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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回 一朵娇花与一个病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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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刚落音,宫外的女子们皆是一声惋惜,她们早听说新选上的这位水仙公子貌似天人,如今这番站在宫外,不过是图一相见。

据出来的小仙们说,这位水仙公子,不但长的美,这话,也温柔的很,哪怕是倾谈几句,便教人心旷神怡。

此人,便是从画中走出的画中仙,在九重天上,也可领一时风骚啊。

众人皆扼腕叹息,想来今日在水仙宫外的守候,是无望了。

于是零零散散的人,开始向着百花宫外走去。

朝露觉得有些可惜,但看水仙宫内的明灯已暗,这趟想来是来晚了些。

她顺着众多姑娘向外行着,每走一步都要回头看看那诺大的水仙宫殿,忽然她一跺脚,一咬牙,心道如此折腾的来了趟百花宫,怎能说走便走?于是她拢手,站定,清清嗓子,尝试着的在整个广场上,拉开了声吆喝,“二二————”

这声响很大,在广场上回荡了好半晌,终于落定后,才见众人将个目光全数递到了她的身上,也不知道哪里来了这么个疯丫头,在这里装疯卖傻。

其实朝露也不过是想碰碰,万一要对了,那就是她福分;万一要错了,她不过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丢几分面子,顺手再将莫沉师尊的里子也丢一遍罢了。

鸦雀无声,终于有个仙子忍俊不禁的笑出了声,然后纷纷指着朝露说,“那不是莫沉上神收的不成器的弟子么?”

朝露心中郁结,弟子就弟子,还附带个不成器作甚?

不过这人有个脾性,便是自小就被人说惯了,往往能在这情况下保持极为淡定的神色,还顺带含着淡淡的微笑。

从心底说,是极不乐意的;从面上看,此人绝对厚脸皮的至尊。

“哎……”她心中微叹,想来,自己是理解错了,不过是个二少么,能和二二扯上什么干系。

水仙大殿下,小风送香,在鼻底萦绕,只差一只寒蝉随风鸣叫,博几声同情。

众人见讨得没趣,便也不再理会这出糗之人。

“等等!”娇滴滴的女声从宫中传来,只望着水仙宫内明灯再起,几声手忙脚乱的声响后,紧接着是一个穿着蓝衣的小仙娥匆匆忙忙、急急慌慌,提着长裙便下了台阶,高声喊道,“方才……方才是哪位姑娘……快、快请留步。”

众人皆惊,连朝露也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大殿的动静。

那小仙娥的话方一出口,就听见后边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好几个小仙娥奔了出来,拉着蓝衣小仙娥,说道,“公子说,公子说要亲自出来迎接。”

一阵哗然,那大殿中,一抹白赫然出现在台阶之上,然后朝露的眼睛,睁的是要多圆,有多圆。

她捂着自己的嘴,努力不让这声尖叫放出喉咙,但脚底下,已经开始缓缓后退。

恐怕,她是整个广场唯一一个这样干的人。

但凡还在广场上的女子们,纷纷发出声惊叹,看着那只是站在原处,那自然流露出的一派风流,如皎月当空,若随风扶柳。

可是那张颜貌,朝露简直是太熟悉了,那张脸,邪魅的在脑海中不知道走过多少轮回,最后会定格成那一抹妖红的血,伴着那完满曲线的腰际,一晃,便是朵出水芙蓉,艳丽绽放的毒。

这冲击力太大。

朝露怎么都忘不了。

她再退一步,突然惊恐的向着后方跑。

她可不想被他抓住作弄,哪怕这人成了天上的水仙公子,妖孽还是妖孽。她得告诉师尊,让九重天的人来收了这厮。

水仙公子夙白站在水仙宫的门梁之下,台阶之上,看着广场内众女子皆是玉颊酡红、粉面含春的望着他,唯独一个身着藕荷色花笼裙的女子,一蹦一跳的背转身向外跑去。

心中微笑,愣是把持住了风度,他几番起跃,白衣微晃,便将朝露的手一把握住。

“啊……”

刚欲尖叫,夙白便拦在朝露的嘴上,严严实实的捂住,他微微蹙眉,颇有些没好气的说道,“傻露儿,是我,二二。”

什么??!!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朝露扭过头,望着夙白的脸,寻找着细微的差别。

从面相上看,的确没找出什么差异,但是从气质上,倒是眼前的这个夙白公子,更加道骨仙风了些。

所以她刚要说话,夙白便拉着她向水仙宫中走着,边走边笑着对两旁惊诧不已的仙子们说道,

“抱歉,在下已经找见了要找的人,从明日起,仙子们便不用再来叙旧,辛苦众位了。”

朝露呆呆的望着温柔含笑的夙白,这脑子愣是没有转过弯来,她只好跟着夙白的脚步,每走一步就听见身旁的仙子倒抽一口气的愤恨。

她哪里知道……二二长大了居然长得如此祸害九重天……

她哪里知道……二二居然真的修成了个仙,还是个不小的仙。

很多年后,她还笑着对夙白说,当时候的她,其实心里也希望是他,只是未料,真的是他。

水仙宫内,幽香阵阵,一片素白。

空旷的大殿上,正前方,是一雕镂空水晶色水仙花饰的照壁,一排过去八个大柱子都用汉白玉砌成,柱子与柱子之间皆悬着软白色云绡纱。这云绡纱,乃是天上云锦仙女所织,据说千金难买一心头好,如今在这水仙宫里倒是开了眼。

而大殿里站立着数十个莺莺燕燕各色小仙娥,眉心间皆有个隶属于水仙宫座下的花仙印记。每走过一个,皆袅袅娜娜的行着礼,温婉的说道,“拜见公子,拜见姑娘。”

这姑娘定然说的是自己,朝露微微有些羞赧,连忙回礼。

夙白微笑,一拉便拉着她进了偏殿。

偏殿的布置比较简陋,但也是一片素白色,看的朝露心慌,她微微眯着眼,见四下里没人,张口便问,偏殿中传扬着空旷的回音,“你真是二二?”

“为什么不是?”夙白的回答也很模棱两可,他寻了处台阶,坐下,招朝露一同坐。

若他……是花情,不该对自己这般温柔的……那厮简直是个妖孽中的妖孽。

朝露心中惴惴,但还是挪着脚,坐了过去。未料,这台阶前,开了扇门,门内则是片软香花海,花香扑鼻,朝露也微微有些醉了。

夙白看着朝露,百年已过,她终于是长大了。

长眉弯弯,眸含秋水,红唇若瓷,那张清秀天然的面若玉雕出的娃娃,着实好看。

夙白撑着脸,看她蹙着个眉并不是很开心的样子,他拉拉朝露的手,这双修长的手上略有些薄茧,是早年间种田留下的。

朝露看他,目光中泛着迷惘。

“怎么?”

“二二,你跟我说说,这些年究竟是怎么了……你居然变成了花情的模样?”朝露看夙白的手扣在自己的手上,也不敢动弹,这种感觉来自于而是对花情的恐惧记忆。

夙白长叹口气,眸光悠远。

“有些事情,我不想再提,因为,那太痛苦了。”夙白的眉也蹙在了一起。

“唔……我还是……”朝露想说,她还是没办法立刻接受二二换做了花情的模样,这小心肝着实会受摧残,尤其是面对着这样一张祸害苍生的脸。

她以为,她面对莫沉师尊的脸面对了那么些年,早该习惯了。

哪里知道,这花情的脸一出现,就小心肝直蹦乱跳。

美人,终究是美人。

看他眉心间都快蹙成个“川”字,想也知道,这百年,过的也就堪堪,所以朝露不想再追问。

哎……

她叹了口气,就听夙白忽然笑了,他将手拦在朝露面前,让她看着自己,“你若真要个解释,不外乎是我整日里跟着师傅修炼,日久天长的自然会歆慕他的长相。”

“这个解释的确能通。”朝露点点头。

夙白躺下,靠着台阶后的一棵白玉大柱上,望着门内花海,“还有个很不靠谱的解释。”

“什么?”朝露好奇,凑过去。

“花情是我爹。”

“你胡说。”朝露终于被夙白的话逗弄的笑了,心无芥蒂,愈靠愈近。“你说,我能经常来找你吗?繁忙的水仙公子?”

“自然,露儿姑娘想几时寻我便几时寻我。”夙白的手中化出一雕花玉牌,玉牌上是夙白的名字,朝露面露喜色,用手接下。

“夙白……为何换了这么个名字?”朝露念着,转头问道。

夙白笑,“在下小名二二,也得有个大名啊……这原本就是我的名字。”

“那以后我是叫你二二呢?还是水仙公子夙白呢?”朝露将玉牌收进挂兜中,花笼裙一转,整个人就转到了夙白面前,让他好生发愣。

“你说呢?”夙白笑的很灿烂,不像花情妖孽那般灭杀人性的妖邪,一只手缓缓落下,在朝露的头上轻轻一抚。

于是像儿时玩耍那样,她顺手便用胳膊肘捅了捅夙白,却见他的腰将将一侧,突然面色一白,便猛烈的咳出了声。

这突生的状况,教朝露傻在了原地。

小时候撒丫子能在满山野里乱蹦乱跳也不喘气的人,怎么突然变的如此柔弱,感情上天作了水仙公子,便真的成了朵娇花?

夙白边咳边喘,面色惨白,那张漂亮的脸尽是痛楚。

看的朝露心里有些心疼,她忙慌的凑过去,在夙白身上急点几个大穴,乱敲乱打一通,希望能缓解些对方的疼痛。

夙白只说着,“冷。”

朝露连忙准备唤人,却被他按住,摇了摇头。

所以她一咬牙,将夙白的身子按在了自己怀中,感觉到他周身依旧在打颤,她只好将他锁的紧紧的,一点也不敢动弹。

二二……这是怎么了……

她轻声唤着,“二二,二二……”

夙白沉沉的在她怀中睡了过去,身子却还在微微颤抖,很是奇特的病症。

她缓缓伸手,为他把了个脉象,便觉他体内有一股不明的寒气,丝丝扣扣的缠绕着。

心中一阵惆怅,如今算来:自己身边这几个最好的朋友,二二夙白是染了不明之症的娇花;自己是棵时不时会晕厥的病秧;师尊是个一走路就发愣的呆子;心岸则是眼睛愈来愈盲的瞎子,四人坐在一起,凑着便着实体现了老弱病残四字真谛。

哦,还外带一个尾羽时刻在染红的桃花鸡小小。

没一个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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