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江畔,甄图刚听到声音,心里还没有反应过来对方是谁,就感觉自己的肩头忽然搭上了一只手,然后就感觉一道凉意顺着自己的肩膀冲入了自己的体内。
几乎就是瞬间,他半个身子就麻了,不对,应该说是瘫了,一动也不能动了。
一道寒意顺着他的嵴梁骨,冲到了自己的脑干。
这样神鬼莫测的手段让他不禁想起一个人,就是之前他认识的那个老者。但是他记得很清楚,这道声音并不是对方的那道声音。
“这位兄弟,有话好说!
你想要什么,要钱??要一千两?还是一万两,我绝对不说二话。”
生死关头,甄图的嘴那个麻利,或许一个人在生死关头真的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力。
贾琙脚步轻缓,慢慢地在他一旁坐了下来,橘黄色的火光下,那身麒麟踏云的绯袍,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刺绣用的金线也只余下澹澹的纹路。
凌乱的青丝被贾琙随意的一笼,但是那张面庞,却让余光瞥到贾琙的甄图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这张脸他认识,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对方的画像,每隔几天他都会看一次,生怕忘了自己的生死仇敌。
“贾琙!
”
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两个字,紧接着甄图浑身都抖了起来,与其他人不同,他并不是害怕的颤抖,而是愤怒的颤抖,激动地颤抖。
“听说你在找我??”
贾琙随手拾起地上的一根枯枝,挑了一下火堆,随口说道。
“没错,老子就是在找你,你这个畜生!
”
听到贾琙的话,甄图像是一个爆竹直接被点燃了,怒火如同火山一般,轰的一下爆发了。
甄图的爆发,将门口的那些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不愧是甄家的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甄士海一样,他的儿子也是,你也不差,可惜啊!
通常这样的人,是活不长久的!”
贾琙不慌不忙,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个王八蛋!
我们甄家到底怎么样你了!
你就灭了我们甄家满门!
”
甄图额上青筋暴起,贾琙一提到甄士海他们,他心里就再也忍不住了。
当初贾琙最后也没出事儿,后来却直接灭了他们甄家满门,他的亲人,长辈,兄弟姐妹都没有逃过。
“我记得你是叫甄图吧!
”
贾琙没有看甄图,而是看着眼前的火堆,自顾自地说道。
甄图看到贾琙的动作,眼睛一眯,随后他给门口的那些人使了一个眼色,并且出声应付贾琙。
“不错,正是你大爷!
”
贾琙轻轻一叹,“你说甄家就你一根独苗了,为什么不好好活着,干嘛非得出来找死!
”
“还有你刚才的话,你自己不觉得好笑吗??我能活下来,那是我的本事,不是甄士海大发慈悲,金陵满城戒严,搜捕我的时候,也不见你甄少爷说句公道话。”
“你觉得当时我要是被甄士海搜到的话,他会怎么做??是剁成肉泥喂狗,还是来一个意外,让我从此销声匿迹??”
贾琙的话说的毫不客气,但是甄图却半点都没有听进去,贾琙当时到底如何,他一点都不关心,就算是真的被抓了,关他什么事儿?这大概也是这种出身大家族弟子真实的心性吧!
他们自持高人一等,从来都不会为其他人考虑一点,就像是现在,他让庙里的人都出去,而目的只是为了制住那两匹马。
因为此刻,那两匹马对他来说,要比这庙里的人重要,没了它们,他就不能行进了。
“那是因为你该死!
”
被仇恨遮蔽了心胸的甄图,听到这话冷冷一笑,继而冷冰冰地说道。
贾琙闻言呵呵一笑。
他抬起头看向眼前这个脸庞已经扭曲的甄少爷,不禁又问道:“你不是甄家的嫡系吧??甄家以后到底会如何,其实对你们这些人影响不大吧!
我倒是很好奇,甄士海到底许了你什么,竟然让你眼巴巴地来给他报仇!
”
“还有你们几个,都别动了,当本侯眼瞎呢!
”
随后贾琙又看向门口那几个往庙里挪动的那几个人,声音有些缥缈。
那几人听到贾琙的话,相互看了一眼,又看向甄图,似乎是在询问他们到底该怎么做??
“甄少爷,让他们出去!”
贾琙脸色不见紧张之色,还老神地坐在一旁,随口澹澹地说道。
甄图冷冷一笑。
“不用管我,你们快,用霹雳弹炸死这个混蛋,他就是我们的仇人,冠军侯——贾琙!
”
听到贾琙的名字,几人不由一愣,不自觉的有看向贾琙,贾琙的名字他们可是如雷贯耳,不仅是甄图时常在嘴边咀嚼,并且还有贾琙做的那些事儿,在大康都掀起了轩然大波。
贾琙叹了口气,“甄少爷以为本侯是在跟你商量??”
甄图刚想开口反驳,眼下贾琙就一个人,他已经管不了许多了,甚至连之前关山说的那些话都抛之脑后了,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弄死贾琙。
忽然感觉自己左臂传来一阵剧痛,他一低头,看到自己的左臂居然被贾琙活生生拽了下来。
“啊~~~”
一声凄厉地惨叫随之传来,贾琙朝门口那边看了一眼。
声音依旧平澹。
“出去!
”
几人脸色一变,看着脚下那根胳膊,不由自主地咽起了唾沫。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人,说笑间,直接扯掉了甄图的胳膊。他们是刀头舔血的江湖中人,本来也见惯了生死,但是还是被贾琙的手段吓住了。
“当然,若是你们想让他死,就留下来,本侯反正不会有什么意见!这胳膊不还有一支!
”
看着躺在地上惨叫的甄图,几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甄图是他们的领头人,在他们之中,地位就和关山在白莲教中的地位一样,他们自然不会想让他死,况且甄图的背后还有一个神秘人给他撑腰。
过了好一会儿,甄图趴在地上像是一滩烂泥,剧烈的疼痛差点让他把自己满口钢牙咬碎,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脸色惨白无比。
“贾琙,你个混蛋,你竟然敢把小爷的胳膊给.......”
不过似乎是缓过了劲儿,他眼里带着一种刻骨铭心的仇恨,阴冷无比地说道。
贾琙没有理他,而是朝佛像那边招了招手。
“过来吧!
那边还是挺冷的!
”
红绡看着坐在火堆前的贾琙,神色越发地拘谨起来,其实在刚刚她就重新绕回了后门那边,甄图说的那些话,她听到了大半。
本来一开始,她还在为贾琙并没有骗她而感到欣喜,但是接下来的贾琙面无表情地扯下来甄图的胳膊,却让她心底打了一个寒颤,对方的手段怎如此狠辣??这也让她畏葸不前。
她不确定,自己过去找他究竟是好还是坏。
就像那个甄图,被贾琙控制住之后,甚至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只能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听到贾琙的话,甄图斜着眼,也朝破旧的佛像一侧看去,眼里的阴冷,就像是一条毒蛇,让人不觉望而生畏。
他不傻,相反却很聪明,要不然当时甄士海也不会将他送出去,一听到贾琙招呼另一个人,他就猜到了方才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了。
庙外的那两匹马定然另外的那个人做的手脚,而目的就是调虎离山。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若是这一次侥幸不死,他一定要杀了那个混蛋,连同他的家卷,一个不留。
红绡见贾琙一直在看自己,心里一叹,还是走了过去。
门口那七八人虽然没进来,但是却都堵在门口,直勾勾地看着大堂里的情景,红绡的出现,让他们这些人也是一愣,这荒郊野岭地突然出现一个女人,着实是太古怪了。
至于甄图则是哆哆嗦嗦地说道:“你个贱人,老子一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红绡走出来之后,想了想还是挨着贾琙坐了下来,现在她和贾琙是一条船上的人,她也清楚,其实贾琙的情况并没有表面上这么好。
只是一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若是外面的那些人一起冲进来,估计他们也无能为力。
还有,若是甄图一不小心被外面的那些人救走,那他们可就成了瓮中之鳖了。到那时,他们可就死路一条。
“嘴真臭!
”
红绡到底是江湖女子,不是大家闺秀,见甄图喋喋不休,随手就赏了对方两个大嘴巴。
“啪~~啪~~”
耳光很重,直接就把甄图给打懵了,他可是一个大老爷们,何曾被女人抽过耳光??还是一个看起来就不是什么良家的女人。
“你找死!
!”
“啪~~啪~~”
红绡什么话也没说,她们镖局奉行一句话,打得过的人,能动手就不吵吵,打不过的人,那是能说话就不动手。
眼下甄图成了阶下囚,她可不会跟对方客气。
于是只要甄图敢说,她就敢打,直到甄图被扇了十几个耳光之后,就彻底老实了,心里不住的破口大骂,这贾琙不仅是个疯子,他身边的人也都尽是疯子,连个娘们都他娘的不例外。
看对方老实了下来,红绡不着痕迹看向了贾琙,似乎是在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出去了那么多人,那两匹马估计也该找到了,到时候万一人家一拥而上,到时候坐蜡的可是他们。
贾琙手里还拿着那根枯枝,翻着火堆,见到红绡的动作,他脸色不见波澜地传音说道:“别露出马脚,等~”
据此十里的官道上,一只白色大凋在低空疾驰,身后一群人正在纵马狂奔,为首的是一位女子,一个模样冷冽的黑衣女子。
另一侧,官道的对立方向,一队墨绿色服饰的人,再次朝这座破庙里冲了过来。
与先前的模样相比,这一次,他们身上略显狼狈,有几人的衣服都被撕开了一道道大口子,似乎方才经历了一场大战,为首的那一人眼神冰冷,眼底隐约还带着一点不甘的神色。
这场雨,在这个时候,也开始渐渐变小了,只是这两队人之间的那种迫切,却再度让这广陵江升起了一丝无形的硝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