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生城中,大古刺宣慰司宣慰使、南缅郡侯刘进忠背着手在他那座豪华的官邸里不安的走动着,好半天后,才摸着半秃的脑袋向身边人问道:“南京朝廷这是什么意思?”
刘进忠的智囊、前河南秀才查文秀半眯着眼睛反问道:“侯爷是在问大虎屋还是在问南京朝廷经由大虎屋传递的消息?”
刘进忠一瞪眼:“老夫子,别跟老子咬文嚼字了,说,两件事都说一下!”
查文秀这才言道:“先说大虎屋传来的朝廷的旨意,我觉得这是好事,现在的情况,各家拿了封地后,就只顾着自己经营了,漫说四位郡王、四位郡公那里靠不住,就是领内那两位郡子、郡男也不见得会愿意服从您的调度,把宝贵的家底子给拿出来、帮咱们抵达住西面山林的蛮子,所以,最终还得依靠您那些真正的心腹。”
朱由崧在分封大西军残余时动了手脚,搞得大西军余部现在一盘散沙,某种程度上的确分化了大西军残部,但也造成了一干相当有害的结果,那就是边境各藩面临单打独斗的境地,一旦遭遇外敌入侵,可能会挡不住。
尤其是大古刺宣慰司,直接就处在与阿拉干人对峙的前沿,军事压力很大,所以,既然指望不了同侪的有效支援,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予以抵御了。
“但要马儿跑,可不能不给马儿吃草啊!”
查文秀这话让刘进忠有些不舒服:“谁让马儿跑却不让马儿吃草了,老子给他们地、给他们仆人,还跟不知足吗?”
查文秀摇头道:“人心什么时候能满足啊!侯爷别忘了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您不能拢住人,人家就会找愿意出价的了!”
刘进忠表情严肃起来:“老夫子,你的意思是?”
查文秀苦笑道:“共患难易,同富贵难,真要几位王爷、公爷站稳脚跟了,难保他们不会生出了兼并四邻、一统整个缅甸的心思!所以,侯爷,从现在开始手下那几位一定要抓住了,另外,咱们还得南京那边也找一座靠山!”
刘进忠权衡许久,问查文秀道:“东山老虎要吃人,西山老虎也要吃人,定南他们不可靠,朝廷就可靠了,只怕朝廷一样想着要从我们手里夺走缅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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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文秀摇头道:“朝廷就算有夺走缅甸的心思,也不在当下,甚至老头子我以为,至少侯爷和小侯爷这两代人身上都可以高枕无忧。”
刘进忠跟着张献忠打仗,一路上丢了不少媳妇,现在的家还是到缅甸后才安的,不过这老小子能力强劲,才安定下来没多久,强抢来的妻妾就给他生了三子三女,让刘进忠很是得意。
查文秀见提到孩子,刘进忠的心理出现了变化,便进一步解释道:“朝廷现在想要的,显然是缅甸各藩相互牵制的局面,这才能不费一兵一卒,稳定了云贵和西南。”
“有道理,有道理!”刘进忠一边摸头一边说道。“那就一定要遵从朝廷的旨意了!别恶了弘光皇帝!”听得进劝的刘进忠随即决定道。“老夫子,你搞一搞,把这世官职务分发下去,别落在其他各藩后面了!”
根据朱聿锷的陈请,吏部、礼制院、吏科等经过协商,就內藩授予下属赏功爵位做出了规定:及各宗藩并大西军余部各藩可以授予下属世袭指挥使、指挥使同知、指挥使佥事之类的爵位,其中世袭指挥使为正五品、世袭指挥使同知为正六品、世袭指挥使佥事为正七品、世袭镇抚使为正八品、世袭镇抚使同知为正九品,世袭镇抚使佥事世袭官员降等后的最后承袭级别,本身没有品级,只相当于一个出身贵族家庭的证明。
之所以借鉴了被废止的卫所世管体系----目前大明虽然也有边地都司、卫所,但意义已经原来的卫所完全不一样了,就连官名都变了----而没有采用朱由崧一开始提出的“君”的封号,是因为容易跟宗室女性爵位“郡君”、“县君”搞混了;至于不采用将军和校尉的头衔,也是避免于与大明高级武官的武散官的头衔搞混了;不采用土知府、土知州、土知县、土知寨的等级划分则是为了与国内西南土司的从前进行切割。
不过爵位也不是各藩随意可以滥发的----其实大明对各藩都有些鞭长莫及,根本管理不到,但表面上还是要有所约束的----以郡王为例,每年只允许册封世袭指挥使、世袭指挥使同知各一,册封世袭指挥使佥事和世袭镇抚使各二,册封世袭世袭镇抚使同知四人;而郡公每年只允许册封世袭指挥使、指挥使同知、指挥使佥事、镇抚使各一人,册封世袭镇抚使同知四人;至于郡侯、郡伯等每年能册封的世官职务就更少了,譬如世袭指挥使、指挥使同知得三年才授予一人······
查文秀应了一声后,继续说道:“大虎屋既然能代表朝廷传递消息,又跟占据了龙牙门的郑家关系密切,所以,得予以必要的重视,给予必要的特权;但重视不是嘴上说说的,要有行动,因此,侯爷最好亲自去一趟达贡,与大虎屋的人接触一下。”
刘进忠担心道:“达贡城里各藩的眼线众多,我这么赶过去,会不会让定南王他们不舒服啊!”
刘进忠的担心是有道理的,毕竟大虎屋还是不过江猛龙,贴的太近了,在获得保护之前,就可以遇到某种危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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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文秀仔细盘算了一会,应道:“侯爷不方便去,那就让老头子待您去一趟吧,理由也是现成的,大虎屋不是运来了一批货,咱们近水楼台先得月,总不能让给其他各藩了。”
刘进忠叹息道:“刚刚得了沙廉,还以为得了宝地,却没出现,实际是块烫手的碳呢!”
查文秀却道:“若没有这块烫手的碳,侯爷又哪来的银钱应对西面山里的蛮子啊!”
也是,得意不可再往、好处不可占尽,刘进忠要想维持直接在大古刺的统治,那就一定要背负起来其他人嫉妒的眼光的。
刘进忠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