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志平的话,让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但林凡却隐隐想起了那个王浩的名声。
他知道王浩,其实与辛如音有关。
当初吞噬辛如音以身养成的噬金蛊虫,最后被小金乌吸收,而她的神魂,就残留在虚无空间。
据她的记忆的描述,王浩是王家欲效仿祖师,人在母胎中时,就融入雷兽之魂,被各种灵液滋养,玉药蒸煮,并由他母亲消耗精血,日夜孕育三年,感悟雷霆之道而诞。
一出生便是天地异象,雷霆不止,灵光聚顶,据传是先天云雷体,如今修炼四十八载,已经是化神期强者。
在筑基期便掌握了无极剑阁的青冥玄雷剑,仅次于无极剑阁紫霄神雷剑,还没渡劫,就有斩杀渡劫境修士的战绩。
被称为近百年来,宗门中出现的年轻一辈中最有潜力之人,无极剑阁虽然以剑入道,但雷霆大道为根本大道。
这种天生亲近大道的人,感悟剑道也十分迅速。
之所以说王浩是近百年来最有潜力之人,并不是说像先天云雷体这种特殊体质,门派每百年就会出现,而是这种不管后天、先天的特殊体质,是极为难得的,可能几百年都难出现一个。
但现在大劫将至,仿佛天地都知道该背水一战,各种血脉、特殊体质的妖孽,纷纷冒头。
在这种情况下,王浩还能出众,可见他的不凡。
更重要的是,辛如音之所以留意到他,是因为此人乃李慕白的弟子。
李慕白可以说是无极剑阁近万年来最传奇之人。
他先拜师儒门正宗,龙山书院,身养浩然气,后拜师剑门正宗,无极剑阁,掌握无极剑阁至高剑法,紫霄神雷剑,成就剑仙之姿。
所谓的剑仙,并不是真正的剑仙,而是剑道大成的修士。
以李慕白两千多年前成就剑仙来看,如今的修为境界,应该早已迈入了大乘期,只差一步就真的飞升成仙了。
以前林凡说李慕白有弟子,只是忽悠罗志平,现在得了辛如音的记忆,才发觉自己真是乌鸦嘴,说什么有什么。
不过,就算王浩是李慕白的弟子,他也不相信李慕白会贸然出手。
毕竟嬴皇已经出关了。
虽然不知道嬴皇的状况,但想来应该不差,否则这个国家早就乱了。
今日罗志平拿住道理,裏挟大势,正是洪流滚滚,势不可挡,顺之者生,逆之者亡,任李慕白如何厉害,岂能与他背后的大势相抗衡?
如果无极剑阁因为李慕白弟子乱法,那大秦朝的军队,怕是旦日兵临门下,否则明面上必须站在罗志平这一边,维护这份规矩法统。
一旦平民袭击官员之事被传开,那大秦朝的法治岂能长存?国家如何延续?
若此人识相也就罢了,若没有眼色,跟罗志平动手,那正中林凡下怀。
自从修炼剑道以来,林凡只领悟了枫林剑意,那种蕴含雷霆的剑意,他很眼馋。
毕竟他的肉身是混沌雷身,再加上最强剑招也是雷剑,所以想取长补短,融会贯通,创造出更强的雷剑。
是以任凭钱风接下来怎么说,林凡都传音罗志平一概不理。
“你,你竟敢如此放肆!”
红衣青年怒喝道:“我无极剑阁绝不容你撒野!”
法宝被毁,受了不轻的伤,还被捆缚在地,他没想到罗志平这般厉害,当真是看走眼了。
更让他意外的是,这人居然敢跟钱长老作对。
钱长老是鱼水城的镇守,乃元婴境高手,就算这家伙是镇魔司校尉,也不过金丹境中期,他怎么敢如此猖狂?
什么法不法的,在宗门领地,宗门就是法,大秦朝廷又如何?
啪!
就在红衣青年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道清脆的耳光瞬间落在他脸上。
与此同时,却听罗志平冷声道:“国法有云,无故刺袭执法人员者,杀无赦!你说我撒野,放肆,我倒想问问你,是谁放肆?”
此话一出,手中混天绫一紧,勒得包括红衣青年在内的无极剑阁弟子,骨节错位,惨叫连连。
听到惨叫声,钱风真急了。
这群世家亲眷折损在鱼水城,对他来说可是难办。
不过让他对罗志平出手,他是万万不敢的。
钱风见自己始终无法说服罗志平,最后只好放弃说服的打算,冷嘲热讽道:“罗校尉想见阁主,怕是不能,但硬要与世家对着干,我也阻止不了,望你好自为之。”
说完,直接化作一道流光,消失时在原地。
罗志平冷哼一声,扫了眼人群,沉沉的道:“镇魔司执法,不想惹事的速速离开!”
听到这话,那些围观看戏的修士,互相对视,面面相觑。
“这镇魔司也太霸道了吧,连无极剑阁的面子都不给?”
“谁说不是呢,恐怕此事还没完,咱们等着瞧吧!”
“当初嬴皇闭关,朝廷就像龟缩的乌龟,谁也不招惹,如今嬴皇出关,他们又强势起来了!”
“呵,这个世界都是这样,实力为尊,就是不知道嬴皇的真实情况.....”
“散了散了,都散了吧,别惹校尉大人发火.....”
见围观的人窃窃私语,陆续离开,林凡有些好笑的看着罗志平:“可以啊罗大人,一年时间不见,处事越来越老道了!”
“哼,王氏巨姓,我罗志平是吓大的吗?这么嚣张,竟敢对我们出手!”
说完这话,罗志平又看了眼捆缚的无极剑阁弟子,皱眉道:“这些人怎么办?”
“先交给我,会有人来找我们的!”
林凡抬手一挥,那些无极剑阁弟子瞬间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根赤色的混天绫。
罗志平收了混天绫,好奇的问林凡:“你有几成把握?”
“六成吧!”
“六成,嗯,还算不错,但时间不能耽搁太久,否则苍雪大人那边该生气了。”罗志平略微沉吟,又道:“此事我会传书镇魔司,给那边通个气,你就不用暴露了。”
“这样最好。”
林凡点头表示同意,然后看了眼榕树方向,发现宫装美妇已经回来了,于是摆手道;“走吧。”
........
另一边,无极剑阁某座剑峰上。
一锦衣华服的青年,对着一面色威严的中年人说道:“老祖,那姓罗的除魔使是不是疯了?他居然将世家一脉的亲族,二十多人全部抓走了,他难道就不怕得罪这些人背后的世家大门?不怕我们王家吗?”
“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一个小小镇魔司校尉,竟然这般嚣张行事!”
华服青年名为王志,乃巨姓王家的嫡系,虽不如王浩那般耀眼,但也是一位天赋绝佳的修道种子。
初听罗志平的事,并没引起他多大的重视,但罗志平的这番动作,王志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二十多人均为世家亲族,联合起来可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况且被抓的人里面,还有一名王氏嫡系弟子,罗志平此举简直是胆大妄为,肆无忌惮了。
也不得不引起他的怀疑,既然罗志平是镇魔司的校尉,那此次来无极剑阁地域,是不是敲山震虎?
毕竟嬴皇出关,正需联合各大门派共同抗劫,若各门派心怀鬼胎,不服调令,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无极剑阁从未表态,反抗朝廷,但这些年嬴皇闭关,无极剑阁已经很久没与大秦朝廷联系了。
万一罗志平是代表大秦朝廷来的,那此事就意味深长了。
然而,那中年听闻王志的话后,却微微摇头,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怕得罪世家一脉,怕得罪王家?他又不是我无极剑阁的人,根本无所谓,就算不得罪,难道我们会和他交好?”
说着,又抬头看向王志,叹息道;“小志,你太心急了,还看不明白啊,此事,罗校尉完全是局外人,真正的危险在内部。”
“无极剑阁师徒一脉和巨姓世家争斗数千年,现在大劫降至,若还不能团结,门派危矣!“
“族内有的人也确实太过放肆,这就得意忘形了,也该他们遭此劫,修行不修心,如何证道长生,这种废物,死了就死了吧!”
听到这话,王志心中一惊,看来这件事比自己想的还要严重得多。
他有种感觉,要是应对不好,可能会吃个大亏,同时又不解:“罗校尉既然是局外人,又为何如此做派?难道他不怕我王氏,或者其他巨姓世家找他麻烦?我们在朝中又不是没人!”
那中年转身望向虚空,冷声道:“你们就是太过自大了,出了始皇分身一事,你们还觉得嬴皇简单吗?现在的大秦朝,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你们不要忘了,镇魔司是始皇建立的,镇魔司的魔种也是始皇帝弄出来的,朝中那些人对镇魔司的了解,恐怕还不如我们,你觉得他们会插手镇魔司的事?”
“况且,你们别忘了连云城得到的情报,那家伙也姓罗,而且不比浩儿差,找他麻烦,你们去了能安然回来就不错了。”
“不会这么巧吧,这个姓罗的是那家伙?!”
王志大吃一惊,怔怔的看着中年。
中年冷笑道:“你以为镇魔司的人来了又走,当真白白送那家伙气运金龙?瑾仙的实力,可不止如此!”
“这....”
王志迟疑了一下,又道:“我听说李慕白老祖回来了,阁主似乎没什么举动.....”
“愚蠢!”
中年讥笑道:“阁主出自师徒一脉,虽然这些年不闻不问,但也不是怕我世家的力量,只是嫌实力不够格!”
“阁主要的就是你们这些不辨眼色的东西,一个个跳出来,最好四家巨姓都有其份,他好名正言顺地来个一网打尽!”
“至于李慕白老祖,你觉得他会为了我们跟阁主闹翻?”
“不是,我们世家之间彼此休戚与共,在无极剑阁盘根错节,阁主真要一网打尽,就不怕整个宗门元气大伤吗?
到时候天地大劫之下,可就只有化为飞灰了啊!
也许都等不到大劫到来,我们这块肥肉就被其他宗门,甚至大秦朝廷给瓜分了,阁主怎么可能做这种玉石俱焚的事情?”
中年连连摇头,道:“罗校尉此次拿住了大义道理,若此事闹大,师徒一脉借机发难,也只针对我王家,与和我们交好的世家,并不会从根本上侵夺我四大巨姓的利益;
其他三家是不会陪我们一起抵抗的,说不定还早早盼望我等被削弱,好跟在后面分一杯羹。”
无极剑阁的四大巨姓世家,分别是王、柳、陈、苏。
他们并不是铁板一块,同仇敌忾地对付师徒一脉,相互之间也是矛盾重重。
特别是王家出了一个王浩这样的妖孽,势力不断做大,也难怪其下亲眷会这般跋扈嚣张,所以其他三家巴不得王家被削弱。
四大巨姓也只在师徒一脉损及了他们共同利益的时候,才会起来抗争。
现在嘛,不对王家落井下石就算好的了。
倘若师徒一脉真借罗志平之事针对世家,也只针对王氏,和其交好的势力,其余世家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怎么可能趟这趟浑水。
隔岸观火便行。
“围攻朝廷的执法人员,这罪名不小,若不思悔改,还妄图联合朝中之人,甚至派人对付执法人员,那王氏,甚至无极剑阁,怕是要元气大伤了。”
中年目光冷漠,仿佛讨论的是陌生人一般,让王志心中发寒。
但紧接着又话锋一转,沉声道:“罗校尉此番做法,虽不明其意,但真是翻手之间,不但借势敲打了宗门,还顺势给我王氏狠狠一巴掌,确实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我曾见过不少除魔使,他们面对宗门之人,从未这样做过.....”
王志这才发现王氏看似还有余地,实则已经深陷危机,顿时冒出了一身冷汗,这罗志平比他想象的还要难缠,连忙俯身下拜:“小志谨记老祖教诲,敢问老祖,此事该如何化解?”
中年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神色漠然的道:“办法自然是有的,也十分简单,派族内有身份之人,前去安抚罗校尉,赔礼道歉;
再让王卓乖乖领死,将他尸首送去执法堂,这样一来,便能提前斩断此事,不让师徒一脉有向我等发作的机会。”
“这,这样做的话,那我王氏岂不是颜面尽失?!”
当时袭杀罗志平等人的白衣青年,就叫王卓,而那中年的话,就像死一只阿猫阿狗一般轻巧。
王志被震惊得头皮发麻,手脚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