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济南城,南门城墙上,黑烟熏天。
内城的百姓们忙忙碌碌,衣衫破烂,煮油搬石,吵吵嚷嚷。
“擂木用光了!”城墙上,济南知府郭肃手持短剑,一直在帮忙,眼见擂木用光,扬声吼道。
“快!让下面的人把擂木抬上来些!”
只见济南城下,密密麻麻的全都是人,他们头系白巾,手持木盾与刀剑,攀爬云梯。
“知府大人!下面已经没有擂木了啊!
!”济南府同知,用袖子遮住脸面,踩着蹬墙台阶,哭丧喊到。
“该死的,这帮逆贼!”知府郭肃咬牙叹声,望着源源不断攀梯而上的白莲教信徒,内心悲哀,扬刀挥去。
噗噗噗噗噗!
不过一会儿,城墙上便已经血流成河,郭肃的官袍上更是沾染了一片鲜血。
“知府大人,弟兄们挡不住了,您快撤吧!”
“知府大人,撤吧!
!”
几名官兵口喘粗气的退守到郭肃身旁,真挚劝道。
此城仅有三千人的防御兵力,而白莲教足足坐拥十万信徒,敌众我寡,根本无法抵挡。
“撤?呵呵!”郭肃两指抹过短剑上的血液,形色坚定:
“大明…只有战死的郭肃,没有弃城而逃的郭肃!”
“知府大人…”官兵们一时哑口无言,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因为城墙上的近身搏斗,已经接近了尾声。
放眼望去,还能够继续站着的官兵,所剩无几。
“你们走吧,带着那些还没来得及出城的百姓们,在北门离开。”
郭肃抬手制止住了几名官兵的劝解,摇头道:
“食君俸禄,报之家国,我意已决,不必再劝!”
“唉!”一名带头的官兵眼眸颤动,攥紧了拳头,随即无力般松开,对另外几名垂头丧气的官兵吩咐道:
“你们先去下面引领百姓前往北门,那里有咱们的人接应!”
几名官兵略有犹豫,但城内的百姓们不能没人去管,他们都是自愿留下来帮忙的,只好对着带头官兵与郭肃扬声拜道:
“大人保重!”
“我大明男儿,怎能如同妇人一般磨磨唧唧,快滚!”郭肃挥袖将几名官兵赶走,而城墙上的厮杀还在继续。
“你为何不跟着离开?”郭肃此时再无一丝文人风范,对短剑吐了口吐沫,问着身旁选择留下来的官兵。
“吾名王松,大明一无名小卒尔!”王松与郭肃对视一笑,随后看向那些屠杀同胞兄弟的白莲教信徒们,低吼道:
“今日愿!与知府大人,一同殉城!”
“好!好一个王松!汝之风骨,甚得我心!”
郭肃眼眸发亮,向着遥远的京师方向,隔空一拜。
......
洪武年间,帝皇朱元章老年在位,太子朱标病危。
白莲教起事作乱,尊赵万兴为教主,聚十万狂热信徒,兵临济南城下。
先以里应外合之计,欲要夺下城门,却被济南府知府郭肃慧眼识破,成功拦截。
而后,济南保卫战正式打响,由知府郭肃亲自指挥,以三千城防兵抵挡白莲教十万信徒,历经半日后,城破人亡。
也就是因为这半日的时间,才给了城内百姓逃难的机会。
而知府郭肃,以身殉城,不失大明官员傲骨,享年,五十二岁。
此一役过后,朝廷大赞郭肃此举,山东百姓跟大小官员更是为其发声,痛哉!
竖日,山东,承宣布政司驻地。
左右布政使、参政、参议等官员,以及都指挥使司的指挥使,皆是在列,脸色窘迫难看。
“皇上手谕。”毛锐站在他们的面前,双手上端着一张黄色宣纸。
“吾皇,圣躬安。”一系列官员情绪不高的敬声道。
毛锐展开宣纸,朗声念道:
“白莲教于山东地界作乱,尔等作为地方最高权力机构,不仅没有提前做好防御准备,还另其,日渐壮大。
今!济南府下辖两州十二县招到波及,官员被杀,百姓受戮,让朕闻之心痛。
予!尔等官员即日起,停职罚俸,由锦衣卫指挥佥事毛锐,暂为统辖山东军政,他人不得干涉!”
当毛锐不快不慢的念完,合上宣纸以后,官员们的神色各表不一。
有的人庆幸,有的人落寞,有的人愧疚,也有的人松了口气。
“谢,圣恩!”一系列官员们高声拜道。
“每人赏十杖,拖出去。”毛锐冷着脸面,对一旁刚在京师赶来送手谕的李策言道。
“是!”李策点头应声,对着数名锦衣校尉大手一挥。
“这?这!”
官员们顿时懵了,有一名参政官员疑惑问道:
“毛佥事,皇上的手谕里面,没说有杖罚啊?”
刚要跟纪千户说话的毛锐,勐的望向这名提问的参政官员,一字一顿道:
“本官说有,便是有!”
的确!朱元章没说要杖罚,但毛锐就是单纯的看他们不爽,每人十杖,已经是很轻的处罚了。
“起来吧你!”
一众锦衣校尉上前,架起一干丧气的官员就往出走。
“布政司交给你守着,我去接收都指挥使司。”
毛锐对纪千户交代了一句,而后带着李策与千余人马,赶往都指挥使司的驻地。
此次,除了纪千户本部人马以外,毛锐又将山东锦衣千户所的人马,一调而空。
杭州府,罗家门前。
“罗家主不必再送了。”
只见本该在东宫静养的朱标,被一名便衣内侍,搀扶着蹬上了停在罗家门前的马车。
“贵客慢走。”
罗家家主罗柏,罗紫嫣,还有一系列族中长辈,皆是出府相送。
而这罗紫嫣,是跟着太子朱标一起回来的。
“启!”马车内,内侍扶着朱标稳稳坐了下去,对外喊到。
“驾!”马夫驾驶着马车向着城外慢慢赶去,还有两排锦衣卫随行。
“武威伯爷真是好福气,能得殿下亲自说媒,真是荣耀至极!”
内侍伺候着朱标,为朱标披上了软厚的被褥,又替其擦着额头上的冷汗。
“呵呵…”朱标脸面发白,有气无力,声音沙哑:
“帮他赐婚,是孤一早便答应下来的,孤身为太子,怎能食言?”
内侍听后心中极其羡慕,但又忍不住的忧虑道:
“可今时不同往日,院使大人说了,殿下您的身子,不易远途奔波…
若是让武威伯爷知道您为了他,亲自来了罗家一趟,定会诚然感动!”
朱标听后苦笑了两声,低眼发呆,不知是在想着什么,滴咕道:
“武威伯远在山东,不言劳累,为朝廷平定白莲教惹出的动荡。
而孤拖着病身,为他前来杭州定下婚事,又有何不可呢?”
世人都说君子之交澹如水,朱标与毛锐之间澹的是联系,而并非是君臣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