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白与朝露停在水中央, 望着那水龙以环围之势, 从前方包围了二人,二人僵持不动,则水龙不动。
整个湖泊呈一个漩涡, 而漩涡的正中心正是这两个贸然下水的废物。两废物相互对视一眼,朝露连声哼哼, “这下好了吧。怪物没有,这水龙能搅碎了我们, 你开心了吧?”
她的嘴巴动了动, 水龙的大嘴张了张,一股水剑喷到了朝露身上,将她活活的撞进夙白的怀中。
他的身子纹丝不动, 硬生生的抗住这一击, 所以夙白示意她,莫要多话。
小脸微微一怒, 怒意顿生, 却在水波上下沉浮间渐渐压了下去。夙白看着这面上的诸多神色,不禁心中好笑。
夙白心中好笑,面上也定会有些微动静。虽他藏的着实的好,但朝露与他太近,近到一抬头就望见那满眼的笑意。
“胡说, 是那水龙搞的鬼。”
话方落音,就看水龙的嘴巴又张了两张,两股水剑从前后方向冲撞而来, 这一瞬间夙白面色总算是变了,他恼意的狠狠揍了朝露的脑袋一下,而后提着她迅速向上拔起。
恐怕这是夙白成仙后第一次霍尽全力。他原以为自己会做一个悠哉一世的水仙公子,当然,他也只是心中念念,从他动了念头想要救活二二开始,这一世都不会再轻闲。
朝露被夙白抓着,感觉到就在离水的那一刹那,两道水剑碰撞在了一起,溅起了一朵巨大的水花,水龙那汩汩潺潺的水眼一明一暗,抬头向上,喷射着口中的水剑。
朝露不得已,她祭出了自己的炽情宝剑,宝剑在手,左一击右一击,将袭到脚底的水剑纷纷挡开。
夙白的速度很快,但平湖皆水,动作再快也不及那水龙快。
眼看着那水龙的龙口愈张愈大,一声尖叫穿破云霄,震颤了整个山谷腹地。
朝露气喘吁吁,伏在一旁的地面上。同样躺着的还有已经虚脱了的夙白。
他长出一口气,望着身旁一片湿润的地面,尤有心悸的闭眼,想着方才那瞬间,若不是他将朝露扔到了地面之上,他借力纵力,在最后关头奔到了地面之上。
当是时,一股水柱冲天而起,在山谷腹地处,以惊人的咆哮声,绽开了一朵巨大的水花,泼在了二人身上。
她咳了声,揉着又麻又痒的屁股,方才被摔的够惨,但她嗫嚅了几句,不敢多话。
论掉进水里,是这坏蛋惹的祸;但将将被水龙穷追猛舍,却又是自己的错。
所以一抵一消,她肚子里的气已经烟消云散,揉着屁股兀自发愣。
“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呢……”
“湖心处除了水泽什么都看不见。”夙白回答,他也在思忖,若有宝物,在水中之时也该能瞧见,但是什么都瞧不见,才愈加觉得奇怪。
朝露转头,“那水龙……不会是宝物吧……”
夙白未回话,他也转头看着朝露,她的表情相当认真,直到他吐出几个字,“你是蠢材嘛?”
朝露瞬间红了脸,湿哒哒的水从发间滚到脖颈间,就是这刹那的时间,她已经滚向夙白,以自己惯常的扑打行径摔了过去。
夙白躲了几下,漂亮的凤眼连眨几下,明明晃晃的,那花笼裙下,几乎通透的什么都望的见,胸口处两点若盛开了的花朵,添上两点樱红的花蕊。
他一把按住朝露的手,见她忽而满眼的好奇。
他压倒她,恶狠狠的,“再闹就真的要惩罚你了。”
“惩罚什么?”她忽而有些担心,一双圆圆的眼闪动着微微的薄光。
夙白大掌向下,就待要行些风流之事,比如他此刻的想法是要在那花蕊上好生蹂躏一番,然刚刚想起,他们的一举一动是有人在观看着的,于是动作微僵。
就在那滞停之下,朝露慌忙打了个滚,挣扎着滚出了他的桎梏之下。
小心肝“噗通”乱跳,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一片凌乱,水嗒嗒的难堪,连忙掐了个决,一股热气从下而上,衣裳也瞬间被蒸干了。
然后她偷偷的去看夙白,只见他不慌不忙,也不担心自己春光外泄,更不着紧蒸干衣裳,撑着个头寻了处大树底下,缓缓坐下。
这番气定神闲的,原来始终是在逗弄着她。朝露呼了口气,再不将他说的危言耸听的话放在心上,大喇喇的在另一处寻了个地坐下,托腮望天。
来人间好些日子了,尤其是在这天方阁的十方世界中,仿若时间都拉的很长。与夙白的每时每刻都很开心,但她也很想念师尊。
师尊莫沉,此刻在做些什么?虽然他口口声声的说着,神仙不怕寂寞。但若换做她在那水界待上百日,该是如何的寂寞。
“哎……”微微一声轻叹,她望着山谷上头黄昏的月环。月环泛着浅光,在她的眼底渐渐印出了师尊浅笑的一张容颜。
百年……百年的相处。紫衣华衫的师尊牵着她的手从那端走来的影子一晃而过,师尊未变,她渐渐长大。
她一直都觉着师尊的心,太寂寞,那寂寞至极后,自己都觉着不寂寞了。
究竟是多少年的修道,将师尊修成如今这般呢?不由得发怔。
大树之下,那人的声音远远传来,“在想你师尊呢?”
朝露恍然回神,看向大树的方向,他的白衣依旧,不染尘埃,犹在闭目养神。
她咬着唇跺脚,将地上的土掀的扑腾,口中念叨着,“我想师尊了怎么了……”
夙白他坐起身,含笑的面庞若三月春风,不沾任何邪气,说出的话却兀自堵人,“我这人有个习惯,若我在一旁的时候,断断不能叫女人去想其他男人的,来,你我说说话。”
“谁是女人?”
“蠢材,难道我是女人不成?”夙白挂出了冷笑,一撑手,极为潇洒的站起身,白衣也不带水渍,背着手走到朝露面前。
他凝视着她的脸,看她在自己的注视下逐渐慌乱,不由得轻笑出声,“真是一张藏不住任何秘密的脸。”
她连忙转脸,生硬的道,“或者我们休息一夜,明日再寻其他宝物吧。”
“明日,我想再行探寻一番,这次不会拉你下水了。”
“矣……总算是说了句人话啊……”朝露拍着胸脯,还挥舞着胳膊递到夙白面前,“你看你看,到现在还红红的。”
月光之下,皓臂上布着烫伤之后的红印,夙白笑了,“你是在与我撒娇?”
这边厢的人恰似双双对对的行止,倒教铜镜之外的小女子叱喝出声,“什么?夙白大哥与露儿是这关系?”
伊耆皱眉,看着一惊一乍的徒弟,所以他后悔了让她在自己身旁待着,时不时这番说话,全没有在世修行的清静模样。
不过也完全怪不得她,守了那灵台关这么多年,的确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难怪现如今一张小嘴唧唧喳喳没个停歇。
“师傅师傅,他二人是那关系不是?”惜芳又问道。
伊耆再度皱眉,“是不是这关系与你何干?”
“看着像,好奇好奇。”惜芳瞅着铜镜里,心中也在打着鼓的跳,若露儿与夙白哥哥是那等干系,她再与心岸哥哥成了双,那么一路四人倒也惬意快意的很啊。
不过她只是心中想着,口中却不敢说。若教伊耆师傅知道了她喜欢的是心岸哥哥,一定会操起那把神农长鞭,将心岸哥哥扫地出门。
要知道,曾几何时的师傅说过,他准许的能将惜芳娶走的,必定是一个威风八面的男子。很明显,如今的心岸哥哥绝对没有达到此等要求。
天色渐晚,四面环山之上的月环终于升上当空,明朗的清辉照在平湖之上,也映在了湖畔二人身上。
朝露睡了过去,一日的劳累,只想寻张软床倒头就睡。
夙白却闭目养息,时不时的还睁开双眼望着那平湖,平湖之上早已恢复了宁静,方才的水龙似乎与己无关。
第一次探寻宝物就受到了挫折,不得不教心比天高的水仙公子满腹的不适。
他守着这平湖,不信它不会有任何动静。
一阵清风扫过,明月在云雾遮挡之下,渐渐隐没起来。瞬间,天地间一片黑暗。
朝露动弹了一下,不受外界纷扰,她喃喃了说了句话,又倒头换了个姿势。
夙白低头看了眼她,抬手将自己的外袍扔在她的身上。
再抬头时候,就见一片黑暗之中,却有一个白芒,在平湖之上游动着。
白芒的光,时隐时现,但哪怕只是一点细微的闪现,也教夙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伸手招出自己的琉璃镜仙瓶,瓶口处滚出翠碧色的浓雾,一拨全数裹向了正在黑暗之中平湖之上嬉戏玩耍的白芒。
这一动作,倒惊醒了朝露。
她弹跳起身,先是看了看盖在自己身上的白袍,而后就见那浓雾将平湖之上的白芒瞬间裹住的一幕,不由得张大了嘴。
夜视从来都很好的她,分明是看见了,那白芒,就是一柄透明长剑。
长剑的顶端,时不时会有细小的烟花掠过,在剑身上染上一层度了银色的芒光,正是这细小的烟花,才叫二人在黑暗之中逮到了它的行径。
难怪白日里看不出任何端倪,这么个透明色的东西,任谁都看不清。
“还愣着作甚。”夙白的手略紧,白芒剑身忽然震颤起来,一股强大的仙气喷涌而出,反笼住夙白放出的翠碧浓雾。
朝露连忙祭出了炽情宝剑,红光闪过,飞入了浓雾中去,与那白芒斗在一起。
红光、碧雾顿时大盛,将那白光压制了下去。白芒剑身不断的颤动着,那仙气犹自不泄,渐渐的芒光大盛,似乎是怕极了被二人制住。
朝露的手微低,她加重了控剑法诀,火焰升腾而起,扑向了那柄白芒透明宝剑。
而夙白的口中也念念有词,他的袖子一抖搂,一股清香飘向了手中的琉璃镜仙瓶,瓶口碧雾遁隐,却忽然呈一个网状,向着那白芒收去。
琉璃镜仙瓶,可化瓶中仙,收万物于己手。
伊耆在外观战,惜芳担忧不已。
伊耆说道,“此瓶虽可收万物,方法也是对的,然则恐此瓶拼不过无形剑。”
“师尊,可有良方?”
他二人的话刚落音,就看白芒朝着琉璃镜仙瓶飞去,扑面而来的仙气,教夙白白了脸,他明知此刻收手已是来不及,所以强拼了一口真气,维持着镜仙瓶与白芒的相斗。
朝露见夙白面色非常,心中也是着急,她手底下不松懈,去抢过那白芒剑,望能分去他一二负担。
白芒剑似乎极为不满,它本是上古宝剑,如何能看的上这两个缠斗自己的宝物,于是上下扑腾两下,两缕银丝从剑身飞出。
就听见两声“不好。”
琉璃尽碎,宝剑坠地。
白芒瞬间寻了个他二人发愣的机会,忽然消失在原处,平湖上方,又自归于一片宁静。
“师傅师傅,方才你还未说,可有收它之法?”
“得看这二人机缘,若能得我的九疑鼎,当能收这无形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