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阳县城内的广场上,人山人海。
一处偏僻的角落里,林凡三人站在高出,静静地观看场内的盛况。
只是最旁边的一位汉子,频频惹人瞩目。
汉子身高七尺有余,明明满脸络腮胡,却给人一种俊俏的美感。
而且汉子头顶,也是浓密的毛发,让人看起来颇为滑稽。
“小黄,你的伪装真的靠谱吗?小僧怎么感觉还是有很多人看自己?”汉子有些尴尬的传音道。
没错,这汉子便是法明伪装的。
但黄祖名听到法明的话,却满脸诚恳的道:“法明大师放心,这伪装只会引起一部分凡人的好奇,绝对不会引起蝠鱼的注意!”
“这是为何?”法明有些不解的望向黄祖名。
黄祖名神秘兮兮的道:“你身上的毛发都是我变的,气息也是我的,蝠鱼不会对一只黄皮子感兴趣的!”
“你变的毛发?”
“好吧.....其实是我脱落的.....”
听到黄祖名的话,法明脸都绿了,心说,难怪有股怪味......
但是,还没等他再开口,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忽然响起。
只见围观的人群开始变得吵吵嚷嚷,原本不大的广场,顿时显得有些拥挤。
林凡抬眼望去,发现祈雨之人正在走出。
围观的人,大部分都是蜀阳县百姓,他们似乎是第一次观看祈雨,一个个十分兴奋,露出期待的表情。
“来了来了,要祈雨了!”
“这就是为我们祈雨的仙师吗?”
人群喧嚣中,三个接榜祈雨的人,走了出来。
林凡定睛瞧去,发现他们形色各异,有身穿麻衣,像庄稼汉的中年男子,有打扮得跟神婆似的老妇人,也有身穿花色长袍的道姑。
他们身后都跟着不少人,像是弟子,又像是护法。
这几人中,麻衣中年的随从最多,笑容也最憨厚。
他环顾了一圈,将目光落向观礼台,朝端坐在上方的蜀阳县县令解释道:“俺的祈雨之法,讲究心诚则灵,需要蜀阳县的百姓诚心诚意,不能有半点怀疑,否则难以成功。”
此话一出,所有围观的百姓顿时禁声,齐齐望向麻衣中年。
毕竟关系到自身,谁也不希望麻衣中年祈雨失败。
蜀阳县县令神色郑重的拱手道:“那就麻烦仙师了。”
“嗯。”
麻衣中年点了点头,旋即手腕一番,凭空变出一张粗布来,看样子是准备祈雨了。
忽然,麻衣中年抬手一挥,手中的粗布顿时展开,紧接着盖在地上,虚化成一个大坑。
“哇,好神奇!”
“这就是仙法吗?!”
人群中传出一阵惊呼,让原本安静下来的广场,再次产生骚动。
刚开始,大家见麻衣中年毫无仙风道骨,还有些怀疑,可看到麻衣中年这一手,又开始满眼期待。
却见那麻衣中年手上不停,很快结成一个古怪的手印,念念有词。
隔了片刻,又凭空变出三炷香来,将香插进大坑。
做完这一步后,麻衣中年明显松了口气,然后沉声喊道:“仪式已经完成,速来助阵!”
话音刚落,之前跟在麻衣中年身后的那群人,很快将大坑围住,井然有序。
她们人手一只扫帚,低头默默的扫地,头上均带着簸箕。
里面是七个老妇人,外面是七个小姑娘,最外面是一个提着水桶,挨个往簸箕上浇水的男人。
每当男人一浇水,小姑娘们就哇的哭起来,边哭边喊:“哭老天,老天哭,可怜老天,老天可怜,下了安乐雨,姑娘尽开颜!”
老妇人们一听姑娘哭,也跟着默默念叨起来:“扫出风,扫来雨,下满大坑救人命,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随着仪式渐渐进行,哭喊声,念叨声,此起彼伏,百姓们心中的期盼也越来越盛。
即使天上烈日当空,他们汗流浃背,也依然坚守在广场上,静静等待。
麻衣中年见仪式进行得差不多了,再次掐诀,骤然指向火气最旺盛的人群。
顿时,一道红光被无形之力牵引而来,瞬间射向大坑中的三炷香。
那三炷香的香烟,缓缓上升,在距离大坑三丈左右的位置,不断积累,漂浮,越来越浓郁。
百姓们看到这一幕,眼睛瞪得滚圆。
大概过了一刻钟,那些积累的香烟竟化作了一条白蛇。
只见那白蛇眼冒红光,在香燃尽的一刹那,裹挟着百姓们的无限期待,直冲向天空。
“此人不过炼气期,竟然有如此手段,当真了得啊!”林凡面露诧异。
一旁的法明也感慨道:“这汉子借助百姓愿力与人的火气,虽有些取巧,但也算高明。”
“想不到法术还可以这样施展,当真不是故弄玄虚的骗人手段。”黄祖名沉吟道。
仙师祈雨,它也看过不少,但真正有本事的,并不多见,
可以说,大部分所谓的仙师祈雨,都是骗人的。
就在他们感慨间,那白蛇已经升向高空,紧接着‘啪’的一声,化作一片亩许大小的白云。
还没等下方的人反应过来,白云又变了颜色,成为一片乌云。
蜀阳县的百姓已经半个多月没见过乌云了。
当乌云出现的瞬间,顿时惊呼出声;“快看,是乌云,是下雨的乌云!”
“终于要下雨了吗?!”
“快,快下雨啊!”
百姓们欢呼着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锅碗瓢盆,等待下雨。
可还没等他们高兴太早,天上的乌云突然翻滚,就像着火了一般,迅速染成一片红色,紧接着消失不见。
仿佛刚才的一幕,只是幻觉。
“噗.....”
乌云消失的瞬间,下方的麻衣中年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也是一片惨白。
看样子,似乎受伤不轻。
就在这时,端坐观礼台的蜀阳县县令,急忙跑了下来:“仙师,方才乌云既出,隐隐有下雨之兆,怎么突然消失了?”
“有一股极为邪恶的力量阻止了俺,俺法力不济,无法对抗!”
麻衣中年强忍着伤势,朝蜀阳县县令解释道。
蜀阳县县令肩膀一跨,满脸苦涩的望向那名神婆:“三娘,靠您了。”
“好。”
那名叫三娘的老妇人应了一声,处着拐杖缓缓走了出来。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老妇人长相很一般,满脸都是皱纹,看起来十分苍老。
但眼神慈祥,似乎很有精神。
神婆没有繁琐的仪式,只是走到广场中央,掏出一个木雕神像,放在供桌上。
然后又拿出两个小瓷瓶,挂在神像两侧。
神像雕琢的并不精致,但能依稀辨认出五官。
这五官不像人类的五官,有点像一条龙,定睛瞧去,还能看到木雕上写的‘龙王’二字。
神婆的动作很慢,让围观的百姓看得十分着急,或许是之前的麻衣中年失败,让他们多了一丝不安。
又或许是头顶的太阳实在太大,让他们有些受不了。
总之,他们目不转睛的看着神婆,希望她能成功。
神婆在千呼万唤的期盼中,终于完成了所有动作,沙哑的喊了一句:“来。”
这声来,是对之前跟在她后面的那两个人喊的。
只见两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抬着一个用柳条编织的轿子,缓缓走到广场中央,停在神婆面前。
神婆看了他们一眼,也没多说,直接将挂着瓶子的神像,放进轿子中,然后高喊一声:“起轿!”
“起轿!”
两个少年也随声附和,紧接着抬起用柳条编织的轿子。
轿子明明看起来很轻,但两个少年却显得很是吃力,就连额头的青筋都露了出来,后背的汗水把衣服也打湿了。
就在众人屏息凝神的时候,神婆忽然变得十分敏捷,只见她一个闪身来到桌案前,静静等待两个少年。
两个少年的双腿就像灌了铅一般沉重,明明很短的距离,走起来却十分吃力。
半刻钟之后,他们终于将轿子抬到了桌案前。
神婆面色虔诚,小心翼翼地将神像取出来,放在一个看上去有些年头的瓷碗后。
待做完这一步,她便带着两个少年,跪在桌案前,开始对‘龙王’祈祷。
尽管百姓们不明觉厉,但神婆祈祷半晌,一点动静都没有,让他们更加焦急万分。
“到底能不想行啊?我看还不如之前那位仙师呢.....”
“就是啊,这天也太热了,再不下雨,我们都要热死了....”
“希望这次能成功吧....”
就在百姓们窃窃私语的同时,神婆忽然声音高亢起来。
也不知道她念了啥,那‘龙王’神像前的瓷碗,竟然咕噜咕噜冒出水来。
很快,那些水就累计到了半尺,没有丝毫撒出的痕迹。
“哇!出水了!”
“这碗里怎么会冒水,跟泉眼似的!”
“没看到吗?那是龙王爷,龙王爷显灵了!”
焦急万分的百姓看到如此神迹,顿时又泛起了希望。
神婆见状,赶紧起身,然后用挂在神像上的小瓷瓶,灌满碗里的水。
等小瓷瓶灌满后,碗中的水也很快归于平静,只剩下平平的一碗水。
神婆端起这一碗水,直接泼向抬轿的两个少年。
两个少年被水泼得浑身湿透,却没有半点恼怒的意思,反而一脸轻松。
很快,神婆又放回碗,变出一根柳条,一边蘸着瓷瓶里的水,一边念念有词。
那柳条蘸着水,也不掉落,长出一片片绿芽,绿芽泛出微蒙蒙的清光,使得周围的水汽越来越浓。
“这御水之术,倒是很特别啊!”
法明惊诧的说道。
“确实挺特别的,想不到这小小的县城,竟然也藏龙卧虎.....”林凡附和道。
“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不管能不能成功,先看看吧....”
只见神婆挥舞柳条的速度越来越快,犹如天女散花一般,说不出来的惬意。
没过多久,那些浓郁的水雾便化作水团,飞向半空。
然而。
正当众人以为马上就要下雨的时候,那水团竟跟落入油锅一般,‘砰’的炸开。
“小心!”
炸开的水团,化作无数滚烫的火珠,飞向人群。
广场上的百姓,顿时四散奔逃。
却见偏僻角落里的法明冷哼一声,天地乍然变暗。
竟是法明用袈裟替百姓们挡了这一劫。
“滋滋滋....”
一阵阵白烟在袈裟表面冒起,袈裟却没有丝毫损伤。
待抵御了全部水珠,袈裟又瞬间缩小,重新披在了法明身上。
此时的法明,已经卸去了伪装,重新变成俊俏和尚模样。
“多谢大师出手相救!”
蜀阳县县令见法明救了百姓,连忙朝他行礼。
百姓们也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朝法明道谢;“谢谢小师傅!”
但那个神婆却没这么幸运。
不仅受到了功法反噬,还遭到了百姓们的埋冤。
“这那是祈雨啊,这分明是杀人啊!”
“就是啊,要不是大师相救,我们可要被那些滚烫的雨水烫死了!”
“哎,大家都别说了,仙师也不容易....”
就在百姓们交头接耳的同时,蜀阳县县令站了出来,朗声道;“大家先不要惊慌,有大师在,祈雨继续进行!”
说出这话的时候,蜀阳县县令下意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因为他现在也心里没底了。
好不容易当上县令,没想到会遇到这档子事。
请来的人虽然都有真本事,但求不来雨,这一县的百姓就完了。
百姓完了,他也要跟着遭殃。
所以,他把希望都寄托在了最后一位花炮道姑身上。
“三娘实力不济,让乡亲们受惊了,是三娘无能,不该托大,这雨,三娘求不下来了。”
神婆说完,羞愧的退了下去。
她这次受邀来求雨,不仅没求来雨,还差点害了在场的百姓,真是无颜留在这里。
那身穿花色长袍的道姑见神婆离开,心知自己应该也求不来雨,索性干脆说道:“蜀阳县的父老乡亲们,我花姑虽然有些道行,但这雨,怕也求不下来,让父老乡亲们失望了!”
此话一出,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
“什么?!最后一位仙师直接不求雨了?!”
“怎么,怎么会这样?这该如何是好啊!”
“难道天要亡我蜀阳县百姓吗?呜呜呜.....”
“老天爷啊,我们造了什么孽啊!你要如此对我们!”
随着一阵阵哀嚎响起,广场上的气氛越来越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