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年以后,已经转封为边和郡公的朱聿锷再一次回到了作为帝国首都的南京城,原本他以为人走茶凉后,一切早就物故人非了,结果却没想到,龙江码头上挤满了迎接他的人,这让他感动的同时又产生了一丝明悟。
是的,迎接他的人群中最次也是名国侯,因此很显然,他们迎接的不是朱聿锷这个人,而是朱聿锷所代表的新唐藩。
不过,朱聿锷虽然知道这些迎接者所来的目的只不过是想从自己口中得知如何经营海外藩国,但刚刚下船的他,还是一脸堆笑的跟这些根本不认识的亲戚们谈笑风生。
只是,一群宗室挤在码头也不是个事,所以,朱聿锷招呼一圈后,就跟迎接者们说道:“各位叔伯兄弟,且容聿锷向朝廷递交了陛见申请后,再置酒招待各位,届时,聿锷定当有问必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在场大明宗室中辈分最高的原永寿王、现永寿国公朱存桑代表众人回应道:“倒是,我等疏忽了,且过几日,待你休息停当,我等来请你吧。”
与朱存桑辈分相同,年纪只小一岁的原江夏王、现江夏国公朱蕴铗插话道:“只怕届时赵王、鲁王、吉王、崇王、郑王、桂王他们也会莅临的。”
朱聿锷尬笑道:“明白、明白,届时聿锷一定赴宴······”
好不容易跟一众前来迎接的宗室告别了的朱聿锷在新唐藩进奏使闾丘庚、进奏副使丁如龙的陪同下,回到了新唐藩驻南京进奏院,也就是原来的唐王府里。
等坐定之后,朱聿锷迫不及待的向闾丘庚、丁如龙问道:“这次能搞多少人去西贡地?”
朱聿锷原本是准备乘船直接从西贡地坐到南京的,但途中晕船晕的厉害,就只能在钦州湾登陆,然后循陆路走到了桂林,再坐没没那么摇晃的内河船只过灵渠、走湘江、转长江,这才抵达的南京。
虽然,这么走花了比直接走海路长了近两倍的时间,但却了解到了全程海路所不能了解的东西,因此他便想着趁湖南暴雨、下属七八个县遭到水淹、百姓被迫离家逃难的机会收拢一批难民南下西贡地,不过,新唐藩目前并未获得南京批准,于湖南设立招揽人口的办事处,所以,朱聿锷有再多的想法也只能通过明廷予以实现。
刚刚没资格跟朱聿锷同坐一车,也就没机会跟朱聿锷详细汇报的闾丘庚却报告了一个不怎么让朱聿锷满意的消息:“王爷,现在不单单是本藩想要这批难民,新周、新益、新邾、新淮各藩也在动脑筋,另外,陛下又准备安排除了徐、霍、蔡、刑、薛五王以外的全部所有宗室出海,各府可以说都在抢人,咱们根本抢不过啊!”
朱聿锷皱了皱眉头,然后向闾丘庚交代道:“各藩给什么条件,本藩一律翻倍!”
闾丘庚和丁如龙面色如土:“王爷,眼下新益藩给新移民开出了每户授地一百五十亩地、并赐两头牛的价码,但这还是最低的,新邾、新淮、新周三藩甚至开出了给每户新移民授地二百亩地、两间房、两头牛、十只鸡的高价;至于鲁府他们更是在新邾等三藩基础上开出了免税五年、五年后再减半征收税赋三年的承诺,若是加倍,只怕本藩也是承受不起的。”
丁如龙也道:“王爷,各府各藩争来争去,只怕谁也收不到足够的人,还得请朝廷做主,妥善分配了才好。”
朱聿锷的眉头一凝一放:“知道了,这件事本王面圣的时候会提一嘴。”
说到这,朱聿锷问道:“通政院怎么说,陛下什么时候能召见本王?”
闾丘庚答道:“接到王爷的滚单,我们掐着时间把王爷返京陛见的呈文送进了理藩院,但理藩院什么时候会上奏陛下,陛下什么时候愿意接见王爷,我们也不能确定!”
按照朱由崧的安排,新唐藩享有五年一贡、十年一朝的待遇,且最初五年不用向宫廷进贡,所以今年原本朱聿锷是不用来南京的,但问题是唐藩之主朱聿键去年年底得了疟疾,不治身亡了,留下一个只有两岁的孩子,根本是不能管理新唐藩政的,因此有人就建议由美寿郡公朱聿鐭来担任唐府宗理,署理新唐藩的政务。
但关于请求任命朱聿鐭为唐府宗理的奏疏到了南京却没了下文,搞得朱聿鐭主持新唐政务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因此新唐藩上下经过一番讨论后,这才决定打着提早朝贡的名义,派朱聿锷北上面君,亲自向朱由崧说明新唐藩的目的----当然,除了请求由朱聿鐭出任唐府宗理这件事外,新唐藩就藩五年来,还遇到了一系列的问题,这些问题能解决的,新唐藩内部想办法解决了,但有些自身没办法解决的,就需要请示朱由崧了。
然而,朱由崧对朱聿锷不请自来似乎有些不满----其实朱聿锷北上是请过旨的,否则也不敢擅自离开封地,但对于朱由崧来说,一众准备出海就藩的宗室还在旁边看着呢,他几乎被迫批准朱聿锷进京汇报的----所以,朱由崧不肯马上见朱聿锷也是能理解的。
朱聿锷眉头再一次拧了起来:“能不能想办法疏通一下,尽早安排陛见!”
对于朱聿鐭做唐府宗理,朱聿锷也是支持的,但朱聿锷却要担心长兄独子的性命,所以并不敢在南京过多耽搁,免得真出了什么不忍言之事----原本朱聿锷也不认为朱聿鐭会对长兄幼子下黑手,但朱聿鐭主政新唐后却莫名其妙非要自己来南京一趟,这就不能不让他产生了某种深刻的担心。
丁如龙应道:“如果愿意花钱,倒是可以安排,但······”
丁如龙没有往下说,可在场人都知道,已经就藩海外的四藩中,新唐是最穷的一个,根本就拿不出什么钱来疏通宫中。
朱聿锷凝重的说道:“尽可能想些办法吧,总不能什么都不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