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和国,京城,卫家古老的四合院中。
一头半黑半白看上去灰蒙蒙的长披洒在肩头,一双眼神,带着茫然与无助,更多的则是自灵魂深处的自责,仿佛之是一夜之间,卫景风便苍老了数十岁,早日那个意气风,英俊迷人的卫三公子,已不复存在
卫景风就像一个沉思者,平静的坐在卫家大院中,晒着太阳,目光涣散无神,平静的注视着前方,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一男一女,两个四岁多的小孩在一旁玩耍,头顶上扎着两个辫子的小女孩不时的会跑到卫景风身边,伸出小小的手掌在他眼前晃动,并且叫上几声爸爸,见卫景风不回答,便嘟囔着小嘴悻悻离开,口中嘀咕道:爸爸还是不说话
这时,小男孩就会睁着一双天真的大眼睛看上卫景风一眼,做沉思状的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会儿,说爸爸一定又在想什么深刻的大道理了,小孩子是不会懂的,不要打扰他。
一个净身身高足有一米七五左右的女子,身上穿着白色的镂空披肩毛衣,一条宽松的白色居家长裤,平底鞋,柔顺乌黑的长盘在头顶,髻普通,但若是明眼人看见,一定会大为吃惊,因为这种髻,唯有古代宫廷贵妇人才会拥有,算得上是罕见的古董了
女人身材凹凸均匀,面白无暇,五官组合成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虽是素颜现身,却足以将那些整日呈现在电视荧屏上的美女明星们比下去,她先是向两个玩耍的小孩看了一眼,然后款款走向端坐在那里的卫景风,手中托着一个茶盘,茶盘中一小壶茶水,冒着缕缕清香,淡雅清新,令人精神振奋。
女人看上去二十五六岁的模样,可仔细看去,又像是三十来岁,肌肤如雪,白嫩透红,她仿佛天生就有一种让人尊重的高贵气息,典雅不俗,一举一动都非常自然,却又给人一种浑然天成的高贵大方之感,她缓缓走到卫景风对面的椅子旁,坐下来,将茶盘放在桌子上,抬眼看了卫景风一眼,眼中,道不尽的柔情与心疼
女人当然是苏云沂,卫景风的原配。
苏云沂倒好了两杯茶,双手托着一杯,递给像是还在思考着让他非常迷惘与困惑难题的卫景风。卫景风仿佛是被打断了思路,涣散空洞的眼神竟然凝聚在一起,艰难的看了苏云沂一眼,然后端起她递过去的茶杯,一口干了,随后又将茶杯放在桌子上,继续沉思
苏云沂将卫景风的举动看在眼中,心里一阵酸苦,一双美丽的眸子中,泪光闪闪,却终究没有落下泪水,喉中轻轻哽咽着,苏云沂路出柔和的笑容,轻声道: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很难受,如此惨无人道的杀戮,即便是无情无义的神仙们也无法做到以平常心对待的。
卫景风依然平静的坐在那里,有清风吹过,他头顶丝扬起,一根根银白色丝飘散在空中,看在苏云沂严厉,心里一阵揪心的刺痛,她站起身来,缓步走到卫景风身后,双手手指轻轻的理着卫景风飘乱的丝,轻声道:这种杀戮,本是由那亿万妖兽造成的,倘若你不出手,人类的死伤,将会更多,所以你不应该自责的,即便,那些人是你亲手所杀,可你的目的,却是为了拯救更多的人类,你当时所作的选择,是最正确的,没有任何人会怪你的
卫景风依然平静的坐在那里,可迷惘的眼神这种,却闪过一抹光彩,随即又化作平静。
苏云沂鼻头微微一酸,卫景风如此,她也觉得好无助,可是她知道,这个时候她不能乱了方寸,一定要时刻在卫景风耳旁开导他,否则卫景风将很可能一辈子陷入自责之中,比较上亿生命的杀戮,让他心里背负了太大的自责与不安
卫景风被送回来已经一个星期了,当时看见卫景风的模样,苏云沂泣不成声,听完紫菱对整件事情的叙述,苏云沂便明白了卫景风为何会变成这样,同时亦为卫景风这样的举动而自豪。
她非常理解卫景风现在变成这样的心情,就算是任何国家的职业军人,战场中的杀戮机器,在战场中他们或许可以纵横天下,双手沾满血腥而面不改色,可是他们杀的那些都是敌人,战场上的对手,都是该死的,是不会让人有任何杀人之后的心理压力的,可即便如此,在战后,屠戮过很多对手的特种军人依然会犯一种战后综合症的心理性疾病,这种人在思想上会生扭曲,病的时候,难以控制,充满暴戾与杀戮气息,病重者更会丧失人性,成为见人就杀的凶残野兽
而这些人所杀的,绝大多数都是该死的战场中的对手,连他们都会无法承受杀戮带给他们良心上的谴责与不安,更何况卫景风呢
卫景风的心理素质绝对不是任何一个特种军人能够比拟的,他甚至融合了蚩尤的六成元神力量,心性也要比以前变得更加嗜杀暴戾,正因为如此,在当日做出毁灭海底古阵的灭绝性杀戮决定的时候,他才会如此果断。
可是,即便他心性坚定无比,但在事情生之后,他依然无法像没事人,依然受到良心上的巨大谴责,因为他那样的决定所造成的杀戮,实在太大,而更重要的是,被他屠戮的众生中,绝大多数都是无辜的百姓
如此灭绝人性的杀戮之举,是任何一个良心未泯的人类都无法做出来的,卫景风虽然心志坚定,可他本性却是善良的,甚至可以说他拥有大贤大圣之心,一心为地球空间被放弃被遗弃的人类的未来命运而焦虑,这样的人,在造就这等惨无人道的杀戮之举的同时,更受到大自然空间力量规则的强烈反噬,这等肉身与灵魂的双重刺激与冲击,即便是大罗金仙也无法承受
眼泪,不知何时从眼眶中滴落了下来,滴在卫景风头顶,卫景风茫然不动,苏云沂终于忍不住从后面紧紧的搂着卫景风的脖子,下巴紧紧的靠在卫景风头顶,身子贴了上去,轻声抽泣道:我知道你心理在受着极大的折磨与煎熬,你无法原谅自己做出的惨无人道的杀戮之举,我知道你心里好难受好无助,可是,可是你依然要坚持下去,因为这个世界已经开始乱了,这正应征了你的猜测,你既是为拯救更多的人类而屠戮众生,便不应该继续这样下去,而是应该站起来,将你一身本领挥出来,拯救这个世界,带领这个世界的人类一直延续下去,就算别人不理解你,就算别人不知道你这么做的目的,至少还有我知道。景风,你不要这样好吗,我好想你陪我说说话,陪陪我们的孩子,你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完,你不能这样消沉下去,若是可以,我愿代你承受这巨大的良心谴责,只求你能好起来
苏云沂轻声泣诉,声音渐渐减小,到最后,甚至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双手紧紧的拥抱着卫景风,似乎生怕一放开双手卫景风就会永远的失去,她更像一个慈祥的母亲抱着自己的孩子,眼中的爱,心中的疼,唯有她自己知道
嘀嘀
车鸣声将苏云沂从沉痛中唤醒,她忙站直了身子,轻轻的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花,抬头望去,只见四合院外的大门口,警卫员将一辆灰色的奥迪车拦了下来,车门打开,一个身穿深蓝色西装套裙的成熟少妇从车上急匆匆的跳了下来。
身材,绝对不输给苏云沂,尤其是那丰满傲人的胸部,甚至比哺育了一双儿女的苏云沂还要丰满,身高略微矮小于苏云沂,但那倾国倾城的容颜,却丝毫不输给苏云沂,相比苏云沂身上的那种天生的高贵与典雅,这个女人满脸冷峻,犹如冰山中走出来的女王,拥有一种连苏云沂都无法拥有的强大气场,那轻轻蹙眉或是轻轻整理衣服的动作,都给人一种强势的压迫感,这样的女人,绝非一般女强人那么简单,她正是宋殊嫙,卫景风诸多女人中最后一个赶来这里的女人
宋姐姐
苏云沂热切的叫唤了一声,疾步走向大门口,门外拦住宋殊嫙道路的两名警卫员当即让开了道路,宋殊嫙目光直直的落在院中如同痴呆老人一样的卫景风脸上,冰冷的脸色一阵呆滞,犀利的双眼瞬间化为万千柔情与担心,匆忙走了过来,迎上苏云沂的时候,她并没有失态,强力压制住心中的酸楚与担忧,向苏云沂点了点头,轻声道:云沂,他,他两个他字出口,却是再也无法掩饰心中的悲伤,轻声抽泣起来。
苏云沂刚刚本就在抽泣,见宋殊嫙这一哭,她眼睛又是一红,忍不住再次抽泣起来,宋殊嫙走到卫景风身边,看见卫景风那满头半白的头,本是极力抑制的抽泣声反而更大了一些。
不知羞,不知羞,妈妈这么大的人了还哭鼻子卫思雅好奇的看着自己的妈妈与刚刚来的宋殊嫙同声抽泣,她小小年纪,即便是再聪明也不知道两个大人为何无缘无故的哭泣。
都是男人惹的祸啊卫仲天一副老成的模样,摇头晃脑,轻轻摇了摇头
卫思雅睁大了眼睛,看着哥哥,疑惑道:为什么是男人惹的祸呀
说了你也不懂的。卫仲天摇头说道,那模样,似乎很懂男女之情一样,竟连两个抽泣的女人见了都忍不住好笑,忙抑制住自己的感情,停止了哭泣。
宋姐姐,你怎么有空来的苏云沂止住哭泣后轻声问道。
宋殊嫙满是心疼的望着曾经叱咤风云笑傲天下如今却如此颓废迷惘与沧桑的卫景风,心理一阵揪心刺疼,见苏云沂询问,便轻声道:本是脱不开身的,可部署海防的事情也与我无关,大大小小的事情安排好之后,便脱身来这边了,他,他一直都这样吗
苏云沂红着眼睛,点了点头道:恩,从回来到现在,始终不说话,医生说他中是心理疾病,他自我的封闭了自己的意识与思想,自己沉浸在懊悔与自责之中,众位姐妹们都轮流劝过了,可是没用,他似乎听不见我们说话。
宋殊嫙忙摇头道:不会的,虽然他自己封闭了思想意识,但听觉还在的,只是这种心理反噬对他这种修炼者来说实在太大了,而且据说他当时本就受了重伤,肉身与灵魂的双重冲击与折磨,即便是铁打的也受不了,我想他一定是累了,想要借此机会休息一阵,过一阵,一定会好的,一定会的
宋殊嫙的语气很坚定,可是苏云沂却明白,她这是无法接受卫景风成为这样的事实,但无论怎样,被宋殊嫙这种坚定而执着的语气感染,她心中本就没放弃的希望更大了。
你陪他说说话儿,或许他能听你的,我去做饭。两人围着卫景风聊了一会儿,苏云沂见时候不早,同时也是想给宋殊嫙单独与卫景风说话的机会,便借口去做饭离开了。
宋殊嫙在这里是客,加之心理的确有好多话要对卫景风说,便也没客套,点了点头,目送苏云沂离开之后便蹲在卫景风身前,双手拉着卫景风的手,轻声低语,说着相思之苦,说着曾经的美好回忆,再憧憬着美好的未来,总之她与诸女一样,该开导该安慰的话都说了几遍,可卫景风依然双目呆滞,完全活在他自己觉得充满罪恶与愧疚的内心世界
你这混蛋
突然,宋殊嫙一下扑在卫景风怀里,双手使劲的在他胸口拍打着,红着眼睛轻声抽泣道:你这混蛋,便是死了也好叫我们没了念想,何苦要这样折磨自己,更叫姐妹们被你折磨,为你担心,你不知道吗,你一人这样,就会让我们这些被你祸害的女人痛苦,更叫整个共和国的人们活在恐慌之中。你不是有着宏伟的野心与目标吗,既然有野心,就要有你应有的枭雄本色,死这么多人怕什么,自古帝王将相,为了成就霸业,谁不是伏尸百万,踏着血淋淋的道路前进,他们还不是活的好好的,你何苦要为难你自己,何苦要为这种事情而自责与愧疚
卫景风的手指,突然跳动了一下,宋殊嫙虽在背疼中,却也有所察觉,她心头一惊,忙停止了对卫景风的拍打,抬头观察着卫景风,却失望的现卫景风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宋殊嫙不是个容易放弃的人,她确信刚刚卫景风是有反应了,因此继续说道:自古王侯将相们只为他们的宏图霸业便杀戮无数,双手沾满血腥,而你这么做却是为了拯救更多的无辜百姓,以杀止杀,虽然造就了惨无人道的杀戮,可你却救了更多的人类,为善为恶,不再言行居住,皆在一心,你心中无恶,是为天下苍生,这便够了,世人不了解你,不理解你,我们理解你,了解你,这不就够了么只要你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无愧于心,就足够了,景风,不不要这样好么,你可知道,现在世界局势大变,人人自危,教廷趁机而起,聚众数十亿,你再这样下去,如何施展你的宏图抱负
宋殊嫙不愧是当官的,口才不错,说的非常动听,连卫仲天和卫思雅两个小孩子都竖起耳朵认真的听了起来,虽然他们根本不知道宋殊嫙说的是什么大道理。只是,卫景风仿佛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平静的坐在那里,只有一双望着前方充满迷惘的眼神,落在了宋殊嫙美丽的脸蛋上。
宋殊嫙心头一动,口中继续骂道:你玩弄了我们姐妹的感情与身子,便想什么都不管,让我们活在这世上受尽心灵上的折磨吗,你就是天底下最狼心狗肺的坏蛋,最不负责的偷心贼采花贼
哈哈哈哈
突然,卫仲天哈哈大笑了起来,这小子竟似真的被宋殊嫙的话逗得不行,双手捂着肚子弯着腰,边笑边喘道: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笑死我了,采采采花贼哪里有负责不负责的,负责的人就不是采花贼,是有良心的花花公子
宋殊嫙只顾骂卫景风,哪里注意到自己的言语有语病,突然被卫仲天这小毛孩给打断,还被他这样大笑,一时间心里也是又好气又好笑,不禁瞪了卫仲天一眼,叱道:你小孩子懂个什么
卫仲天被她呵斥,却也不怕,哼道:我怎么不懂了,采花贼就是偷偷睡了女人不负责的男人或者偷偷睡了男人不负责的女人,这些都是没良心的人,哪里还会负责啊。
宋殊嫙暗碎了一口,嗔道:你小小年纪,哪里知道这么多歪道理
卫仲天站直了身子,理直气壮的道:这可不是歪道理,爸爸说了,这是每一个花花公子都必需知道的认知常识当花花公子可以,却不能当不负责和没良心的花花公子
宋殊嫙一阵无语,转头看向卫景风,真相揪着他耳朵责问他为何要这么教小孩子,可是看到卫景风这种模样,心里又是一阵难受,眼神温柔的望着她,轻声道:只要你好起来,便是再坏一点,我也是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