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神圣同盟立国千年,想要从抹去的历史中寻找些蛛丝马迹何其困难,除去心细如发外还得有那么一两分运气才有可能。
不过陈浮生如今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丹成一品,最起码也有三四百年的寿元,北冥真水滋养肉身,从风万里那里得来的鲲鹏血脉更是有着延寿奇效,只要修行上不出现什么大岔子,大有希望活上上千年,这些事情大可以慢慢运作不必急于一时,到时候就算打探不到什么信息,大可以凭借通天法力直接问话蔷薇皇室。
在成长到这个地步之前,这两枚钱币最好还是如拉图所说秘不示人的好。
陈浮生负手而立,在袖袍的遮掩下摩挲着郁金香的的花纹,饶有趣味地打量着眼前这幅纹章,最底部是一张泛黄的羊皮纸卷,十数行方方正正的文字有如铁铸刀刻狠狠烙印其上,顶部一方印章正缓缓向着羊皮纸的右下侧盖下,最引人注目的还在纹章的正中间,那是一架黑铁底座青铜作为托盘的天平,最中间则是用秘银镶嵌着一个古怪至极的符号。
“这是契约与公正之神的神名。”欧文家的管家亚当是一名异常安静的中年男人,见陈浮生视线停留在天平中间的秘银印记上,若有所思,轻声提醒道:“和许多神殿骑士和神官一样,据说佣兵这个称谓的前身专属于契约与公正之神的信仰卫士,那时候的佣兵是一种十分高阶的职业者,在某些方面上甚至比成为一种魔法师还要困难,需要至少精通一种武器,懂得熟练运用多种武器的使用与维护保养,熟练运用通用语与其他任意一种种族语言与人交流,更要精通潜行,追踪,反追踪以及探测陷阱与毒物等多种生存技能,类似辨认天气方向地理矿物,植物学,动物学这些只有德鲁伊和炼金师的知识可以不精通但一定要广博。”
“当然,更主要的还是要在这位契约与公正之神的神徽下宣誓毕生践行承诺与契约,重视公正胜于自身性命,否则就会和牧师与骑士背弃信仰一样,实力乃至性命都会受到反噬。”摇摇头,打量到四周无人,亚当压低声音道:“和现在只要是一名职业者在佣兵工会里面注册考个证明就有资格称为佣兵的情况截然不同,没有这种信仰反噬的风险,甚至连佣兵最根基的诚信二字都无法保证,对他们而言最重要的只有金币,规模大一些的佣兵团还比较重视名声,其他的佣兵其实用冒险者来形容他们才最为恰当,在雇佣他们的时候千万要小心。”
在此之前,克劳迪娅与维托兄妹都一心提升实力,从来没有过外出游历的经验,陈浮生两人实力虽然强大,但为了避免言谈中暴露出异样,在第一次见到马斯子爵的时候陈浮生就表明自己与敖璃两人也是第一次出门冒险就遇上了风暴被冲到捕鲸船的附近,因而这位亚当管家是欧文子爵专门留下来照顾女儿的,此时他就是借着这个机会暗中提点陈浮生一二。
事实上他很不理解自家小姐为什么一定要来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虽然从南特前往帝都是逆卢瓦尔河而上,但无论是对于欧文家还是梅纳家族来说送克劳迪娅一行人顺利抵达帝都都不过是小事一件,实在不行,也可以随着蔷薇商会的商队。
最后他只能认为是克劳迪娅练习了多年的武技与斗气想要抓住机会展现一些,或者就是被吟游诗人口中的那些什么传说故事所吸引想要效仿一二。虽然这与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姐平时的性格与作风有所不同,但克劳迪娅毕竟年轻,有这种想法也不算多么稀奇,在他看来总比那些只知道吃喝玩乐无所事事没有追求的贵族少爷要好上许多。
事实上克劳迪娅也是用武技需要淬炼,维托也需要增长经历的理由说服了马斯梅纳与凯尔欧文两人。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居然在南特这个地方也能够见到知晓吾神的朋友。”
伴随着一声感慨,稳健的脚步声从陈浮生与亚当背后缓缓传来。
亚当蓦然转身,脸色有些发青,在为欧文家族作事之前他也是一名佣兵,关于佣兵与契约与公正之神的关系他偶然听一位觉醒了起源的高级佣兵提起,在刀枪箭雨中摸打滚爬七八年之多却没有留下什么严重暗伤更没有落得残废能够全须全尾地退下来,他自然有着过人之处,凭借的一是谨慎二就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对于危险的敏锐感觉,方才他就是因为确定这里并没有外人停留才会放开了话,可是却没有想到居然有人把他说的完全听了去。
虽然他说的这些事只是知道的人少一些,并没有什么亵渎的言论,但单是对方的实力就足以让他心惊了。
“这个人差不多该有丹成的实力了吧?”
出现在陈浮生两人面前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看上去老迈异常的老者,虽然身形单薄削瘦,看起来一阵风都能把他吹倒,然而他的眼中却有神光流露,身上更是放出一股道锋锐刚猛至极的剑意将身周三尺排斥开来,一身亚麻布衣鼓荡而起,膨胀如球,与老人对视一眼,亚当只觉双眼一阵刺痛,几欲流出眼泪,肌肤更是有如针扎。
陈浮生摸摸下巴,饶有兴趣地看向来人,亚当没有发现此人,但却瞒不过他的神识,只是他在来佣兵工会之前也没有想到南特居然也是卧虎藏龙。
之前维托兄妹都表明除去海洋与风暴神后教会的祭司牧师外,在南特实力最高的也不过是魔法协会的会长,一名白银高阶的魔法师,就连梅纳家族的首席骑士温德在没有突破前也不过只是白银中阶而已。
而陈浮生当日以箫音将南特城笼罩起来,通过气机激荡出的涟漪来探测南特城修士的实力,得到的结论也与之一致。
可是没想到居然在小小的佣兵工会里面居然还藏了一个黄金阶的强者,这就有些意思了,要知道除去海洋与风暴神后教会的神殿教堂有着神灵之力防护他感知到的有些朦胧之外,就连被魔法协会里面的重重魔法阵与魔法器具也无法阻隔他的视线。
一个不过黄金阶的职业者当日又是如何瞒过了他的神念。
如果在他那个世界,他自然不会稀奇,佛道两家有着数不尽的奇功秘术,魔教也不例外,他就修炼有一门玄同篇,在遮掩形迹与周围环境气息上有着玄妙效力,其他人练就类似神通一点儿也不奇怪。
不过这个世界元气彰显,以四大元素为基,而借此衍生出来的修行体系也显得要粗放许多,虽然进展神速,威力强大但在细微控制体内力量如何收敛气息上就要差上许多。
而且这个老人身上散发的剑意同样也是走得刚猛一路,虽然对方已经修炼到了轻重缓急,刚柔变化的高明地步,但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一步。
“难道是这件东西的缘故?”
陈浮生两眼一眯,盯着对方胸前那个平淡无奇,划痕在油污灰尘下没有被遮掩反而显得越发明显的黑铁徽章。
这个徽章与陈浮生之前看到的纹章有着一模一样的图案,当然任何一个在佣兵工会注册过的佣兵都会被发放这样一名徽章,只不过除去那些实力太过低微的低阶佣兵外很少有人保留,大多立刻被自己所在的冒险小队或者佣兵组织的纹章所取代。
而陈浮生在这个粗糙的徽章上却是感受到一种异样波动,晦涩但是强大异常。
下意识的运起鲲鹏慧眼,想要将这件特殊的物品查看清楚。
一道白光在老人胸前忽然绽放开来,陈浮生能够看到的只有一架天平,不过比起徽章上的可要精致华美不知多少,一股坦坦荡荡,光明正大的气息袒露出来,将老人身上那好似可以劈山开水的剑气尽数压制下去。
“咦?!”
这一番变故显然也出乎老人的意料,摸摸胸前徽章,光辉敛起,将视线从管家亚当移到陈浮生身上,手掌放在空空荡荡的腰间,作势拔剑,在胸前划出一个手势,微微低头,“您就是那位被风暴教会的主教请到神殿中的浮生先生吗,我这些日子在工会听那些小伙子们提起过许多次你的名字,他们都说你是一位黄金阶的吟游诗人,果然十分强大,以您的实力为什么要来佣兵工会这种地方?”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陈浮生再次打量一下他胸前的徽章,好奇问道:“难道您是契约与公正之神的信徒不成,可是他不是早就已经……”
“没错,吾神确实早已陨落,否则佣兵们也不会堕落到如此局面。”老人坦然点头,没有一点儿信仰被侮辱的恼怒,指指胸膛,正色道:“不过只要世人相信契约的神圣性,只要公正之心不绝,吾神就永远不会消亡,相比这些神国、神名都是虚幻外物。”
胸前徽章再次泛起一阵淡淡白光,好似在为老人的语言作证。
“您的实力虽然不低,但应该还说不出这样一番话来,请问它的真正出处是……”
细细品味一下,陈浮生摇摇头,这种说法在他出身的世界算不上多么稀奇,但在这个世界说出来,所犯的忌讳可要比亚当那几句闲话要严重许多,很难想象是出自这个明显是契约与公正之神的虔诚信徒之口。
不过这从某种程度上确实点明了神灵存在的本质,如果真是眼前这个老人自己亲自领悟所得,实力绝对不可能只是局限在黄金阶。
“是我的导师,一名觉醒了起源的强大剑客。”老人脸色略带几分黯然,“当然他老人家早就在五十年前就已经为了践行契约奋战而死了,不提也罢,不过您好像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陈浮生嘿然一笑,没有回答,这一次他是为了陪克劳迪娅等人来佣兵工会注册一个冒险小队,捎带接几件难度适中的任务培养一下战斗的意识。
不过陈浮生不觉得这个方才还在大厅的老剑客不知道这一点,显然他只是想要让陈浮生亲口说出来而已,虽然对方的实力不放在陈浮生眼中,但有过一次经历的陈浮生自然知道牵扯到神灵之后就没有那么简单了,哪怕对方不知已经陨落多久,在诺兰德大陆上几乎没有多少信徒存在也是一样。
“我快要死了。”
见陈浮生没有回答,老人自顾自说道:“自从十五岁成为一名佣兵离开家乡之后,已经足足过了五十六年,不知经历过多少战斗,如今我总算就要迎来平静的死亡。”
陈浮生点点头,这个世界的修士寿命虽然依旧超过凡人但却有着极大的两极分化,继承有巨龙、精灵等高阶血脉的修士轻易就可活上数百年,然而因为这个世界的修行体系太多偏颇,不擅涵养己身的缘故,没有特殊血脉的修行者哪怕凭借勤奋与机缘悟性拥有了强大的实力在寿命上却不及前者许多,最长也不过活上二三百年,甚至像老人这样修行的功法神通太重杀伐,摧残体内生机的比起那些无灾无病,寿终正寝的凡人来也相差无几。
“不过我还有一个遗憾,没有为这件徽章找到一个合适的主人。”将徽章从胸前取下,老人说道:“在离开家乡的时候我曾发誓终生再不返回。所以我选择南特这个遇上导师的地方希望能够发现一名有资格继承这个徽章的人物。只可惜南特太过偏小,实在没有什么出色人物,而且他们的心性确实如他所说差了太多与契约与公正之神的教义相背。”
“我有一名同伴,身份高贵,天赋出众,心性上佳,她今天来就是为了成为一名佣兵而来,想来老先生一定会对她满意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