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冰连夏处,太白接青天。”
这句诗所描绘的正是一族的圣山,也就是那号称“千年积雪万年松,直上人间第一峰!”的长白山。
陈浮生眼下就在长白山脚下仰头观看着这座白雪厚达数尺的圣山。
阴山部虽然是个小部落却也有着数千人,其中还有着六七名萨满,和他们合为一路之后,路上再也没有哪支不开眼的马贼想要下手,尽可以放心前行,虽然因为有着老弱妇孺,但胡人最不缺少的就是牛马,倒是比往年更早地到达了这长白山下。
这时候按照历法已经是近了年关,一族虽然没有大齐那么多节日,但是这最为重要的一个节日却是没有短缺,唤作“阿涅业能业”,也就是“元旦”的意思,期间也掺杂了不少本族的风俗,比起大齐另有一番热闹。
正当陈浮生吃着萨其玛,看着一群小孩子不亦乐乎地玩着木爬犁的时候,刚刚安定下来的阴山部则是开始了另外一场讨论。
“族长,真得要让我们族里的战士们去参加族的巴图鲁大会吗,咱们这样做,会不会引起人家的不满?”
“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做吗?”阴山部的族长也是无奈,“这次是人家建州、海西、东海三族一齐提出来的,很显然人家是想看看咱们的实力怎么样。”
“如果咱们弱的话,只怕人家就要一口吞了我们,如果咱们太强,人家就会处处提防我们。”老萨满替族长总结道,“所以这一次咱们既不能被人家看不起,更不能压过了人家主人的风头。”
看看心怀不满还想要开口的几位战士头领,族长一拍实木桌子,终于拿出了族长应有的威严:“不要说什么回去的废话,咱们来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没这么简单,想想也知道,在草原上其他部族也不可能平白无故地让我们在人家的牧场上放牧,但是咱们还是来了就是因为一旦卷进去那两家的争斗就有灭族的风险,在这里只要咱们小心一些,凭借着半个血亲的关系,却还是可以站住脚跟的。”
“相比之下,我更担心的还是他们提出在巴图鲁大会之外,还想要和我们的萨满较量一下,这可是更麻烦的事情。”看到众人基本安静下来,老萨满这才抛出最后一个重磅炸弹。
这下子就连族长也是沉默起来,萨满间的争斗诡异莫测不像战士一样真刀实枪光明正大,很多时候你根本连人家出手都没看到就已经输了,偏偏在座的没有几个有着萨满的资质,想要帮手都没有办法。
看看火候已到,老萨满这才开口把真正的打算提出来:“我看那个跟我们一起来的姓陈的大齐人实力不错,不如让他待我们参与进去,你们觉得怎么样?”
“然后,那份大萨满留下来的传承就是请他出手的代价?”
族长毕竟是族长,很快就联想到了前几次老萨满的提议,意识到老萨满这一次推出陈浮生的打算。
“不行,那是我们阴山部复兴的希望所在,怎么能够轻易交到外人手上?”
族长还未开口答复,就有一个义愤填膺的战士头领愤愤开口。
“可是如果连部族都没有了,留着还有什么用,再说如果他真得看懂了那传承,给我们注释下来,才是真正的复兴希望。”
开口的却是一个年纪不过三十的年轻萨满,萨满地位高,而且大萨满的传承历代也只在他们萨满之间传承,在某种程度上是属于他们的私产,所以这句话他说的格外有底气。
在一旁冷眼旁观的族长也大致看明白了,战士们显然是抱着往日的荣光不放,以自己的勇气为傲,觉得这样太过丢脸,不同意让外人参与进来。
而反过来最应该保护这份传承的萨满们却是追求实际,当然不排除他们希望这个外族人能够真正悟透了传承再交给他们,使他们一个个实力大进。
说不定那些看起来老实憨厚内里却也不乏奸滑的战士头领们也是看出了这一点,才拼命反对。
目前萨满名望虽高,但实力并没有超出他们太多,凭借着实打实的功绩,双方地位还算持平,但如果萨满实力突飞猛进就彻底把这些战士们打压了下去,这是他们不能容忍的。
族长没有成为萨满的天分,自然从情感上要向着战士们,而且如果陈浮生成功,老萨满的声望无疑会远远把他甩到后面,很不利于他的地位。
不过他并没有纠结太久就做出了决定。
那个年青萨满说的没错,这种情况下当然是先让整个部族撑下去才有资格去说其他。
至于说萨满实力提高,会威胁到他的地位?
如果阴山部真得出现了一个大萨满,阴山部只怕瞬间就能一统整个,到时候他作为族长,就算比起大萨满地位低,权力也远远胜过目前。
更何况萨满和修行者还是有些类似的,虽然与部族紧密相关,但对于权力却也不怎么上心,他并不想普通的战士头领那样担心。既然如此,他的决定也就很明显了。
“你们想让我代表你们与那些族的萨满们斗法?”
“不错,”老萨满压低声音道,“这三族,凭借着围猎和采药为生,因而每年年后这一段时间,他们就要举行巴图鲁大会,这巴图鲁按照他们的话来说就是勇士的意思,他们会根据这巴图鲁大会的名次来划分开春以后各个部落一年的猎场还有采药的区域,我们今年刚来,生活的习性也和他们不太一样,原本是不打算参加的,只不过他们三族联手要求我们一定要参与进来,还特意指出希望能够和我们的萨满较量一下,这骑马射箭、狩猎摔跤我们草原男儿也是有着信心的,不过斗法方面,我们阴山部下一代的萨满还没培养出来,怕是要有些困难,老朽知道陈先生的实力远在我们之上,还望不吝出手相助一次,我们阴山部定当永世不忘。”
“只怕人家就是因为你们才特地如此要求的吧?”陈浮生暗自嘀咕,中土之人的阴谋想法可要比这些人要复杂奸诈多了,无论是谁一眼都能瞧出其中的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