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贵这一趟过来,总共带了三十几斤石耳。一半是品相最好的,卖了将近两万块。
要知道这年头流通的最大的票子是大团结。一万块钱就是好大一摞,两万块大团结,简直就是两块大板砖。
这若是冬天,还可以把钱绑在身上。可这大夏天的,天气又热,绑在身上,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我身上放着巨款。
所以,长贵将两摞钱用报纸包好,直接放在一个蛇皮袋里。里面又装了一些土特产。都是卢大彪两口子送的。
上了车之后,长贵随手就将蛇皮袋塞在座位下面。一脚踩在蛇皮袋口,
宗秋很紧张,看谁都像是想要来抢钱的。
“没出息,放松一点。来,吃个纸包糖。”长贵敲了敲宗秋的脑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纸包糖,将包装纸打开,然后将糖果塞在宗秋口里。
宗秋吃着糖,稍稍放松了一些。
“累了就睡一觉,等你睡醒,我们就到省城了。”长贵说道。
可惜不知道俊武去了省城之后,在哪家单位工作,不然可以顺道去看一看。
如今袋子里有了钱,长贵也有了底气。至少不用担心,再为温饱而折腾。
大庸的这个销售渠道打通了,长贵回去之后,准备带着几个靠得住的人去采石耳。光靠长贵一个人,采石耳很危险不说,效率也高不起来。
之前长贵都是在比较好采的地方采石耳,现在这些地方的石耳已经基本上被长贵采光了。下次只能去那些比较险峻的石山上去采。一个人单枪匹马,危险性很高。
石耳的效率,长贵不会告诉任何人。甚至不会带任何人去大庸。进山采石耳,长贵也准备采取雇佣的方式。给他们每天开工钱。比他们去外面打工肯定划算得多。
“大哥,买个太阳镜吗?我这可是正宗的香江货。我这里还有电子表。你看,数字显示,多洋气?”一个瘦瘦的男子,穿着一件花短袖,带着一副蛤蟆墨镜,手上带着一个亮闪闪的手表。手里拿着一副与他戴着的墨镜同款的墨镜,另一只手则拿着一个电子表。
“不需要。”长贵摆摆手。这些产品都是从香江搞进来的,都是一些次品货。但在国内卖得相当好。现在一些头脑比较灵活的人,已经开始利用信息差,贩卖这些时髦的小商品。利润极其丰厚。
长贵对这个生意不太感兴趣,一是这年头做生意,风险不小,不小心就被抓进去劳教了。另外,进货销货,一趟就得在火车上耗费好几天时间。
若是长贵一人还无所谓,现在还有宗秋这个拖油瓶,就不可能长期去做这种生意。
虽然石耳的生意,也要来回跑。但比做这些电子产品要靠谱得多。几乎没有任何风险。
墨镜男带着非常蹩脚的港腔。由于港剧火爆,全国上下都将这种港腔作为一种时髦。即便是长贵重生之前的那个年代,娱乐界还有些艺人生硬去学港腔。
长贵不喜欢这种港味,摆摆手:“不需要,你去问别人吧。”
“大哥,你一看就气度不凡,这墨镜要是戴在你脸上,绝对就是一副大老的架势。”墨镜男绝对长贵父子穿着比较新,手头应该比较宽裕。
火车上的乘客很多,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能力购买他的商品。这些电子手表和墨镜卖得都不便宜。他们的营销策略就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他们追求的是高利润,而不是高销售。毕竟进货一趟不容易。
长贵看着他戴着一副蛤蟆镜,简直就是活脱脱一个狗汉奸的模样,笑了笑:“这眼镜不适合我。乘警来了。”
墨镜男慌忙将东西收了起来,回头一看,哪里有乘警的踪影,瞪了长贵一眼。
“兄弟,人吓人吓死人。莫乱开玩笑啦。”墨镜男无奈放弃长贵,转而走向另外一个车厢。
宗秋对电子手表是相当有兴趣的,眼睛里都快冒出火。不过他没有开口问长贵要。他猜想那东西很贵,不是农村人能够用得起的。
“你现在拿个电子手表没啥用,等过几年,你上小学了,我给你买个儿童手表。这东西卖得贵,质量很差的,用不了多久就会坏掉。”长贵说道。
“爹,你我上小学,你真的会给我买儿童表?”宗秋惊喜地问道。
“就一块儿童表而已,我骗你干什么?等过几年,这种电子表都要烂大街。”从长贵笑道。
这一路,倒也顺风顺水。路上没出什么乱子,两父子平平安安地回到了雪峰寨。
“长贵,回来了啊?”春喜婶看到长贵回来,打了一声招呼。没来长贵家里。
长贵笑了笑:“是啊。连续坐了两天车,全身都发臭了。生贵!过来吃糖。”
张生贵是春喜婶的儿子。比宗秋大好几岁,现在已经上五年级了。
“生贵,你不害羞。”春喜婶也只是象征性地喊了一句。
这年头小孩子难得吃点糖果,谁从外面回来,都会给小孩子带些糖果之类的吃食,多少会给左邻右舍的孩子分点。
那个年头,虽然家家户户很穷,物资贵乏,但是人心却很暖。邻居像亲人一样。不像后面,家家户户富裕了,东西也吃不完了,不再用大家分享,可是人与人之间变得越来越陌生,越来越疏远。
生贵蹦蹦跳跳地来到了长贵家里,长贵从袋子里拿出一包糖果,从里面抓了一大把,让生贵捧了一大捧。生贵捧着糖果,欢欢喜喜地回了家。
长贵在收拾物品的时候,村子里又来了几个小孩子,眼巴巴地看着长贵放在桌上的物品。长贵也不吝啬,给来的小孩都抓了糖果。
糖果在雪峰寨大队代销店里可以论个买。一颗糖果一分钱。还有五分钱一颗的辣椒糖。都是小孩子最喜欢的美食。
就算大年初一,小孩子上门拜年,也没有哪家会像长贵这样一抓就是大把的散糖。一般都是抓几颗糖果,另外再搭配一些农家自制的土特产。
宗秋肉痛不已,那几包糖果早就被他划为私人物品,却被长贵这么败家地分发掉。他心疼得眼泪都快落下来了。
“把眼泪给我憋着,瞧你这点出息。不就是几颗糖果么?糖少吃点,你吃糖吃多了,等你以后长了虫牙,就有你受的了。”长贵一看宗秋的表情,哪里还有不知道他的心思?
长贵前世就长了虫牙,就是因为小时候喜欢吃糖,刷牙又不勤快。虫牙发炎的时候,可吃了不少苦头。
带回来的钱,长贵准备先放在家里。他可不喜欢被送万元户的牌匾。放在自己家里,虽然不太安全,但至少安生一些。
长贵的钱是靠卖石耳赚回来的,如果雪峰寨的人知道长贵赚了这么多,那以后的情况可想而知。
长贵将钱用塑料袋装好,放在一个陶罐里,然后藏在墙缝里。这个地方很隐蔽,就是宗秋都不知道。
第二天,长贵赶了一个大早,去集市上砍了几斤肉回来,准备请人吃饭。
长贵请了师父张元河,师兄王岩虎,另外还请了春喜婶丈夫张宝成,和马永兴。
以前,酒鬼爹也每年会去请张元河吃饭。但是自从酒鬼爹酗酒之后,张元河就不肯过来吃饭了。甚至见到了长贵理都不理。
但是,这一次,长贵去请,张元河欣然前来。
“你要是搞得不好,家里烂包。你就是做了山珍海味,我过来也吃不下。你若是踏踏实实的,你就是做了萝卜咸菜,我过来也吃得津津有味。”张元河看到长贵现在开始踏踏实实过日子,也很高兴。
“以前犯浑,以后我再也不那样了。酒我也戒了。”长贵说道。
“酒戒得好。喝酒坏事。王岩虎,你以后也莫喊长贵喝酒。”张元河说道。
王岩虎连忙说道:“我哪里敢啊。”
张宝成笑道:“其实喝一点也没什么。但要有节制。长贵现在戒酒了,以后就尽量别喝。酒不是什么好东西。”
本来长贵打了几斤米酒,但张元河说酒不喝了,吃饭就行。
大家一致同意不喝酒。都是怕勾起长贵的酒瘾。
吃到半中间,长贵开始跟王岩虎几个说事。
“今天请师兄,还有宝成哥,永兴哥过来呢,还有这么一个事。我想雇几个人跟我进山采药材。我每天开工资。吃喝算我的。一天十块钱。”长贵说道。
一天十块钱可是高工资了。公社干部一个月也才几十块。如果每天进山,一个月就是三百。
“给这么多?你不怕亏死啊?”王岩虎大咧咧地说道。
一天十块,请三个人,一天就是三十。一个月得将近一千,一年则是一万多。直接发出去一个多万元户。
张元河也皱了皱眉头:“是啊,这也太多了一点。公社干部一天也赚不到十块钱。”
马永兴问道:“你这是挖什么药材啊?人参灵芝?咱们这山里可找不到几样值钱的药材。到时候,你可别亏了。”
“亏是不会亏,这你们放心。不过,进山很辛苦,我让你们干什么,你们不能跟别人去说。不然这生意就做不成了。”长贵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