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呆了一下,却并没有太过意外,他只是发出一声惨笑:“所以说啊,你还是刺客,特诺奇派来,要杀我的刺客!
那来吧,来吧,我就站在这里,等你取下我的头颅!”
阿蒙不为所动,只是发问:“作为白金龙国之主,你能告诉我,龙国现存的实力?有多少位龙族领主?多少位巨龙骑士?又有多少军团战士可供调遣征战?”
少年佐罗有些搞不清这神秘存在的意思,但作为龙国主宰,这些信息早已经深入他的脑海。
他迅速的回答:“我父虽然战败,但龙国实力未损,十三位龙族大领主都还健在,排除卡塔尔伯爵外,也还有二十三位巨龙骑士正值壮年,更有四大龙兽军团,以及披甲执锐者上百万。”
“你说的没错。那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此强大的帝国,特诺奇又凭什么掌控?”
没等少年佐罗回答,阿蒙直接掀开答案:“那是因为有你,特诺奇掌控了你。”
“白金龙国历经十四位帝王,国祚延绵万载,对与这一片地域的人来说,只有坦格利安家族的继承者才能成为龙国的主宰,这已经像是不破的真理一般深入人心。
而你,虽然混得惨了些,但毫无疑问,你是从上一任帝王手中接过了权杖,名副其实的帝国之主。
所以,你得明白一个问题,特诺奇之所以能掌控龙国和王庭,能让四方俯首,不是因为他能力压其他龙族领主和巨龙骑士,更不是因为他实力强悍到无法无天。
而是因为你!
因为你在他手里,所以他才能名正言顺。”
关于这个问题,阿蒙也想明白没多久,主要是来自另一个灵魂的记忆里,有一个典故名为——挟天子以令诸侯。
稍稍停顿,似是在给少年消化的时间,阿蒙才用轻松的语气,抛出最残酷的事实:“所以啊?假如你死了,假如你留下某些御令,让所有人都确信是特诺奇谋杀了你。
那结果会怎么样?”
少年王者的耳边,神秘的声音陡然激昂,仿佛展开了一幅幅画卷:“狼烟四起,烽火连天,战场上的决死和密室里的阴谋接连上演,所有有志于天下的大贵族和英雄,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群起而攻之。
而我们的特诺奇大公,他很强,家族也很强,但面对千夫所指和整个帝国的逆流,他会死。
伟大的黑龙之主,特诺奇家族也会在他手中烟消云散,化为历史的尘埃。”
说到这里,阿蒙微微停顿,而后才悠悠问道:“怎么样?我这方法是不是很简单?
只要献出你的生命,就能达成所愿。
只看你愿不愿意?
舍不舍得?”
……
沉默,久久的沉默!
大殿内安静的针落可闻。
少年屏住了呼吸,脸色变幻不定。
他虽然年轻,但终究登上了大位,身在高处,相应的眼光也是不缺,只是微微思考,他就发现这神秘存在所言非虚。
只要他死了,事情有很大的概率会按照对方所说的轨迹发展。
只要他死了,一切仇怨或许就会有个结果。
只要,他愿意……去死?!
可死亡啊?
那是死亡!
生命的凋零,灵魂的永暗,一切的终结,已经不再是口头上简单的吹嘘和豪言。
而是真正的死亡。
他……舍得吗?
一旁,阿蒙也是站的累了,他挨着少年王者盘膝坐下,很没形象的用一只手撑着头颅,歪着脑袋仔细打量着少年脸上的表情。
阿蒙自然是不希望少年王者去死的,事实上,作为宿主,少年就是他在七彩虹道中的坐标和定位。
因为宿主的怨念,梦魇才能将阿蒙带入这里。反之,若是宿主消亡,也就代表着这一片梦魇的坍塌。
曾经的阿蒙想当然的以为梦魇坍塌就是梦境世界的终结,可现再看,这应该只是他再也无法确定这个世界的坐标罢了。
说白了,这个世界已经向他关上了大门,而他只能老老实实的寻找下一个宿主,以期待开启新的梦魇世界。
也正是‘梦魇’的这种特性,决定了很多事情。
就比如阿蒙一入梦魇,第一要务大都是激发宿主的求生欲,否则宿主死了,万事皆休。
那如何激发宿主的求生欲?
也是极有讲究的。
按照阿蒙的总结,若是一出现就扮演‘慈父圣母’,苦口婆心的说教,其实最容易引起宿主戒心。
反而是挖苦讽刺,不留情面的斥责恐吓,更能令宿主冷静。
再比如空口白牙的劝说是最无力,也最没效果的。
到是对死亡的恐惧,对仇恨的执着,又或者某些切实可行的方案,更能让一个人在逆境中激发活下去的勇气。
按照阿蒙脑海中的某些知识,这种方式其实有个名称——激将法。
有那么一句话:点将,不如激将!
就如现在,死亡面前,阿蒙看到了少年的犹豫和眷恋,也看到了少年的不甘和恐惧。
他,在挣扎……
有了挣扎,有了恐惧,其实已经说明了一切——少年,还不想死!
只要不想死,只要是还有活着的欲望,那也就有机会了。
空旷的大殿内,又沉寂了许久,阿蒙终于开口了:“其实,死真的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只要舍得放弃,只要一时冲动,随时可以去死。
反而是活着更不容易,努力的活着,更好的活着,有尊严的活着,活出属于自己的传奇,活出一代王者的荣耀和辉煌,那需要莫大的勇气,毅力和奋斗。”
“活着?”少年呢喃一句,似是感叹又似是苦涩:“活着,真的不容易,可我还有活出尊严的机会吗?”
阿蒙:“机会?自然是有的,哪怕是没有,也可以去创造。你现在面对的局势确实凶险,但远非是死局,可操作的空间还是很大的。”
少年王者眼神亮了,犹如重新旺盛的火焰,带着难以言喻的光芒,迫不及待的追问:“那,那请您教我?”
阿蒙反问:“再想想,我刚才说过的话,特诺奇为什么能够掌控这偌大的白金龙国?”
“因为他控制了我,掌握了正统?!”佐罗似有所悟:“这么说,他会看紧我,监视我,控制我,但其实,绝不会杀我。
是了,现如今最不想我死的,反而就是他!”
“一定程度上,你这个说法没错。
特诺奇知道是你派出的刺客,但却并没有杀你,就是因为这个,现如今,他最需要的就是你活着。
而这,对你来说就是时间,有了转圜的余地,才能做更多的事情,也才能谋求改变的机会。”
说到此处,阿蒙话语一顿,他还想表达些什么,却发现梦魇里的一切都有了轻微的晃动,犹如石子落入水中的荡漾。
他微微一愣,就明白时间到了,梦魇之力再是神奇,却也不能让他永远留在这里。
所以,是时候离开了。
“好了,这次就这样吧,天要亮了,我也该走了。”
“天亮了?”少年王者向外望了望,宫殿之外,太阳当空悬挂,正是璀璨的时刻,怎么可能是天要亮了?
只是,眼看着那神秘存在似乎即将远去,他连忙追问:“您,您还没告诉我该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