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于邵阳城中,李渔听得最多的,就是对新任州官——邵州刺史李鹬的各种揶揄之词。
李渔走去州府公衙,见那些差官衙役人浮于事,入部升堂、祗揖而退,碌碌无为。
摇摇头,他出了城。
寻人问路后,李渔骑着[竹肋牛]赶向洞庭湖。
盛唐年间的洞庭湖,号称方八百里,“汪洋一片、洪水滔天”。
时值盛夏晌午,平沙落雁、江天暮雪、山市晴岚、渔村夕照等潇湘八景,李渔一个没瞧着。
他走到湖岸一处人少的地界,一挥手,唤出[蛇姬]与九十八个[长毛人]。
“探查湖底,寻沙中人。记得隐蔽身形,莫惊了人。”
李渔说罢,众毛领命,纷纷跃入水中。
[长毛人]都有[水居]特性,入湖如返家宅。只数息,就沉入水下,不见了踪影。
[蛇姬]见到大湖,也欢呼一声跳下水。她蛇尾在水中摇曳两三下,就忽地化作一条尺许长的小红鱼。
鱼尾一摆,也消失不见。
此化鱼[蛇姬]不是姜牙牙,而是用[赤岭石]新召唤出的姜红鱼。
——————
【姓名】姜红鱼
【兵种】蛇姬
【等级】武力 70 、智力 28
【特性】[飞鱼]、[石剑]、[蜕嬗]、[石化]
【技艺】剑(小成)、盾(小成)
【装备】[蛇甲]、[蛇鳞盾]
——————
[飞鱼]:身化赤鱼,可涉渊水、可腾碧空。
——————
一切安排妥当,李渔沿着湖岸看了一会景致,自[壶]中取出一点碎银,挥手唤来一名老船夫。
老船夫问郎君往何处去。
李渔将碎银丢上船,说载其泛舟洞庭即可。
老船夫捡起银钱在手里颠了颠,又放到嘴里咬了咬,才放下心。笑呵呵地迎李渔登船后,摇起了橹。
波光粼粼中,老船夫扯起话头,问郎君从何处来。
李渔说,自己从河北道来,久闻江南风景秀美,特来游历一番。
老船夫笑问:“郎君可有收获?”
李渔说:“入了江南西道,水软山温、风光无限,确实大有收获。只一点,美中不足。”
老船夫问何处不足。
李渔道,自己姓李名渔,渔樵耕读的渔。而那邵州父母官,名“李鹬”,鹬蚌相争的“鹬”,与“渔”音同、调不同。
老船夫笑道,那可真是巧了。
李渔苦笑,可不嘛,净听人说“我”的不是了。
老船夫哈哈一笑,也不接话茬。
李渔又问李刺史可到过这洞庭湖,老船夫朝湖中心一指,道:“李刺史乘舟赴任,至洞庭时,见君山秀丽似‘水中蓬来’,兴致大生,登山览景。”
李渔让老船夫撑起舟楫,行至君山。
离了舟,老船夫问何时归,李渔说“兴尽方归”,挥手让他去了。
君山岛上,峰峦盘结、竹木苍翠,景致幽雅、观者如云。
李渔顺着岛岸走了一圈,并无发现。待天色渐暗,游人、舟船走个干净,他坐在礁石上,一下一下拍着水花。
过得一刻钟,一条小红鱼自水面飞来。
李渔一抬手,鱼落掌中。
李渔问可有收获,红鱼摇摇尾巴。
“召集[长毛人],以君山为中心,翻沙撅土,寻找泥沙中人。”
李渔说完,小红鱼翻出掌外、落入水中。
此后五日,一无所得。
洞庭湖,却多出许多鬼魅精怪的故事。
有童不慎溺水,得“长毛怪”托出水面。
有人潜泳湖底,见屋舍数间,水鬼出没,蛟女一闪而逝。
……
直至第六日,[仙庐]中埋头读书的李渔,[智力]都已升至53,[蛇姬]红鱼总算带来了好消息。
或者说是东西——一个会呼吸的泥团。
三个[长毛人]自君山水下某处,托着一泥团游来。至洞庭湖畔一处无人地界,合力将泥团一滚。
泥团骨碌碌上了岸。
红鱼变回[蛇姬],持[石剑]一划,泥团裂开,现出一团水草。
水草中隐约可见一人形。
[蛇姬]红鱼又斩出数剑,而后蛇尾将水草一扫,露出一个面色苍白、双目紧闭的中年男子来。
李渔挥手将[长毛人]、[蛇姬]收入方壶。
给自己扎了个道士发髻,又自[壶]中取出一件旧道袍,最后还将[女王毛]的松木剑借来。
如此一番操作后,他才拿起松木剑戳向那中年男子的人中穴。
男子吃痛,“啊”地一声大叫,坐了起来。
初时,男子眼神涣散。数十息后,才渐渐有了光采。
“你是何人?怎被困于泥草中?”李渔问道。
“我……我是李鹬,对,我是李鹬,邵州刺史李鹬。”男子神智渐复,似终于想起前尘往事。
对面的李渔,却皱起眉头:“休得胡言乱语,李刺史于那邵阳府已有半年公干。听说今日己时还曾升堂理事,可不是你一个泥草人能冒名的。”
男子闻言,愣在当场。不一会,面色又是惊惧又是悲愤,问李渔:“敢问道长,而今是几时几月?”
“开元丙辰年九月。”李渔答道。
“九月?”男子失声道,“竟已过了半年!”
李渔又问他:“你究竟是何人?”
男子回过神:“在下李鹬……”
他话未说完,李渔起身就走。
男子见李渔身着羽衣、手提松剑、仪形垒落、道貌凛然,既能救自己于洞庭湖底,必然是个有道全真,怎会让他离开。
他扑到李渔跟前,跪求道:“真人救我!真人救我!”
“起来说话。”李渔将其扶起,“贫道已将你救出湖底,怎还言‘救’字?”
男子深深一躬,先谢过李渔的救命之恩,继而道出一段旧事来——
男子确实叫李鹬,敦煌人。半年前,奉诏赴邵州履任。
乘舟至洞庭湖时,见湖光山色、美如画帛,便动起游玩的心思,踏上了君山。
然一入君山,他便鼻衄似血箭,一下扑倒在泥沙中。
头晕眼花中,他只觉身体下坠。而另一个自己,于泥沙中站了起来。
那容貌、穿着、声音,竟与自己一般无二。
朦胧中,李鹬似听到妻女赶来,听到仆从扶着“自己”离开。
而李鹬本人,越沉越下。
直至水草裹来、泥沙封起,他渐渐没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