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守这几天的心情就像是一片离开了树枝的叶子，在风中忽上忽下。
与吴聊一同奔袭春城时斗志昂扬，被迫回到镇抚司再次劝说马志时忐忑不安，得知这一方的‘炼血幡’全部被毁时激动万分，最后到了现在，却只剩下了茫然。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等人已经很努力，很及时的破坏了北狄军的计划，结果竟然还是被逼成这样。仅仅一天时间，他就和北疆镇抚司的主力大军一起败退不停，战线已经推过了半个幽州，打到了北疆镇抚司本部所在的镇北城下。
镇北城屹立数百年，这还是第一次被人真正打到城下。
北狄军士气大盛，各路兵马不计生死，攻打不停，战斗从一开始就已经进入了白热化。北疆镇抚司依旧拿那支炼神境界的军队没有办法，若非镇北城当年修建的时候有高人立了大阵，恐怕城已经破了。
“钱将军，镇北城易守难攻，一时半会打不下来，我们分兵吧。”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家精锐会突然修为暴涨，但是眼看着多年的宿敌只能困守城中，北狄将领们信心暴涨。
“留下一半人马锁城，剩下的人分兵突进，整个幽州都是我们的了！”
钱山没有答应，冷冷的看了一眼战斗不断的镇北城，这才转身说道，“蠢货，有什么可急的？打下镇北城，灭了北疆镇抚司，幽州早晚都是我们的。若是镇北城打不下来，你占了多少地盘，都一样保不住。”
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不过那个建言的将领瞥了一眼那支正在奋力攻城的炼神军，明显不怎么服气。
有这样一支部队在手，北疆镇抚司断无幸理，这个时候当然应该去抢地盘，不然等到大乾朝廷还有那些大宗门知道了消息，自家的竞争就大了。
钱山当然知道手下这些人心里的想法，可是事实显然不是如此。想也知道，原本需要十三支‘炼血幡’共同发力，耗时一个月，屠杀上百万人才能造就十万炼神境界的精锐军队而已。
现在他用仅剩的两支‘炼血幡’，两个时辰之内，勉强凑了三十万人的精血，造就出来的三万炼神军，一定是有后患的，这个后患让他根本没有能力去考虑什么占领地盘的问题。
不过这件事是不能说的，哪怕是这些值得信任的将领也一样。所以钱山没有解释，直接用自己暂代主将的权威将所有声音压下，亲自督战，全面围攻阵法保护之下的镇北城。
北疆军所有人的表情都不好看，他们是当世精锐，并不惧怕战死。可是这一战败的莫名其妙，北狄人明显有问题，这一支三万人的炼神军明显有问题，他们实在不服气。
邓守也在城墙上，现在镇北城处在阵法保护之下，他还能和一众同僚稍微歇歇，看着北狄人在箭雨之下艰难破阵。但是他也很清楚，镇北城的这个护城大阵已经数百年没有维护过，也没有人知道该怎么维护，在这样密集的攻击下，随时可能崩溃。
“怕么？”
邓守闻言回头，是马志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身后。
“不怕，”邓守又扭过头去，“马副都统，这样的情况，还不让我父亲出关么？我们还能坚持到他成功的时候么？”
守镇北城，已经不需要马志再做什么布置了，闲下来的他同样也站在城墙之上，看见邓守便鬼使神差的走了过来。
“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打扰邓都统，”马志也看着那些悍不畏死的北狄军，轻轻和邓守说着，“他现在出关又有什么用，能变出那样一支部队么？现在我们最希望的，是你父亲早一点成功。”
邓守沉默，他知道自己父亲闭关是为入圣，这也算不上秘密，已经处在四品仙台境顶峰的人，有哪一个不想追求武圣之位。
若是邓一封能够及时突破，那别说三万炼神军，就算是三万先天境界的军队，也随手可平。
可是还来得及么？
马志似乎知道邓守的想法，原本惜字如金的他今天的话也很多，竟然为邓守解释起来。
“你觉得我们坚持不到邓都统成功的那一天？”
邓守点点头，“马副都统，我一直很崇拜我父亲，可这是入圣关卡，卡个几十年都不意外。而我们还能坚持几天？”
马志笑了笑，“若是北狄人一直能保持这样的攻势，大阵会在一天之后破碎。破阵之后，我们只能再坚持两天。”
邓守紧了紧握着剑柄的手，不明所以的看向马志，他不觉得自己父亲能在三天之内破关而出。
“不用慌，我们还是有获胜的机会。”马志笑了起来，“你看那一支炼神军，视死亡为无物，强悍无比，但是明显状态不正常。”
邓守闻言一愣，扭回头去仔细看了一阵，但是除了怨气和血气极重之外，他也没看出什么。不过他只是个小小的炼神境界而已，看不出也很正常，他相信马志不会看错。
“您是说，我们破阵太快，让他们猝不及防，所以这些人虽然强大，却有隐患？”
马志点点头，没有卖关子，“他们身上的力量太过虚浮，无法如臂指使，我猜测这份力量根本没有和他们融合，依仗的根本就是炼血阵罢了。而且你看，钱山没有分派任何队伍出去，竟然把所有人手放在攻城上。”
邓守恍然大悟，他刚刚就隐隐觉得有些奇怪，现在才想起来，北狄军竟然犯了这种错误。
“我断定，这是因为那支炼神军不得长久，也许都坚持不到三天，一旦他们失去了力量加持，就到了我们反攻的时候。”
马志和邓守说话的时候，并没有控制声音的大小，听见这段话的人很多，相互传递之后，整个北疆军很快就都会知道。
虽然没有什么欢呼，但是从军士的状态中还是可以看出，士气实实在在的提升了一截。
马志没有再说话，心里却是叹息起来。他确实认定了那支炼神军不会持久，可是三天之说，只是他在安慰自家军士而已，并没有把握。
若是不提起自家士气，他们可能三天都撑不过去。
说来奇怪，在这样的危急时刻，马志没有想到自家的都统，更没想到朝廷援军，他脑海中竟然浮现出了吴聊的身影。这个年轻人修为不高，却给他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
马志相信，只要吴聊能及时毁掉剩下的‘炼血幡’，那支炼神军一定会被打回原形，这才是他坚定的要守在这里的主要原因。
“吴聊，不要让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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