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行走在青绿山水间,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等他们沿着山间小路来到一处水村前,不少人都是头一回见识这种亦真亦幻的寻常农居,不由分头在村子里游览起来。
吴普和苏轼凑一起嘀嘀咕咕:“你们那会儿的茅屋真长这样吗?”
苏轼道:“大差不差,只不过画中的茅屋与现实里瞧见的总是有些不同的。”
吴普好奇地与苏轼从前门瞧到后门,又从后门走到水榭里头看人下棋。
可惜他俩下棋都挺一般,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扶着栏杆赏起景来。
水村之所以叫水村,就是因为不少建筑直接建在水上,比如他们所在的这处临水小榭就是由几处长桩直接架在水中。立在水榭中极目望去,对岸有座弯弯曲曲的木桥横在水上,将两处陆地连通在一起。桥上有个牧童手握着竹鞭,悠悠然地赶着牛过桥,到处都是一派怡然的水村田野风光。
光是桥,《千里江山图》里就画了十余座,全都依着山水走势而建,各有各的特色、各有各的韵味。
吴普摸着手底下的栏杆只觉手感很不错,随口和系统讨论起来:【等博物馆升到三级,是不是会深挖这个全息技术的功能,给咱来个全息游戏什么的?】
系统依然冷酷无情地拒绝回答吴普这个问题:【宿主暂时无权查询,请尽快升级到三级博物馆。】
吴普也就随口问问,没问出来他也不太在意,继续和苏轼到处溜溜达达,把整个水村逛了个遍。他想想《千里江山图》那复杂多变的构图,顿时招呼大伙快些往前走,免得逛到中午都没法从这里出去!
一行人很快来到烟波浩渺的江边,光靠走是走不过去的,他们便挤到了一艘小船上,跟着小船摇摇晃晃地前往对岸。
吴普尝试着自己划船,竟还真能改变行船方向。他与船夫一对话,甚至还有返还出口处的功能。
可见这《千里江山图》改进改进,必然是个游戏地图无疑了!
系统:【…………】
系统收到暗示。
系统假装不懂。
系统继续装死。
吴普今天开了直播,无人机跟着大伙一起在《千里江山图》里渡江过桥,看得不少人都恨不得飞到清阳博物馆里亲自逛一逛。
唯一犯愁的是,她们一来是抢不到票,二来是抢到票也只能逛一天!
这样的博物馆,只能玩一天哪里够?
想想就心痛得很!!!
一行人带着无人机走走停停,优哉游哉地通过了有名的“北宋第一长桥”垂虹桥,来到一处翠色苍苍的山脚下。
比起清淡雅致的水墨山水,青绿山水画的特色就是“金碧辉映”。
山间的飞瀑被山体分作数条支流,从起起伏伏的山峦间倾泻而下,山势缓时水流也缓,山势急时水流也急,淙淙水流声宛如一阵阵悦耳的乐章。那挂在山前的瀑流白得亮眼,衬得周围青绿的山壁越发瑰美。
吴普走在最前头,他立在山脚遥遥往山腰上眺望了一会,转头与苏轼他们商量:“走这么久也累了,不如我们到半山腰的亭桥上休息一下。”
亭桥这东西在《千里江山图》里很常见,主要是那种带着遮风挡雨功能的桥,往往会在桥上搭个廊亭供过路行人歇脚躲雨或者文人墨客搞聚会。
这幅传世名画不亏是画给皇帝看的画,到处都是这种适宜吟风颂月的风雅之所。
光这座山的飞瀑之上就架着两处相距不远的亭桥,且都修得十分雅致。
离得近的桥上有两位文士在赏景闲聊。
离得远的桥上有人扶着栏杆在往下眺望。
吴普领着人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信步走到半山腰,笑着与桥中两位文士搭讪:“不知能否借桥一用?”
两位文士欣然答应,按照吴普的要求命人张罗好席位,并给每个人添上茶点。
今天的主角李思训面前不仅有茶点,还有一处长长的桌案,上面摆满各种研磨得十分精细的颜料,光是齐齐整整地摆在那儿就非常赏心悦目。
吴普上前给李思训介绍后世还原的各种古法颜料,要说完全和古人用的一模一样肯定不可能,只能看李思训用不用得顺手。
李思训和王希孟不一样。
王希孟是宋徽宗手把手带出来的宫廷画师,他们所用的颜料皆是千挑万选,非上等的宝石矿料都没资格呈到他们面前。
李思训只是自己觉得“金碧辉映”这种风格很不错,关起门来暗自摸索,对于颜料的要求还没有王希孟那么高。他看了看吴普给准备的颜料,笑道:“都挺好的。”
无人机趁着李思训还没动手画画飞到亭桥外,给观众展示画中景与画中人。
刚才大伙只是跟着吴普一行人欣赏沿途山色,如今从空中俯瞰全景,只觉光是这么看着都身心舒爽。
甭管什么南宗北宗,反正就是好看!
亭桥里的人已经用过茶点,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唐寅和赵孟頫夫妻这几个爱画画的都围拢过去看李思训作画。杜甫他们虽不太擅长作画,可也没放过欣赏现场的机会,一时间席上哪还有什么秩序可言,都是想坐就坐、想站就站,随性得很。
吴普仗着自己带着无人机,理所当然地抢了个好位置,近距离围观李思训给大伙展示金碧山水画的画法。
可惜万丈高楼平地起,再出色的画技最开始也是从起草开始,李思训落笔时也是先稳打稳扎地勾勒出画中的景致。
很难想象,古人能轻轻松松地让笔锋在浓淡粗细之间随意变幻,光用几支毛笔就把山川草木花鸟建筑画得细致入微!
直播间里的观众们也看得一愣一愣,镜头里分明只有李思训在安安静静地画画,却没有人觉得枯燥,反而感觉整个人都跟着沉淀下来,仿佛已经被那小小的笔尖带入到那画中世界里面去。
每个人全程看下来都只有一个感觉:大佬手里的笔根本不是笔!
还有不少人热热闹闹地在弹幕里聊起天来——
“明明都有一双手,为什么我的手那么不听话!”
“可恶,又想骗我学画画!”
“看了眼我塞满一抽屉的勾线笔,哭了,差生文具多说的就是我了!”
“哈哈哈哈哈实不相瞒,我学国画的,也有一抽屉的勾线毛笔,每支笔还有着花里胡哨的名字,除了我的画不美以外什么都很美。”
“太真实了,看着我一堆花里胡哨的颜料落下泪来,只能安慰自己五颜六色看着挺赏心悦目的。”
“山水画里画山水,感觉还挺奇妙的!”
这种精细的画作不是一时半会可以画完的,到了正午时分,吴普感觉大伙刚才吃下去的茶点该消化完了,便与李思训商量着回头再接着画。
李思训欣然答应,搁下画笔把画交给旁边的侍儿收起来,一行人分别与那两位中年文士话别,转眼间便回到了“画中行”交流厅的入口处。
不少进入“画中行”交流厅的游客们已经陆陆续续散落在画中各处,对于这个新开的《千里江山图》都很感兴趣。
有人得知吴普他们的直播内容后尝试着和画中人交流,很有刚接触游戏时逮着个npc就和对方聊半天的劲头。根据吴普的示范,只要和npc们道别就可以返还出口处!
这种交互性是以前到各个文物展厅是没法体验的。
有人学着吴普那样和画中人道别,果然一眨眼就回到了出口处,接着这人开始打开同好群哭诉:“千万别随便道别,一道别前面就白走了!”
这哀嚎并没获得大伙的同情,大伙只对他抢到票这件事表示羡慕妒忌恨:上次《洛神赋图》明明只是可以骑鲸鱼,这次居然还能交流上了,过完年馆长不出个全民游戏说不过去!
吴普没和直播间观众闲聊,他和王安石几人分头去取昨天放到井中浸了一宿的药囊。
等转动辘辘把那湿淋淋的药囊挨个从井里拉起,一股沁人心脾的药香扑鼻而来,每个人都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很多药材其实还挺好闻的。
武则天三人没参与昨儿的聚众碾药活动,见了这药囊也知晓是什么习俗。武则天笑问:“这是要做屠苏酒吗?”
李治也算博览群书,对这种习俗了若指掌,闻言说道:“不是元日才喝的吗?”
吴普点头:“我们没喝过,就想尝尝味道。要是除夕才做也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成功,所以提前试试看。要是做成了,过年我们还可以再喝一会,双倍的强身健体!”
李治被这种歪理噎了一下,一时竟无话可说。
王安石三人分别把自己手中的药囊浸入早已备好的醇酒里,酒又分别架到炉子上煮。
众人分开坐下,说说笑笑地用了午饭,酒香与药香也在餐厅里漫开,两种香味起初还有些分明,后头便完完全全交融在一起。
等大伙都吃饱喝足,吴普给每个人分了一盏屠苏酒,按照在座的人的年龄来算,吴普竟是年纪最小的。
最小的人该第一个喝!
吴普被所有人齐刷刷望过来,也震惊地发现了这么个事实。
只恨他女朋友不能出镜,没能一起过来分酒,要不然他哪里能算老幺啊!
吴普想了想,觉得年纪小不是错,年纪小那不得美滋滋!他笑眯眯地举起自己面前的酒盏,说了句“愿年年安康”之类的吉利话,一口把带着淡淡药香的屠苏酒饮尽。
药材经过整个长夜的井水浸泡,药材的药性已经散了大半,喝着不仅不苦,还带上了井水天然的淡淡甘甜。
好喝!
一盏盏暖酒轮流进了每个人的肚子里,最后连杜甫都喝上了一盏底的酒尝个味儿。
屠苏酒分完了,这次直播也正式结束。
直播间里的观众没第一时间散开,弹幕里还有不少人在聊天——
“刚才馆长的表情逗笑我了,馆长震惊:什么?我居然是最小的?”
“虽然没法自己做屠苏酒,但是我已经买好别的酒了,今年回家就拉爸妈他们一起按这个模式来喝!”
“对对,喝什么酒不要紧,就是这个氛围看起来真舒服。”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马上回家过年!”
“突然想到还有几天要过年了,狗馆长是不是准备给自己放假了?”
“我觉得很可能啊,到现在都没听说搞什么活动,估计狗馆长是要咸鱼了。”
“咸鱼就咸鱼吧,不闭馆就行了,要是能偶尔开个直播的话就更好了!”
“我不!我就要春节联欢晚会!就要春节联欢晚会!”
“就要春节联欢晚会+1”
“就要春节联欢晚会+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