合宣诚把下面的问题查个水落石出,追回原本属于内廷的银钱,然后滚去神宫监当一任监督。”
大冬天里,俞义浑身是汗,但又不敢擦拭,只好连连叩首道:“叩谢皇爷宽仁,奴婢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这是朕给你的最后机会,别自误了,现在,滚吧!”
俞义退出去了,朱由崧却在殿宇内踱步起来,仿佛忘了一众内监大珰都还在殿外顶风冒雪、干熬着呢!
直到许久之后,下定最后决心的朱由崧披上貂皮大袄走出了宫殿,向还站在风雪中的诸内监宣布道:“人情往来的事,朕即便处置了你们,也不是禁止不了的,搞不好今天禁了,一年半载就会故态复萌了,所以只是正常人情往来、不涉及到关说及谋官某事的话,朕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在场内监知道,朱由崧的话肯定没有完,所以一个个大气不出的等着一个但是!
果不其然,朱由崧往下说道:“但是,都知监枉法、御用监和御马监贪赃、内厂和东厂知情不报,朕断不可容;所以,王乾、田楷、赵山监管不严,准予交出历年人情所获后,以四品内侍待遇荣养;刘进、齐隽、孙诚、唐吉、陈介、康成抄家并交锦衣卫审讯治罪;万世即刻发东极皇庄安置、刘琛降为典簿,由内务府派遣为某处皇庄管事!”
立刻有旗手卫的大内侍卫过去拔了万世等人的四品内监服饰,同时把刘进、齐隽、孙诚、唐吉、陈介、康成6人拖拽了出去。
听到刘进6人的哀嚎求饶声,总算保住命的万世和刘琛立刻跪地谢恩。
王乾、田楷和赵山也都跪了下来向朱由崧谢恩----他们三人都有养子养孙,在内廷外朝任职,族人也多有为官经商的,朱由崧真要不讲情面了,完全可以株连,但最终朱由崧没有对他们特别严厉,还保留了与正常退下去一样的荣养待遇,的确值得王乾3人叩首谢恩!
看着跪在地上的王乾三人,朱由崧叹息道:“韩赞周已经没了,卢九德也病恹恹的,李伴伴时日也不多了,你们这些老人,难道就不能与朕同终使吗?”
现场肯定有人腹诽朱由崧口中冠冕堂皇、实际刻薄寡恩,但谁也不敢说什么,只好看着王乾等人在那痛哭流涕。
朱由崧想了想,问王乾3人道:“趁着当下朕还念着过往的情分,你们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来,朕能准的,一定准了!”
王乾当然很熟悉朱由崧,自然知道,朱由崧说的不是违心话,所以,他恳请道:“奴婢不想去皇庄荣养,可否让奴婢的养孙接奴婢回家!”
朱由崧点点头:“可以!其他还有什么要求?”
王乾迟疑了一下,摇头道:“奴婢没有其他要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