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晴霜这专宠比皇后当初更甚。
三个月的时间, 看似什么都没有发生,其实发生了太多。
暗潮涌动。
选秀早就落下帷幕, 新进宫的只有三位秀女,连高一点的封号都没有。按照祖制, 新人进宫第一夜,理应是由其中三人轮流伺候皇上的。只是那一夜,君尧兴抱着冷晴霜,说了一句:“朕最近乏得很,快些睡吧。”就混了过去。
新人对冷晴霜自然是满腹的怨恨,奈何冷晴霜成日里深居浅出,她们见不着面, 请不了安, 也只能咬着帕子默默恨去了。
不知不觉就过去几十天,君尧兴竟然真的一个都没有召幸,连旧人都没有召幸。要么就是独自在清凉殿办公,要么就是到映溪宫歇着。
流言四起。
后宫硝烟冉冉升起。
洛雯没有回来, 众位妃嫔又虎视眈眈看着她。冷晴霜心里除了不安, 还是不安。更何况,近日里但凡出门,遇到的人对她冷嘲暗讽说的话更是让她心里头堵得慌。好像真的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整个天地间,除了她冷晴霜,旁的人全部知道了。
偏偏没有人愿意解答她的疑惑。
冷晴霜每每想要问君尧兴原因的时候,总被铺天盖地的热吻包裹, 然后就是翻天覆地的热烈运动。吻着吻着……她就忘了自己想要问什么了。
再次醒来,枕畔已经凉透了,君尧兴上早朝去了。
冷晴霜锤锤被褥,心里憋了一口气发不出来。
叫来关菡语,如此这般交代一番,又给了小柯子一些命令。全部交待完毕,心里虽然不安,但也只能坐等未来的到来。
这一天来得比想象中快得多。
冷晴霜才起床不久,就听到宫外传来嘈杂的哄闹声。匆匆梳洗完毕穿戴整齐出去,发生映溪宫已经被包围起来了,两队没有见过的护卫正在发生口角争斗。见到冷晴霜出来,其中一个看似长官的人一挥□□,指着冷晴霜道:“罪臣之女冷氏狐媚惑主,快把她拿下!”
另一队队长拦住,喝道:“皇上有令,要保护好晚妃娘娘,谁敢违抗圣旨!”
起初说话那人,虬髯胡须,剑眉倒竖,举了一块明黄色令牌道:“我等奉皇后和太后懿旨前来捉拿妖妇,谁敢阻拦!”
后者长相清秀,眉目清朗,拧着眉头抽出手中长剑,银晃晃的剑光生生刺痛人眼:“皇上贴身宝剑在此,谁敢动晚妃娘娘!”紧接着抱拳对冷晴霜道,“晚妃娘娘,还请您先回宫,剩下的事情交给下官来办便是!”
“辛宇,你敢公然违抗皇后和太后懿旨?”那虬髯队长怒瞪眼,“简直是自不量力!”
清秀男子正义凛然:“范不移,皇上是当今天子,是整个大百姓真正效忠的对象,大不敬的人是你,自不量力的,也是你!”
“很好!”范不移掷地有声,冷哼道,“我便让你瞧瞧,到底是谁自不量力!”说着,又掏出一块金牌,黄灿灿的,中间一个大大的“”字。这个金牌和他先前拿出的那块很相似,也有不同之处。辛宇看到大吃一惊,毫不拖泥带水率领该队护卫跪下行礼:“臣,参加先皇!”
这是先皇去世之前遗留下来的金牌,拿着它可以行使任何命令,哪怕是现在当政的君尧兴也不能不服从,否则将要受到不能葬入皇陵的严重惩罚。金牌一出,再无转圜之地。辛宇心里纵使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也只能低下头来乖乖认输。
“哼,本帅的话,向来是一言九鼎!来人,给本帅将此妖妇拿下!”范不移恶狠狠的说道。他本来是先皇在世时非常宠信的将帅之辈,奈何君尧兴上位之后,竟然架空了他的权利,让他好好的去做什么文官!那种酸溜溜的文人之气他哪里受得住!就算是他对君尧兴有些不敬重又如何?黄毛小儿一个,乳臭未干的,竟敢无视他的赫赫战功!所幸,瑞恩太后没有完全放弃他,暗中一直对他颇有照顾,还愿意让他出去带领官兵剿灭危害百姓的土匪,受到重视,他很高兴,发誓对瑞恩太后像对先皇一样敬重。
一个区区辛宇,算是什么玩意儿?不仅取代了他原来的地位,今天还敢这样跟他作对!哼!要不是瑞恩太后提前把先皇的金牌给他,今天还要被这个臭小子欺辱不成?这些看不起他的无知人们,看他范不移今天怎么惩治他们!
冷晴霜立马被两个护卫左右架住胳膊动弹不得。
她算是彻底弄明白发生什么事了,轻哂一声:“家父纵然有千万种不对,还请范统领不要迁怒于他人,罪臣之女愿意承担一切责任,还恳请范统领放过臣女宫中的一干奴才们,他们什么错都没有。”
范不移眼底全是不屑:“你如今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想着他人?也好,本帅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姑且放过你宫里其他奴才,只不过……你的掌事宫女,和你的贴身宫女,必须得一同接受审查。你这个主子当得好不好,和这些奴才也脱离不了干系!”
“你含血喷人!”雪巧气愤吼道,她家主子,怎么能是这样一个轻佻无礼的人说批评就批评的!他刚刚看她和关菡语的眼神,里面包含的猥琐和暧昧真叫她恶心!什么东西!说的又是什么话!简直是太过分了!
范不移嗤的一笑,说道:“倒是个伶牙俐齿的丫头,待在宫里可惜了,不如跟了本帅如何?这日子不管过得如何,总比待在一个活死人身边来得舒服自在!”
雪巧气得眼眶发红。范不移未免真的存有轻薄她的心思,说这些话只是想要打冷晴霜的耳光,羞辱她,警醒她。可是这当口儿,她又不能也不敢反驳,若是激怒了这一位,她恐怕就没了命了。她没了命是小事,若是姑娘因为她受到伤害连累,那该怎么办呢?
“范不移,你拿着先皇金牌,办你自己的事就行了,不要为难一个小丫头!”辛宇皱着眉开口说道,他是没有什么本事,办不好皇上交待下来的命令。可是主子保不成,起码她的丫鬟要给留下来。这个说话的在晚妃娘娘心目中的地位非同一般,她过得好,晚妃娘娘心里也就舒坦些,他心里的负疚感也能得到些微纾解。
“呵,管好你自己!”范不移收起了一副调笑的模样,正色号令,“来人,把冷氏拖进掖庭狱!”
“慢着!”一声长喊,“慢着慢着!”裴德文飞快跑过来,“范大人,请等一等,皇上来了。”
范不移心里对君尧兴的不满更甚,这个黄毛小儿,竟敢真的为了一个女人赶来阻拦自己,真是岂有此理!自己跟随先皇打下江山多难啊,这个小毛孩丝毫不懂得珍惜!若是大山河真的丧失,自己魂魄入了地狱,该怎么对先皇交待啊!
“哼”了一声,范不移挥手令下:“来人,冷氏狐媚惑主,有失妇德,杖责八十!”
杖责八十!
就是一个寻常的中年壮汉也要卧床三月不起,更何况是打在一个养在深宫之中养尊处优的娇滴滴嫔妃身上!范不移此举,是想让君尧兴眼睁睁看着冷晴霜被打死!一来,先皇金牌一出,君尧兴不能反抗。二则,耀武扬威,连皇上都奈何不了他范不移!
雪巧当场就急得哭了出来,“砰砰砰”跪在地上磕头:“求求你,放过娘娘吧,娘娘真的什么都没有做。你们这样会害死娘娘的啊,求求你们了!”
范不移不为所动,命令手下即时拿起木板挥向冷晴霜。
君尧兴紧赶慢赶,到达的时候,冷晴霜已经吃了十个板子了。她咬着牙,一声不吭,死死忍着。木板一个接连一个落在冷晴霜的下半身,看起来真的是叫人心疼。君尧兴震怒,虽然看到了范不移手中的金牌,仍然是发了一通脾气。
范不移不怎么服气:“臣只是遵守先皇的遗命,你敢不从?”
敢不从吗?自然是不敢的。
君尧兴只是略想了想,在下一个木板拍下来的时候,撩开下袍,从背后抱住了冷晴霜,沉声道:“晚妃不管做错了什么,都是朕默许的。父皇有什么惩罚,只管交给朕来承担,朕不需要一个女人白白为朕受罪!”
范不移叫停也不是,叫打也不是,当场站在原地,青了脸色。
“继续打吧。”一个女声响起,众人抬头一看,正好对上来者的视线。原来是一直跟随在太后跟前的贴身宫女翘言,长得白里透红,好看得很。挥木板的护卫一见就知道得了保证,管凳子上面绑了谁,一个个干练的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