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维在楼下停好车，带着顾洪杰上楼时，隐隐的听到不知从谁家传来的新闻联播的声音。
顾洪杰低头看了一眼顾维送给他的那块手表，“快到8点了，一会儿结束就能演上海滩了！”
顾维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明天褚爷爷的电视机买回来，你就可以去他家看了。”
顾洪杰美滋滋的点头：“我看那位爷爷人挺好的，应该不会反感我去看电视。”
上到3楼，路过褚老爷子家门口，看到屋里漆黑一片，应该已经休息了。
他们不约而同的更加放轻了脚步。
即便再是精力充沛，又是坐火车又是四处熘达玩，等洗漱过后爬上床顾洪杰也有些困了。
顾维等他彻底睡着，还打起了小呼噜，才借着去公共厕所的机会回了趟现代。
因为知道顾洪杰来了以后，寸步不离黏着他的时间会很多，所以顾维已经跟周文怡提前打好了招呼，表示自己最近会很忙，只能抽空的回复消息或者见面了。
周文怡并没有过问要忙什么事，还十分体贴懂事的让顾维照顾好自己，记得按时吃饭。
人心都是肉长的，感情这种东西也是可以培养的，顾维现在真心觉得这个恋爱谈的很美好和甜蜜，超过了他的预期。
顾维回复了女朋友几条以后，又看了律师发来的消息。
他和陆雪的桉子最近就要开庭了。
结果肯定是稳赢。
就是赔偿金额或许会有些浮动。
顾维对此并不在意，他又不缺那点赔偿的钱，主要是要对方道歉。
由于担心顾洪杰忽然醒了找自己，顾维处理完消息以后，快速的冲了一个澡，然后回去了。
等开门进了房间，看到暖色的灯光下，顾洪杰睡的露出了小肚皮，顾维会心一笑，轻手轻脚的拽过毛巾被给他盖上。
忙忙碌碌一天，顾维其实也有些困了，躺下没有多久，也跟周公约会去了……
翌日。
顾维在一阵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中醒来。
他揉了揉眼睛，发觉顾洪杰已经起来了，正安静的坐在书桌旁边，研究着那个子弹壳做的小坦克。
“你醒了！”
“嗯。你几点起的啊？”顾维一边说话一边往身上套衣服。
顾洪杰嘿嘿的笑了，“6点吧。我在家跟我爸妈起早起习惯了，到这个点就醒。”
顾维也知道顾建国他们的作息，“早上想吃点什么？”
顾洪杰早就悄悄的把家里的情况摸了摸，知道顾维不怎么开火做饭。
“把蒸饺热热，就着那锅里的水再煮几个鸡蛋吧。”
“也行，还有你从家带来的一些吃的，早上先对付一顿。”
如果没有老爷子昨天送的蒸饺，顾维肯定就带顾洪杰去外面吃了。
两人吃过早饭，收拾妥当，去敲褚家门的时候，发现老人似乎已经等候多时。
顾维瞧着老爷子，应该穿的压箱底的好衣裳，还带着折痕，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夸赞了一句，“褚爷爷，你今天可真精神。”
褚老爷子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岁数大了，身上都有老人味了，也就只能追求个干净整洁了。”
随后，顾维和顾洪杰迁就着老人的速度，一起下了楼。
遇到认识的老邻居，除了打招呼的，还有好信儿询问的人。
虽然老邻旧居的没有大奸大恶之人，但爱占小便宜和嫉妒心强的也不少，褚老爷子担心给顾维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和负担，并没有说实话。
顾维也明白老爷子的良苦用心，打开后车门，扶着他坐了进去。
等车子开走后，楼下一堆老头老太太议论纷纷。
顾洪杰已经坐车去了不少地方，今天表现的澹定多了。
褚老爷子却是第一次坐顾维的车，感觉比单位的司机开的还要稳当，不由露出赞许之色。
顾维从后视镜看了看老爷子，两人随意的聊了起来……
开林电器修理部。
徐开林昨晚上就拿到了卧铺票，正琢磨去哪找人呢。
一看到车子停到了门口，立刻满脸笑容的出来。
结果，发现下车的不止顾维他们，还有个拄着拐棍的老爷子。
“顾哥，这是？”
顾维笑着介绍，“这位是我的邻居褚爷爷，想买台二手的黑白电视，你给挑个质量过硬能用得久的……前些天他孙女在你这里买了二手彩电。”
他说完还冲徐开林做了一个手势，意思价格尽量低一些。
徐开林瞬间明了，这老爷子跟财神爷关系不错，热情的把人让进了店内，亲自接待。
最后，褚老爷花了130块钱买了一台8成新的黑白电视机。
当场试机的时候，电视台播放着程琳演唱的熊猫咪咪。
顾洪杰也会唱这首歌，回程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哼唱起来。
“请让我来帮助你，就像帮助我自己。请让我去关心你，就像关心我自己，这世界会变得更美丽……”
顾维早就知道顾洪杰唱歌好听，已经习以为常。
坐在后座把着电视机的褚老爷子，却惊喜不已，“这孩子嗓子条件挺好啊。”
顾维带着几分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口吻说道，“嗓子的确很好，学校有演出的时候，他还上台表演过。”
褚老爷子浑浊的双眼里迸射出光亮，“音准也好，是个唱歌的好苗子啊！”
顾洪杰被夸了当然高兴，扭过身子不耻下问，“褚爷爷，音准是什么意思？是调，不跑调的意思？”
“音准是指歌唱和乐器演奏中所发的音高能与一定律制的音高相符。通俗来讲，音准好，就是你的音感好，不会太走调……”
褚老爷子说起这些仿佛打开了话匣子。
顾洪杰岁数小，没有想太多。
顾维却若有所思起来。
等到了家属院楼下，顾维先把老人搀扶下车，然后抱起了电视机。
顾洪杰扶着褚老爷子另一侧的手臂。
他们这组合再加上很多人家还不曾拥有的电视机，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哎呀妈呀，买电视了！”
“不对呀，这看着不像新的，好像……”
“这是亲戚买彩电了，淘汰下来的？”
“……”
面对围上来的人，七嘴八舌的模样，褚老爷子乐呵呵的说道，“欢迎你们晚上去家里看电视剧。”
这句话一出，惹来了人们的欢呼声。
毕竟房间的面积有限，去有电视的人家看电视，也装不下那么多人。
而且关系还有亲疏远近，哪里可能谁都可以随便去。
有人亦步亦趋的跟着顾维他们上到了3楼。
顾维等老爷子打开门，把电视机放到了已经清出了位置的桌子上。
褚老爷子一脸感激的说道，“小顾，真的太谢谢你了。这里有他们帮忙安天线，你快忙你的事儿去吧，可别耽误了。”
本来顾维打算帮人帮到底，现在见的确用不着自己，笑着说道，“好，那我就先走了，褚爷爷。”
“褚爷爷，再见。”顾洪杰也笑眯眯的说道。
褚老爷子慈爱的摸了摸顾洪杰的头，“晚上你们也来家看电视。”
顾洪杰开心的应了一声好。
接下来，顾维开车载着顾洪杰去了招待所。
休息了一夜，林航的脸色也好多了。
顾维把三张去往京城的卧铺票交给了他们，也付了收古董的四千多块钱。
柯毅经常出门，自有一套装钱的法子。
他用塑料和胶带把钱缠到身上。
全程围观的顾维，觉得太不容易了。
他们几人又在一起吃了顿饭。
这次柯毅说什么也不让顾维请客。
顾维不想两个大男人为了付钱撕撕巴巴，也就随他了。
反正顾维还给三人准备了一兜子路上吃的东西，里面有红肠，烧鸡，面包等等。
饭后，顾维开车把人送到了候车室的时候，距离上车还有一个小时。
不管是柯毅还是林语姐弟俩都不好意思让人跟着一起苦等，所以纷纷出声表示让顾维去忙自己的事情。
顾维最不喜欢的事就是等待，自然从善如流，又叮嘱了几句路上注意的事情，然后揽着顾洪杰的肩膀离开了。
顾维不知道的是，直到他们的身影不见，林语才不舍的收回凝望的视线。
林航安慰的拍了拍林语的小臂，小声说道，“姐，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林语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不用你劝我了，我都明白的。”
“你能真的明白就好。”林航无比的希望姐姐能快乐，而不是沉浸在一段永远不可能的暗恋中。
柯毅如同守卫一样的看着他们的东西，当然也注意到了姐弟俩交头接耳的样子，他的唇抿成了一条线……
离开火车站以后，顾维带着顾洪杰去了中央大街，吃了他昨天没吃够的冷饮，又去店里收了营业款。
然后在外面解决了晚餐才回的家。
路过褚家的时候，顾维透过敞开的窗户，看到屋里除了褚老爷子，还有一些坐着小板凳的人。
褚老爷子热情的招呼着他们两人，
“小顾，你们回来了，还有10多分钟就要开始播电视剧了。”
“对，许文强和冯程程可好看了。快来。”
有其他认识的邻居也跟着附和道。
顾维笑着说，“好，我们回去放下东西，一会儿就来。”
顾洪杰看电视最有瘾了，三步并作两步地就蹿到了家门口，拿着顾维交给他的钥匙开门。
两人用搪瓷盆里的水洗了手，用干毛巾擦干。
自带了一些瓜子和糖块，然后才锁好门去了褚老爷子家。
上海滩属于一个大家耳熟能详津津乐道的IP。
即便后面翻拍了好几次，顾维也依然觉得周润发和赵雅芝版本，是经典中的经典，演绎出了符合角色的人设。
电视剧从8点开始，10点结束。
对于习惯早睡的人来说有些晚了。
顾维注意到，几个老头老太太看到后面都打起了哈欠。
褚老爷子估计由于有了电视的兴奋劲儿还没过，才异常的精神抖擞。
直到片尾曲的音乐声响起，众人也纷纷意犹未尽的起身，打着哈欠回家。
顾维和顾洪杰帮忙收拾了一下战场，然后才离去。
褚老爷子一直在悄悄的观察着顾洪杰这个孩子，他真的动了想要好好教导培养的心思。
可惜，不在本地是个问题。
第二天是周六，顾维和顾洪杰睡到自然醒。
解决了早饭后，去逛了百货大楼。
之前有柯毅他们在，顾维肯定要在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的带他们多玩玩转转而不是购物。
85年这会儿，国营的商场和供销社虽然没有取消，但是已经开始有个人承包的了。
不过能够承包的人，自然不是谁都可以，要有人脉有路子。
既然买卖变成了个人的，有些东西也有了显着的变化。
从货品到售货员的态度，就能看出来不同之处。
两人随意的在大楼里逛着，遇到感兴趣的喜欢的就驻足看一看。
即使顾维能够在现代随意的买到许许多多符合顾洪杰这个年龄的服饰和鞋子，他也不愿意过多的拿到这个时空，免得被人盯上。
所以，趁着逛街的机会，顾维想给顾洪杰多买几身换着穿。
顾洪杰因为来之前被父母耳提面令，不可以什么都要，因此两人还开启了一段拉锯战。
“你可千万别买！到时候我爸我妈该说我了。”
“说你又不会少块肉，你左耳听右耳冒呗。再开学就是初一的学生了，到了新的班级，认识新的同学，第一印象很重要。”
“我现在不在意别人的印象了。”
“听我的，再把这一双鞋试试。”
“……”
最后，当然还是顾维取得了胜利。
其实顾洪杰是个特别容易满足的人。
即便顾维给他买根冰棍，买一块冰糕也高兴的不行。
现在大包小包全是他的东西，满心满眼里都是感动和欢喜。
两人有说有笑的上到3楼，顾维就看到了站在褚老爷子门外的那道高大的身影。
正是转业回来的褚百胜。
顾维客气的打招呼，“褚大哥。”
褚百胜虽然对爷爷的做法有些无奈，但也不是迂腐的人，他很感激顾维所做的一切。
“谢谢你帮了我爷爷的忙。我今天想请你吃饭，不知道有没有空？”
顾维只是出于同情的心理帮了忙，压根没想过要回报，连忙摆了摆手说道，“不用那么客气，都是邻居，举手之劳而已。吃饭就不用了。”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你帮了那么多。”褚百胜继续说道，“另外，我也有事想要请教。”